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本书名称:被暗恋对象发现小号后   本书作者:八宝粥粥   本书简介:   【掉马、沙雕、治愈、甜饼、群像、纯爱至上!】   表面冰山御姐实际可爱甜妹x腹黑闷骚寸头帅哥   姜颂梨从小被严格要求端庄,稳重,要有姜家继承人的样子   只有在她的小号上,她可以畅所欲言做回自己   人前,她高冷、无情、犀利,一句话能让人哐哐撞墙,一个眼神能吓哭十个小孩儿   人后,她嘤嘤嘤,呜呜呜,啊啊啊,打出的每一个字都散发着腼腆小女生的气息   冰山是她的伪装,甜妹才是她的本质   她不知道,有一天,小号会被暗恋对象陈鹤允发现   她更不知道,她的另一面点亮了陈鹤允的腹黑属性——   他喜欢看她露出一点伪装之下的狐狸尾巴。   每一次看到她维持不住伪装而露出的那些小表情,陈鹤允都仿佛真的看到了她蓬松的狐狸尾巴和毛茸茸的耳朵尖尖。   她在小号里用小帅称呼他,陈鹤允起初并不知道小帅竟是他自己,在情愫暗生的那段时间,他看任何一个长得有点小帅的男的都十分不爽。   醋坛子打翻了一坛又一坛。   知道小帅是自己后,再看她在小号发过的内容——   【好想摸摸他的腹肌】   【好想被他抱抱】   【想被他喊宝宝】   【……】   陈鹤允想方设法,绞尽脑汁,让她摸了,抱了,喊了她宝宝……   两人的日常变成了:   【一个每天想着怎么在不暴露喜欢对方的情况下和对方贴贴】   【一个每天想着怎么在不暴露知道对方小号的情况下满足对方的愿望】   每天的甜蜜值都异常爆表   (ps:其实从头到尾甜蜜值都爆表)   后来,姜颂梨发了两条微博:   【我这是遇见心软的神了吗?】   【明天还会有心软的神为我实现愿望吗?】   看见这两条微博的陈鹤允笑了笑。   有没有心软的神他不知道,他只知道——   他的心软了。   *这本写得我也心软软的,希望大家也能看得心软软   排:   1、大家都是幼稚鬼的校园日常文,还有点中二,文笔也小白,不喜勿入   2、非现实向!美好到极不真实的童话向!如果你喜欢现实题材会觉得这本很虚浮,只建议喜欢甜宠文和沙雕文的小宝看   3、女主虽然内心是甜妹,但方方面面都很优秀,更是一级情绪管理者,喜欢自卑敏感类女主的各位可以离开了   4、虽然是暗恋文但一点不酸涩,纯甜,超甜!与其说是暗恋文不如说是甜宠文,喜欢酸涩文的也可以离开了   5、男女主负责甜,负责沙雕的成员我另有安排,总体是个搞笑治愈的群像小甜饼   内容标签:甜文 校园 爆笑 轻松 治愈 暗恋   主角:姜颂梨 陈鹤允   一句话简介:他实现了我的所有愿望   立意:希望世界少一点戾气,多一点温暖    第1章   【啊啊啊啊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姜颂梨打出这行字,发布了她的第999条微博。   作为姜氏集团唯一的千金,姜颂梨从小被严格管教,母亲梁思敏苛刻地要求她必须优秀、端庄、稳重,要有姜家继承人的样子,她若达不到要求,梁女士轻则发怒,重则发疯。   姜颂梨时常会感到有些喘不过气,但她完全理解母亲为何对她如此严苛。   姜氏集团若无梁家全力支持,根本走不到今天,但数年前独当一面的梁家千金如今却被剥夺了姓氏,成了全职主妇姜太太,风流成性的丈夫不知何时就会领回一个私生子继承公司,让他们母女竹篮打水一场空。   姜颂梨理解母亲的怨恨与偏执,也愿意替母亲去争去抢,但她实在无法成为母亲希望她成为的模样,但好在,她演技精湛。   平日里她都会伪装得高冷、无情、犀利,只有在微博上,她才会畅所欲言,做回自己。   小时候,由于长期保持的冰山人设让她始终没有女性朋友,很多话她没法跟人说,只能写进日记本里,后来觉得发微博更方便,微博就成了她的线上日记本,准确来说是树洞,她不会记录事件,只会把一些碎碎念和心里话发在上面。   至于今天她为什么会发这样一条微博,这事儿说起来不长不短。   两个月前,她所在的班级转来了一个男生,陈鹤允。   这人成绩出众,家世出众,长得更是没话说,但这样的男生在青港国际中学并不少见,能来这儿读书的学生基本非富即贵,从父母那辈继承的基因也都是一等一的优良,按理讲,她不会因为这些条件就高看陈鹤允。   况且,要说成绩,陈鹤允月考排名第三,她排名第一。   要说家世,陈家在青港地位虽不可动摇,但陈鹤允家这一脉的话语权并不高,比起来还是姜氏集团财力更为雄厚。   至于长相,那当然是各花入各眼,她却也并不觉得自己是看上了陈鹤允的脸,毕竟她要是颜狗,怎么会现在才春心萌动,从小到大她见过的帅哥没有一千也有一百,但她不得不承认,在她眼里,陈鹤允真的帅得有够超过。   姜颂梨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喜欢陈鹤允,连意识到自己喜欢他都是因为偶然撞见有个特别漂亮的女生跟他告白。   在那个女生问陈鹤允愿不愿意做她男朋友时,她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心脏的收缩,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着,甚至快要无法呼吸,而后又在听到陈鹤允拒绝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反应,除了她喜欢他,还能是什么?   不然,她总不能是喜欢那个女生吧?   嗯……也不是不可能。   受母亲感染,姜颂梨做事一向严谨,既然有这个可能性,那就得使出排除法了。   就在今天下午,姜颂梨以学生会面试的名义将那个女生约到了空教室,接着,壁咚了她。   咫尺的距离,交融的呼吸,暧昧的光线,一颗小鹿乱撞的心以及另一颗……小鹿摔死了般毫无波澜的心。   好了,现在只剩下一个可能:   她就是喜欢陈鹤允。   看着眼前通红的那张漂亮脸蛋,姜颂梨在心里连连叹气。   她宁愿自己喜欢的是这个女生,她跟陈鹤允是没可能的。   学生时代每个班级里都有好些个小团体,姜颂梨如今也有了几个伙   伴,他们这个小团体原本有六个人,在陈鹤允转过来之前走了两个,只剩下她、温晚、周丞洋、陈年希。陈鹤允和陈年希同为陈家人,陈鹤允自然也成了他们之中的一员,他们这小团体有个有个约定,互相不准谈恋爱,因为之前那两人就是谈恋爱又分手才解散脱团的,为了维护这份难得的友谊,他们一致决定必须抵制团内恋爱。   所以,喜欢陈鹤允这事儿姜颂梨只能默默埋在心里,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即便没这约定,家有严母,她哪敢早恋。   其实她没那么在意她和陈鹤允有没有可能,现在别说早恋,她这会儿连自己为什么喜欢陈鹤允都不知道。   到底是为什么……   姜颂梨靠在天桥的栏杆边,盯着屏幕上的那行字歪了歪脑袋,初冬的风穿过远处的梧桐林掠过耳际,带着天桥下追逐打闹的喧哗声。   此时,身后的楼梯口走上来一名身高腿长的男生,并朝她走了过来,在她将脑袋歪到一旁时,目光恰好看到了她发出的这条微博。    第2章   有些人,光是背影都足够特别,体态纤长,高高扎起的马尾在阳光下呈现出浅棕的色泽,歪头时露出一段雪白的天鹅颈,肤色白皙得不可思议,颈间还有一颗红色小痣。   陈鹤允一眼便认出跟前的人是姜颂梨,本欲上前问她在这儿做什么,却不料意外窥见她的隐私。   看着她手机上的那行字,他脚下顿了顿。   比起她有喜欢的人了这件事,更令他诧异的,是她这条微博的前几个字:啊啊啊啊。   这实在不像她会有的语气。   他转来青港国际中学已经有两个月,这两个月里,他所认识的姜颂梨不像只有十七八岁的学生,倒像个冷酷的杀手,每天都是一副扑克脸,说话语气要么毫无感情,要么冷得掉冰渣,很难看到她笑一次。   这样一个人,他真的很难相信她会发出啊啊啊啊这样小女生似的喊声。   在他怔愣的几秒钟时间里,姜颂梨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关掉手机径直朝前走去。   陈鹤允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她渐远的背影,表情还有些失神的恍惚。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的眼神才逐渐清明,下一秒,他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搜索:【啊啊啊啊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不带一点犹豫,更没有一丝出于道德层面的纠结。   面对这种八卦的诱惑,能忍住不窥探的简直不是人,这瓜他吃定了,耶稣也拦不住。   陈鹤允在实时里精准搜索到了姜颂梨发的这条微博,找到了她的微博号——   小梨转圈圈   陈鹤允:……   割裂,太割裂了,这么少女心的昵称真的是她取出来的吗……   如果这才是她真正的她,那平时那个冷血杀手一样的人又是谁?   天桥上的少年微抬眼皮,片刻后,他蓦地轻笑了声。   他只单单勾起一侧唇角,瞧着明显心思不正。   紧接着,少年点进了姜颂梨的微博账号,在推送管理里设置了全部博文推送,而后退出她的账号。   他并不打算窥探她的过往,但往后她发的每一条博文,他都想看一看。   这件事大概会成为他往后唯一的乐趣。   在此之前,他唯一的乐趣是赚钱。   他是在今年暑假时才被认回陈家,之前的十八年他一直和母亲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母亲在怀着他时和他父亲产生了误会,远走他乡将他生了下来。独自抚养一个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说他母亲身体不好,很多时候还得小小的他来照顾母亲,照顾这个家。   在大多数人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时,他已经懂得如何在菜市场捡拾被丢弃的菜叶,如何在还没灶台高的时候给病重的母亲做饭,如何利用一切少得可怜的资源赚钱给母亲治病。   童年于他而言,不是旋转木马和彩色气球,是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是深夜里数着硬币计算明天饭钱的沉默。别的小孩儿会为得到了新的玩具而雀跃,会沉迷动画片和游戏,而命运使然让他从小对这些就毫无兴趣,苦难将他蹉跎得只有在赚到钱的那一刻才会感受到快乐。   而在回到陈家后,他连这唯一的一份快乐也失去了。   他不再需要赚钱养家,母亲也有专人照顾,从前在学习上的刻苦似乎变成了笑话,他曾以为努力读书考上好大学才能赚到钱给母亲治病,才能带母亲过上好日子,但现在他就算立马辍学照样能拥有从前百倍努力也换不来的生活,一切变得没有了意义,生活像虚无缥缈的幻境。   这段时间,他一直很无聊。   那些富人的游戏与享乐,他真的一点也不感兴趣,但现在,就此刻,他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第3章   傍晚的阳光透过方格玻璃洒在地板上,映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细小的颗粒在连接窗户雨地面的光柱里浮沉,一道道的光柱被几个从教室里冲出来的男生撞碎,几人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夹杂着其他同学的嬉闹。   少年人总是有使不完的劲儿,几个男生跑得快要起飞,像是来一架坦克也能给撞开,却在一名面无表情的少女迎面走来时立马刹住了脚,一个个呆站着,红着脸,像个思春少男似的将她盯着。   “是姜颂梨诶!”   压低了的声音也掩不住激动。   这些低年级的男生在见到姜颂梨时总是难掩兴奋。   姜颂梨即便在这样美女如云的学校也是出了名的漂亮,每年都有那么一群新生挤破头都要看她一眼,个个无比羡慕和姜颂梨同班的男生,殊不知,他们若真的和姜颂梨同班,在这种情形下撞见她,绝不会像此刻一般脸红,他们的小脸只会一个比一个白。   作为学生会会长的姜同学可不是一般的严厉。   姜颂梨冷冷瞥向几名男生校服上的名牌,手里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本记名册和一支笔,唰唰唰写下几行字,并冷声念出来:   “邱毅豪,刘名珂,张翼飞,余浩,11月3日下午六点49分,走廊横冲直撞,警告一次。”   几个男生毫不在意被警告,只满心欢喜的想着:   她记住我名字了!   天真。   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二世祖们等被揪到学生会,被硬邦邦的拳头逼着用同样硬邦邦的钢笔罚抄校规,抄到哭鼻子的时候就知道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了。   青港国际中学学生会办公室,那可是相当可怕的地方。   姜颂梨收好记名册,继续面无表情地往前走。   高二的教室在另一栋楼,如果不是约了跟陈鹤允告白的那女生,姜颂梨不会来这栋楼,比起高二那边的秩序井然,这边简直乱得不像话,到处都是高声喧哗横冲直撞的人。   作为学生,追逐打闹很正常,但凡事都要有个度,吵成这样别人怎么学习,在走廊上冲这么猛撞到人可不是小事,好在学校里没有人不认识姜颂梨,看到姜颂梨立马收起了狂奔的脚丫子行起了注目礼,但姜颂梨还是毫不留情地将每个人都警告了一次,坚毅的眼神像不会放过任何一只小老鼠的猫。   这栋楼的风气该整改整改了。   在管理学校这件事上,姜颂梨可以说比校长还认真,正所谓,一校不平何以平集团。   几千人的学校要是都管不了,还怎么管几万人的公司!   就在她巡视完一圈准备回第二教学楼的时候,拐角处又冲出来一个人。   猝不及防被撞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往后倒去,她出于本能伸出手想撑地,身体却稳稳在半空停下,有人一把揽过了她的腰,托住了她。   伴随着某种熟悉的气息,姜颂梨原本并未因惊吓而错乱的心跳蓦地顿了一下。   她稍显迟钝地抬眸,瞳孔里映入一张同样熟悉的脸。   陈鹤允的脸。   陈鹤允垂眸看着她,斜照进来的阳光恰好落在他的长睫上,将他浓而密的睫毛镀上一层薄薄的淡金色。   傍晚的阳光没有灼人的温度,却生生将她的心脏烫出一个洞,熨热了连接心脏的每一根脉络。   时间仿佛静止,他身上的气息弥漫在四周,是清苦的味道,很干净,有种妥帖人心的安全感,   像在阳光下被晒到极致的一位中草药,   第一次闻到他身上的味道时,她就记住了这味道,倒不是因为有多特殊,是诧异于……明明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是冷的,味道却这么温暖。   陈鹤允的确是个冷感帅哥,他面部折叠度极高,多为锐角的五官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锋利而清冷,更别说他还留的是寸头,平时也不太爱说话,表情总是冷冰冰的,全身都写着生人勿近,看起来有些拽。   在这个学校里,最不缺的就是拽得像个二百五的二世祖,这些公子哥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一股天生的优越感,即便有的人表面瞧着谦逊有礼,骨子里依旧是傲慢的,而陈鹤允身上全然没有这种傲慢,他的气质更多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冷感与野性。   “还好吗?”   陈鹤允低而沉的嗓音落入耳道,姜颂梨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失了神,立马扶着墙站起身。   “谢谢。”   她声音还算冷静,表情也并不慌乱,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有多快。   感受着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她在心里忍不住呐喊:   呜呜呜呜这就是恋爱的感觉!   没错了!确认了!你就是喜欢他!   呼~   姜颂梨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她必须冷静,可不能让陈鹤允看出来她喜欢他。   她自觉伪装得很好,却不知道红透的耳尖出卖了她。   倒也不算出卖,陈鹤允看着她红红的耳尖只是想:   冷血杀手好像露出了她的狐狸尾巴和耳朵尖尖。   她会不会……其实很容易害羞?   唇边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陈鹤允别开眼,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回教室吗?”   “回。”   陈鹤允再看一眼她的耳尖,“走吧。”   他抬步,她跟上。   两人并肩往走在天桥上,晚风将少女的发丝吹起,落在了少年的肩膀。   谁都没有说话,但只限于嘴上,某人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啊啊啊啊姜颂梨!你的青春完整了!   你终于有惦记的男人了!   太好了!你不是性冷淡!   来吧,暗恋的酸涩,青春的疼痛,爱情的美妙,都砸向我吧!   “梨梨。”   前方传来一阵呼喊。   姜颂梨思绪回拢,看见笑着冲她奔来的温晚。   温晚跑到她身边挽住她胳膊,“你干嘛去啦?”   “去第二教学楼做了个突击检查。”   姜颂梨并不希望温晚知道她今天去做了什么,她是真的把温晚当朋友,可以为她两肋插刀的那种朋友,但有些事她并不想她知道,比如她喜欢陈鹤允,又比如她的真实性格,她总觉得,温晚是认为她很酷才那么喜欢她,即便是为了不失去温晚,她也可以装一辈子的酷。   “这种事情让纪委去不就行了。”   姜颂梨只说:“作为会长,总得做个表率。”   “好吧,”温晚又探头看向陈鹤允,“你怎么也在?”   这两人十天半个月也说不上几句话,今天居然会单独在一起。   “路上碰到的。”   “哦……”   温晚并不关心他为什么会去第一教学楼,只关心梨梨为什么跟他在一起,遂没接着往下问。   三个人一起继续往教室走。   温晚是个话痨,总有说不完的话,姜颂梨边走边听,但走着走着,姜颂梨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温晚问。   “我忘记名了!”   “记名?”   “有个人刚刚把我撞翻了。”   听到她被撞翻了,温晚立马上上下下把她全身扫视了一遍,紧张道:“你没事吧?!”   “没事。”   “没事就行,”说是这样说,温晚语气紧接着就是一转,“他都把你撞翻了,你竟然忘了记他名!”   姜颂梨暗暗顿足。   美色误人!   “你先回教室。”姜颂梨转身。   温晚拉住她,“你干嘛去啊?”   姜颂梨:“调监控。”   温晚双眸大睁,陈鹤允看她反应,以为她是惊讶于姜颂梨的做法,毕竟她们都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仅仅是因为纪律的话未免太严格,而且要进监控室还需要教导主任签字,多折腾。   然而,温晚却说:“必须调监控!”   她还撸了撸袖子,满脸的怒气,“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蛋敢撞你!”   陈鹤允:……   他收回刚刚觉得她并不小肚鸡肠的想法。   在姜颂梨的事上,温晚何止小肚鸡肠,简直是锱铢必较,谁敢说姜颂梨一句不好,她能直接杀到对方祖坟蹦迪。   两人很快走远,陈鹤允没有跟上去,原地目送了他们会儿后转身回了教室。   一进教室,扑面而来两声哀嚎:   “允哥!”   “允哥!”   陈年希和周丞洋齐齐扑过来挂在他身上,一人挂左边,一人挂右边,像两只树袋熊。   “都叫上哥了。”   这俩平时可不叫他哥。   陈鹤允一左一右淡淡扫了他们两眼,“说吧,什么事?”   周丞洋抬起脖子环视了眼周围,确保安全后,陈年希凑到陈鹤允耳边悄悄跟他说:“我俩下午买片儿,被人把这个月的零用钱全给盗刷了,剩下十来天只能靠你支援我们了。”   陈鹤允:……   两个月的相处下来,陈鹤允丝毫不怀疑,以这俩的傻缺程度,要没人看着,能自己打车去缅甸。   “下次还买吗?”陈鹤允问。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买!”   眼神坚定得仿佛要入党。   陈鹤允:……   吃一堑还想吃一堑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见,还一次见俩。   “少看那玩意儿,伤身。”   “我们知道得少看,但问题是,”陈年希沮丧道,“我们连看都没看过啊。”   陈鹤允少年老成,没几件事能震惊他,但这事儿真惊到他了。   他这种以前过着穷日子没钱还没时间的人没看过片还说得过去,这俩有钱有闲的公子哥竟然一部片都没看过?   网上找片不是男生的基操吗?   他是该怀疑这俩性格太单纯,还是怀疑这俩智商太堪忧?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憋了半天只开口道:“看过片是什么很光荣的事吗?就一定要看?”   “哪有男人不看片的,没看过片的还是男人吗?”陈年希义正言辞道,并非常严谨的补充道,“我们现在还没满十八,算男生。”   陈鹤允:“我满十八了,我没看过。”   看在兄弟的份上,陈鹤允以为他们会收回刚刚说的话,为他找补,然后放弃找片的念头,谁知陈年希当即拍着胸脯来了句:   “放心,找到片咱一定带你看!”   陈鹤允:……   陈年希又补充了一句:“嘿,你还真是我们的哥,以后就叫你允哥了。”   陈鹤允还能说什么?   他放弃劝他们放下黄色立地成佛,说再多也是浪费口水,让他们找去吧,以他俩这智商,能不能找到都难说。   这一天,陈鹤允觉得蛮神奇的,这么多年都没怎么因为什么事震惊的他竟然在一天内被震惊了两次。   回到家后,他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笑意。   放在旁边的手机亮起,有微博消息推送过来,而他的微博只设置了一个人的内容推送。   拿过手机,解锁,点进微博,他看到小梨转圈圈连发的几条微博:   【确定以及肯定了,我真的就是喜欢他,但我到底喜欢他什么!】   【就喜欢他的脸吗!】   【嘤!我这么肤浅吗!】   看来是个除了长得帅之外可能一无是处的人,陈鹤允想。   所以这个“他”,到底是谁?    第4章   早上七点,湖边晨雾缭绕,浅水湾的一栋栋别墅被雾气氤氲成模糊而低饱和的莫兰迪色,像老旧的胶卷镜头。   一辆罗伦士平缓地从别墅区里驶出,足够宽敞的空间里摆放着一张长桌,司机一流的驾驶技术让姜颂梨在车内看网课学习也丝毫不会觉得头晕。   车子开出别墅区大概五六百米,姜颂梨的余光捕捉到一抹身影,她抬头,侧眸,看向窗外那名骑自行车的少年——   少年穿着青港国际高中的校服,寸头,四肢修长,校裤穿在他身上似乎有些短,将脚踏板踩到底时都能看到一截连接肌肉与骨骼的跟腱,他的跟腱很   漂亮,应该是经常运动。   青港国际中学的校服是藏蓝色西服,与自行车有些违和,尽管是一辆看起来价值不菲的自行车。穿着这身校服的人几乎都是坐着汽车上下学,当然,也有少数爱玩儿的学生喜欢在放学后结伴而行,但在陈鹤允转过来之前,姜颂梨从没看到过本校的人骑自行车。   明明是违和的画面,姜颂梨却只觉得赏心悦目,甚至,有些羡慕。   自由自在的骑自行车上下学,多好。   汽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姜颂梨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有点蠢蠢欲动想将窗外的那抹背影拍下来,但当车身超了过去,她也没有将手机举起。   梁思敏女士每天都会检查她的手机,虽然只是检查各个程序的使用时间,并不会过多侵犯她的隐私,可为了节约手机使用时间,她很少拍照,如果拍了这张照片,会很容易被梁思敏女生注意到。   五指握紧手机,被攥紧的却像是心脏。   姜颂梨深吸一口气,将车窗降下,看向前方还映着那抹身影的后视镜。   虽不知为什么喜欢他,也不知道有多喜欢他,但喜欢就是会控制不住想要望向他。   姜颂梨一直看着他,直到车子在十几秒后拐了弯。   半晌,姜颂梨缓缓垂眸。   她打开手机,发了一条微博:   【明天还会遇见他吗?】   他们是一个班的人,平时吃饭也都在一块儿,她有很多时间可以看到他,但她还是希望,在每天的早晨,能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能望向他。   她轻笑,又写道:   【十一月,这个冬天的开始,我暗恋他的开始。】   【暗恋就是,哪怕我每天能遇见你一千次,也还是期待第一千零一次的相遇。】   -   浅水湾别墅区离青港国际中学很近,姜颂梨只比陈鹤允提前几分钟到教室。   国际中学教学理念和国内其他学校不同,学生可以带手机,这会儿早课还没开始,到了的学生好些都在玩儿手机。   温晚在群里发了张微信主页的截图,上边标着红点的两个对话框发来的消息一模一样,时间也差不多,都是半夜发来的一句:姐!江湖救急!能不能借我两千!   温晚给这两人的备注是一条狗和一只羊。   【这俩货是被盗号了还是又犯事儿了?】温晚在群里问。   她人还没到,其余俩个也没到。   姜颂梨开的静音,没注意到他们的消息,陈鹤允倒是看到了,回了句:【被盗了。】   看着那张截图,陈鹤允还没点开就注意到了温晚给他们几个的备注,陈年希是一只狗,周丞洋是一只羊,他是一只鹤,姜颂梨是一颗绿色的梨。   挺有意思。   看着那颗绿色的梨子,陈鹤允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还没加姜颂梨的微信。   他和姜颂梨都不是主动加人微信的人,之前他也完全没有想加姜颂梨微信的想法,至于现在……   他得想想,怎么不突兀地加上她的微信。   距离早课还有一分钟,温晚小跑进教室,陈年希踩着最后一秒钟冲进来,周丞洋迟到,被罚站着上早课。   明明大家都住浅水湾别墅区,却只有周丞洋早上堵了车,大家却并不觉得奇怪,周丞洋从小就是倒霉体质,平均三天一小霉五天一大霉,经常性还倒霉的非常离谱。   因为倒霉,他被取了个美羊羊的外号,美羊羊,霉羊羊。   今早他就倒霉得很离谱。   堵车的地方离学校不远,他下车走过来的,走到堵车的源头才发现是前面的人停车在路边喂一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的猴子。   这已经很离谱了,而更离谱的是,他看着那猴子,那猴子也抬头看着他,一人一猴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三秒后,猴子不知道哪根神经抽了,突然冲上来抢他的书包,他跟这只猴子在街头大战了三百回合才抢回自己的书包。   周丞洋下课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温晚和陈年希笑得狂拍大腿,陈鹤允也笑了,姜颂梨想笑,但她要保持人设,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我是扫把星转世吗?”周丞洋气得要死,“好事轮不上我,坏事把我轮了。”   “哈哈哈,少给自己抬咖了,”温晚笑着说,“人家扫把星好歹是个正儿八经神仙,你嘛,只是有点神。”   这话要不懂四川话还听不明白,在四川,‘有点神’就是‘有点神经’的意思。   温晚老家在四川,时不时就会冒句四川话出来,周丞洋跟她认识了这么多年当然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即对她比了个中指,温晚也回了他个中指。   “对了,”温晚忽然想起来,“你俩微信号咋被盗了?这年头还有盗号的?”   周丞洋眼神立马躲闪起来,陈年希也笑不出来了。   “有猫腻,”温晚眯起眼,猛地转头抬手指向陈年希,“你说!”   “我俩手机中病毒了。”陈年希没扯谎,他俩手机确实中了病毒,昨晚送去修了。他俩也是够虎的,修手机忘了把电话卡先抽出来安别的手机上,这下微信被盗号都没法第一时间登上去改密码。   “中病毒?”温晚脱口而出,“下黄色软件了?”   精准狙击,陈年希下意识睁大了眼。   姜颂梨和温晚看他这表情就知道绝对是猜中了,于是下一秒——   姜颂梨:“龌龊!”   温晚:“垃圾!”   陈年希&周丞洋:……   温晚也没放过陈鹤允,指着他厉声质问道:“你呢!也看黄色吗?”   她喊得贼大声,引得全班都投来了八卦的眼神。   陈鹤允如果说“看”,一定会遭受温晚和姜颂梨的再次唾骂,并获得更多女生的鄙视,他如果说“不看”,那鄙视他的就是男生了。   姜颂梨和全班一起等着陈鹤允的回答,内心隐隐有些紧张,她知道男生看黄色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她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如果陈鹤允看黄色,他在她心里的形象会大打折扣,肯定就没那么喜欢他了,反之,他如果不看,那……   “不看。”陈鹤允很干脆的说出这两个字。   “你发誓!”   陈鹤允配合的举起三根手指,“我要是看过黄色我全家死绝。”   “扑通、扑通”——   姜颂梨听见自己加重的心跳。   她看着他,有些曾经被她忽略的细枝末节渐渐浮现脑海,过去两个月的时间里,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场景,而他总是很磊落,像全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是什么就是什么,是黑是白都不狡辩不避讳,无畏而坦荡。   陈鹤允似是注意到她的目光,转头朝她看来。   “叮铃铃……”   上课铃在这时响起,也幸好在这时响起,她的眼里像开了一树的梨花,稍一触碰,便会抖落一地心事。   姜颂梨在与他目光相触的那一瞬间将头转了回去,心跳得比刚刚还要快,耳朵红了个透。   陈鹤允就坐在她身后,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她红得很醒目的耳朵。   他无从得知她耳红的真正原因,只能猜:   说黄色什么的,让她不好意思了?   他轻笑了下。   昨天他就猜,其实她很容易害羞吧。   原来,她真的是只害羞的狐狸。   狐狸,聪明,漂亮,善伪装。   看着她红红的耳朵,他愈发觉得她像只狐狸,红色的小狐狸。    第5章   由于陈年希和周丞洋被判定为看黄色的龌龊垃圾男,一直到下午最后一节体育课之前,姜颂梨和温晚都一直没理过他俩。   体育课有很长的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三个男生准备去打球,陈年希借此机会厚着脸皮拉着姜颂梨和温晚求她们帮忙买水。   “帮我们买买水嘛。”   温晚:“滚。”   “梨梨姐。”陈年希又望向姜颂梨。   姜颂梨也还是那个字:“滚”   “哎哟,”陈年希松开拉着她们的手,将双手合十,“求求了姐,全世界最漂亮的两位姐,求求了求求了。”   陈年希那一头蓬松的头发随着他祈求的动作而抖动,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只毛绒绒的小狗,还是跟人撒娇拜拜的小狗。   可……可恶,谁能拒绝一只撒娇的小狗。   “行了,看在你嘴这   么甜的份上……“温晚表情有些别扭的开口。   “就知道咱晚姐人最好了!”   陈年希疯狂给温晚比心,脸上笑容灿烂。   他生了一副好皮囊,笑起来尤其好看。   他一笑,温晚觉得他更像狗狗了,一只毛绒绒的萨摩耶。   萨摩耶有着微笑天使的称号,是笑得最漂亮的狗狗。   “喝什么?”温晚没好气地问。   不管他笑得有多像一只漂亮的萨摩耶,她也不会忘了他是个看黄色的臭垃圾!   “可乐。”陈年希以为她们不会再计较他们看片这事儿,笑得很是开心。   “我也要可乐!”周丞洋也凑过来。   还剩个陈鹤允。   “你呢?”这次开口的是姜颂梨,她望向陈鹤允,问他。   陈鹤允眉眼半垂,与她四目相对。   下午的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姜颂梨被照得视线有些模糊,看不清对方的轮廓,只看得清他的眼睛,那双眼没什么情绪,却似比阳光更灼人,令她忽的眼眶发烫,呼吸也是烫的。   她在与他的对视中生出一种恍惚,脑袋晕乎乎的,一时间又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睛了,也就没注意到——   他漆黑的瞳孔里似有几丝难以捕捉的笑意划过。   “我要水溶C100,谢谢。”陈鹤允启唇,如果仔细分辨,会发现他的声音似乎带着那么一抹谑色,唇角也微微勾着。   姜颂梨自然是没发现,她只淡淡“嗯”了声,然后转身,表情很平静,内心很丰富:   啊啊啊啊姜颂梨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就一个对视而已!就对视那么两秒而已!差点儿你就没稳住!   心跳都重成什么样了!脸都烧得烫成什么样了!   惊!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   你这么多年苦心维持的人设不会在爱情面前一击就溃吧?   救命!怕怕!   “怎么啦?”温晚注意到她紧皱的眉头。   “没什么。”   “你不会还在想上节课的数学题吧?”   “呃……”姜颂梨没否认,借口别人都帮她想好了,否认掉就太不礼貌了。   “学霸就是学霸呐。”温晚感叹。   姜颂梨很想告诉她,上节课的数学题对于真正的学霸来说,是用不了想那么久的,那点儿难度,她心算几秒就能解出来。   小卖部距离篮球场还是有一段距离,两人走了好几分钟才到。   温晚打开饮料柜,拿出两瓶可乐,却找不到水溶C100。   “这也没水溶C100呀,”温晚关上饮料柜,转头和姜颂梨说,“梨梨,你给陈鹤允打个电话问他还想喝什么,他打篮球,发微信估计不会看。”   现在年轻人没几个还存电话号码,都是微信联系,那问题就来了。   “我没加他微信。”姜颂梨说。   温晚倒也不觉得奇怪,这俩都不像会主动加人微信的人,“现在加试试看呗,我没带手机也没法给他打电话,给他一分钟机会,不通过就拿瓶矿泉水打发打发得了。”   姜颂梨心头一顿,面上却没犹豫,果断加了陈鹤允的微信。   温晚开始倒数:“十,九,八……”   说是给一分钟机会,也就十秒。   “他通过了。”   “啊?竟然秒通过,他不是在打篮球吗?”   另一边。   陈鹤允看着手机上自动弹出的聊天框,唇角一掀。   刚刚温晚答应给他们买水时他就想起,温晚在教室里说手机没电不带手机了,陈年希和周丞洋又把手机拿去修了,那就只有姜颂梨有手机,所以他故意说了个小卖部没有的饮料。   他很确定姜颂梨会加他的微信,一直留意着微信消息,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去买饮料,他还没这把握,但只要温晚在,那温晚就一定会让姜颂梨加他。   那边很快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接通,“喂?”   手机里传出一道听着冷冰冰却又实在好听的声音:“小卖部没有水溶C100,你还想喝什么?”   “没有吗?”他淡淡笑着说,“那帮我拿瓶矿泉水就行。”   “好。”   那边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拿下来,陈鹤允没有将手机揣进兜里,而是看着他们的聊天框又笑了笑。   接着,他点进姜颂梨的头像,再点开设置备注的地方,输入了一个红色小狐狸的emoji图标。   -   风吹过校园里的林荫道,树叶沙沙的响,姜颂梨和温晚抱着怀里的饮料走回篮球场。   今天只有两个班排在同一个时间上体育课,篮球场上人却不少,好些人在看男生们打篮球。   打篮球的男生有好几波,但围观的人主要集中在陈鹤允他们打球的那个场地,原因很简单,这个场地帅哥多,陈年希和周丞洋都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帅哥,陈鹤允就更不用说了,他转来这学校时可引起了不小的一阵风波,到现在每天都还有好多低年级的女生跑来高二教学楼看他。   学校里帅哥是多,但寸头帅哥却少,在陈鹤允刚转来时甚至只有他一个人留寸头。   有句话说得好,寸头是检验男生颜值的唯一标准,在陈鹤允转来后,这话都快成学校里的流行语了,所以好些男生为了证明自己是真帅哥就跑去剃了寸头,结果一个接一个的证明了陈鹤允才是真帅哥。   也有那么几个剪了寸头也还是挺帅的男生,但他们只是挺帅,陈鹤允是帅得相当突出,就像现在,明明场上有那么多都穿得大差不差的少年,但任何人都只需要一眼就能在混乱的人群里找到陈鹤允。   和场外的那些女生一样,姜颂梨的目光追逐着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年,随着他每一次持篮跳跃,她的心也跟着一起跳跃着。   国际中学是有选修课程的,姜颂梨曾经选修过篮球,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身为内行的她看着场上还挺激烈的比赛,不由得在心底感慨道:   陈鹤允好帅。   啊啊啊啊怎么可以这么帅!   运球的样子帅,传球的样子帅,投球的样子更是帅到没边,球还打得好!   你说气不气人,有他在,其他男生很难出风头,尽管他平时并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但今天不知道是不是他心情很好,难得来了兴致,打得挺投入。   面对突然像开了挂似的陈鹤允,陈年希有点摸不着头脑,平时这会儿可都是他出风头的时候。   “陈年希!”周丞洋将球传给他。   机会来了!   陈年希接住球,站在线外直接起跳,篮球在半空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落向篮筐。   这球要是进了就是漂亮的三分。   以陈年希多年的打球经验来看,这球进定了,现在球还在半空飞,他已经在想等会儿耍帅的表情了。   球还真进了!   但……只进了二分之一,球身碰到篮筐又弹了出来,可下一秒!   一道身影于人群中跃起,接住还在半空的篮球,反手一个暴扣!   球!进了!   “WOW!!!”   场上顿时一整沸腾。   陈年希却沸腾不起来,他望向又双叒叕把众人帅到的陈鹤允,内心一阵幽怨:   给个耍帅的机会,哥。   “我靠,陈鹤允竟然这么会打篮球,帅啊。”温晚由衷夸赞。   旁边的姜颂梨还是那副毫无感情的冰山脸,心里却像快喷发了的火山一样咕嘟咕嘟冒着粉红泡泡:   呜呜,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好帅,好帅,好帅~~~~   “歇会儿歇会儿。”   场上的男生纷纷散了。   陈年希垂头丧气的过来找温晚讨水喝,周丞洋的可乐也在温晚那儿,陈鹤允则径直朝姜颂梨走来。   上一次的对视,姜颂梨还心有余悸,有些不敢看他,又不想表现得羞赫,只好鼓起勇气抬眸对上他的眼,将水递给他。   “谢了。”陈鹤允接过水。   还是没法再和他对视下去,她收回手,也收回目光,却又在他仰头喝水时忍不住偷偷看过去。   少年上下滚动的喉结映入她眼帘。   他连喝个水都那么好看。   眼前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久久不散。   直到深夜,她都还能想起他仰头喝水时的那一幕。   于是乎,她发了这样一条微博:   【我果然就是喜欢他长得帅吧。】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少女昳丽的脸庞,她轻笑。   【肤浅就肤浅吧,人是视觉动物!】   【他真的好   帅,嘿嘿。】   某个特别关注了她的人当然看到了这三条微博。   盯着“嘿嘿”那两个字,陈鹤允挑了挑眉。   他尝试着在脑海里想了想姜颂梨发出嘿嘿两字的声音和样子。   好像……很可爱。    第6章   与国内很多高中的大小休不同,青港国际中学从来都是正常放假,哪怕是高三年纪也是每周放两天,但学校不上课不代表学生不会补课,就算是在学习上对孩子从来都没有要求的陈父陈母也给陈鹤允报了兴趣班,其他人就更别说了,尤其是姜颂梨。   姜颂梨每个星期就只有半天时间是完全自由的,要累积四个星期后才能有一整天的休息时间。   这周周天就是姜颂梨难得的休息日,五个人在这天一般都会出去玩儿。   【小区东门集合。】   早上十点半,温晚在群里艾特所有人。   作为发起人,温晚自然是第一个出现在小区门口的。   第二个是慢悠悠走过来的周丞洋,和被狗追着狂奔过来的陈年希形成了鲜明对比。   “温晚温晚救我!”陈年希抓着温晚肩膀躲到她身后。   追着他跑出来的那只牧羊犬看到温晚后立马没叫了,还摇起了尾巴,主动凑过去让温晚摸。   这只牧羊犬是别墅区里某户人家养的,叫加特林,经常越狱跑出来,除了见到陈年希就追着他咬,在其他人面前它都很乖。   “它怎么就咬你?”周丞洋问,“你小时候抢它屎了?”   “哈哈哈,”温晚补了句,“还可能是它们同类见面,分外眼红。”   “温晚!”陈年希在温晚身后顺势用胳膊勒住她脖子,“说我是狗是吧?昨天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你为什么给我微信备注是条狗?”   “因为你很狗啊。”   他勒得根本不用力,温晚还挑衅地在他怀里仰起头来冲他笑。   “你才狗!”   “赶紧放手,不然小心我让加特林跟你同类相残。”   温晚这么说着,加特林还真配合地冲陈年希狂吠了几声。   “我今天就算真被他咬了,被它咬死,我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这俩怎么又打起来了?”   和陈鹤允一起走出来的姜颂梨问道。   周丞洋转头看向他们俩,“你俩怎么一块儿过来的?你俩不是一个在北边儿一个在南边儿吗?”   姜颂梨:“碰巧。”   是碰巧吗?当然不是。   她和陈鹤允虽然一个在北一个在南,但在同一条直线上,她就在自己的房间用望远镜就能看到陈鹤允家的大门,他家距离东门要远些,用望远镜观察到他走的哪条路后,她算准时间出现在同一条路线上,和他来了个“偶遇”。   浅水湾别墅区蛮大的,两个人一块儿走了挺长时间。   姜颂梨本来以为两个人会一路无话,毕竟陈鹤允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她又是冰山人设,他俩没话说很正常,却没想到陈鹤允竟主动开了口。   “你是从小就只有这么点儿休息时间吗?”   “嗯。”   从她记事起,她的大多时间就都是在学习中度过,这样的作息时间从小学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不累吗?”   “累。”姜颂梨如实回答。   “你反抗过吗?”   陈鹤允又问,现在的他对姜颂梨真的很感兴趣。   姜颂梨摇摇头。   “那你想反抗吗?”   “不想。”姜颂梨不假思索地回答。   陈鹤允显然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   姜颂梨主动为他解惑,“很多人奋斗一辈子都没办法过上好的生活,而我除了累了点,一直过得很好,并且大概率会一直过得很好,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是该知足,但……”陈鹤允想说她不用那么累也可以过得很好,可考虑到家庭因素,他选择问了另一个问题,“不无聊吗?”   像他,自从没有了赚钱这种世俗的欲望,简直无聊透了。   姜颂梨:“不无聊啊,我还有很多东西没学。”   陈鹤允眼皮一跳。   莫非,她就是传说中……那种对学习感兴趣的人?   “你不会对学习感兴趣吧?”他迟疑的问。   姜颂梨停下来,转头看向他,反问:“你不感兴趣吗?”   陈鹤允:……   他很想问她:你认真的吗?   谁家正常人对学习感兴趣?   看她那并不像开玩笑的表情,他笑了笑,摇头。   这下轮到姜颂梨不解了,“那你成绩还那么好,是家里人对你要求高?”   “我爸妈对我没有任何要求。”   “那你……”   姜颂梨想不到别的理由了,并非是智商高就能有好成绩,但凡成绩特别好的人一定是下了功夫的。   “他们没跟你说过吗?我以前过的都是穷日子,当初以为不好好读书,将来就赚不到给我妈治病。”   “你妈妈……病得很重?”姜颂梨试探地问。   “嗯。”   “现在有钱治了吧?”   陈鹤允笑了下,“当然。”   她好像,又露出了一点狐狸尾巴,平时那个像高智机器人一样的姜颂梨哪问得出这么天真的问题。   “可我看你现在学习还是很用功啊。”   啊……原来是为这句话做铺垫。   “因为没事干,闲着也是闲着,不然你帮我找点事儿干?”   这话,他的语气略带戏谑,唇角也勾着,看起来有些痞,是姜颂梨此前从未见过的模样。   她愣了愣,眼神忽的躲闪起来,不敢去看他。   这个年纪的少女最抵不住的,就是男生身上那股痞痞的劲儿。   姜颂梨将头转回去,语气控制不住的结巴了下,“我……我看你篮球打得挺好的,应该对篮球挺感兴趣的吧,可以往这方面发展啊。”   陈鹤允却说:“我对打篮球不感兴趣,之所以打得好是因为当初有场比赛赢了有钱拿。”   姜颂梨暗暗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绪,再次看向他,“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问别人问题总要看着人家才礼貌。   陈鹤允似乎从刚刚就一直看着她,都不需要抬眼,在她转过头来的那一瞬就对上了她眼睛。   “有意思的人。”   他看着她说出这五个字,眼底笑意愈浓。   姜颂梨蓦地一愣。   他的笑太明晰,又太好看。   世界在他的笑里忽然安静,像失去一切声音,也可能是剧烈的心跳盖过了一切声音。   少年听不见她的心跳,却看得见她与平常不太一样的表情,可他不知道那代表什么,以为她只是不解。   “走吧,他们估计已经在等我们了。”他说。   其他人确实已经在等他们了,不过其中有两个忙着打架,都没发现他俩已经到了。   等他们打完,周丞洋问温晚,“去哪儿玩?”   温晚:“没想好。”   “没想好叫我们集合干嘛?”陈年希没好气地说,本来他就正在气头上。   “出来玩儿最重要的是什么?”温晚问。   “当然是出来!”温晚答。   其他人:……   “你们有想去的地儿吗?”   “呃……”   几个人呃了半天也没呃出个所以然来,都不知道去哪儿玩。   见众人沉默,温晚转了转眼珠子,忽的一挑唇,“既然不知道去哪儿,就陪我去逛街吧!”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哎呀,”温晚过去一挎四,“出都出来了。”   -   几个人还是被温晚拉去了商场。   到地方已经十一点多,吃了午饭后他们才开始逛。   “这家衣服好看!走走走。”   温晚拉着姜颂梨进了一家店,身后三个男生聊着游戏跟着他们一块儿进去,陈鹤允以前虽然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但他也是会打游戏的,还是个代打。   那些年,他妈妈的医药费大多都来自于他代打游戏赚的钱。   “梨梨!这条裙子你穿肯定特别好看!”   温晚拿着一条纯白的蛋糕裙往姜颂梨身上比。   “快去试试。”她将裙子塞进姜颂梨怀里。   姜颂梨低头看了看怀里的裙子,淡淡道:“这种风格不适合我。”   “你不试怎么知道不适合?”   “我妈不会让我穿这种裙子的。”   “以后出来玩儿的时候你带上,出来换,   梁阿姨哪知道你穿了这条裙子,“温晚哎哟一声,“快去试试嘛,我超想看你穿这种裙子的,求求你了。”   自从认识温晚以来,只要她一撒娇,姜颂梨几乎没有对她说过“不”字。   “好吧,我去试试。”   “快去快去!”温晚激动地推着她过去。   进了试衣间,姜颂梨将衣服提起来仔细欣赏了一番,其实她很喜欢这种甜美风的衣服,也很想穿,可惜一直没机会,刚刚拒绝温晚只是装装样子,作为一名甜妹,怎么可能不想穿蛋糕裙呢。   试衣间里就有镜子,换上裙子,姜颂梨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上露出开心又满足的笑容。   她的长相从小到大都偏甜美,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正是因为她以前的样子看起来完全没有攻击性,也没有任何气场,梁思敏女士专门给她找来了表情管理的老师,教她控制表情,锻炼眼神,才造就如今一个眼神就能让人瑟瑟发抖的她。   “梨梨,还没换好吗?”   “换好了。”   姜颂梨推开试衣间的门走出去。   忽然,世界像是按下了暂停键,每个人都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好几秒后温晚用一声亢奋的尖叫打破了这份异常的安静。   “啊啊啊啊啊,”温晚一把将姜颂梨抱住,“宝宝!你简直是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我靠……”   陈年希也发出了不敢置信的感叹,旁边的周丞洋更是目瞪口呆。   眼前这个天使还是他们那个像自带制冷装置的冻梨姐吗?   他俩私下都叫姜颂梨冻梨,梨加冰那可不就是冻梨吗,这外号其实挺适合姜颂梨,冻梨,外冷,内甜。   比起他俩,陈鹤允看起来很淡定,但也只是看起来,在刚刚姜颂梨走出来的那一瞬间,他甚至忘了呼吸。   看着眼前仿佛天使般的少女,他恍惚间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天和今天一样是个礼拜天,也和今天一样,他被叫去浅水湾别墅区的东门集合,陈年希说要给他介绍他的死党们。   他是第一个到的,等了挺久第二个人才出现,在他转身的一瞬间。   她像忽然而至的天使,凭空降临在他面前,一身白裙,肤色雪白,面庞也如天使般美得不真实,阳光在她的发丝边缘和缎面材质的长裙上镀了层朦胧的晕影,整个人都像发着光。   那时他就和现在一样,在想:   她真的不是天使吗?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人。    第7章   店里十来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姜颂梨的身上。   被这么多人直勾勾看着,里面还有她喜欢的人,姜颂梨有些不好意思,如果不是严格受过表情管理的训练,她的脸这会儿一定红透了。   “会长。”   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众人齐齐看过去,然后齐齐瞪大了眼。   “这不是……不是跟陈鹤允告过白的那个韩伊纯吗?”温晚低声在姜颂梨耳边说。   韩依纯大概没有看见陈鹤允,脸上没有一丝尴尬,眼里像只有姜颂梨一个人,一双笑成弯月状的眼睛亮晶晶的,“会长,你真好看。”   “谢谢。”   “是之前跟你告白的女生诶!”陈年希也认出了她,有点激动地戳了戳陈鹤允的后腰。   这话似乎是被韩依纯听到了,她这才发现陈鹤允也在,而且人还就在距离她两米不到的地方,她慌张地看过来,脸一下红了。   “哎哟哎哟。”周丞洋开始发出些拱火的声音,搞得人家更加不好意思。   韩依纯红着脸将头转回去,“会长,你们慢慢逛,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飞快的小跑着出了这家店。   “允哥,你跟人家挺有缘啊,在这儿都碰得到。”周丞洋撞了撞陈鹤允的肩说。   陈年希绕过去搭着他的肩又说:“我觉得你俩是真般配,一个帅,一个美,你说你,好好的艳福不享,竟然把人家给拒绝了。”   陈鹤允没什么情绪的乜他一眼。   “说真的,”陈年希埋头凑到他耳边继续说,“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人家肯定还喜欢你,你俩是真的般配,站一块儿那氛围感啊,绝了。”   姜颂梨在后边儿听着他一个劲儿地劝陈鹤允跟韩依纯在一起,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冷。   “怎么回事,我这背上怎么凉飕飕的,”陈年希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送风口,嘀咕道,“是空调开太低了?但这开的不是暖风吗?”   他摸不准头脑的往后看,猛地一下对上姜颂梨核善的眼神。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更摸不准头脑了。   刚刚她不还像天使吗,怎么又忽然变成了一颗硬邦邦的冻梨?   他自然是看不出姜颂梨眼神里的意味,转过头去又继续当起了红娘,“我告诉你,追她的人可多了,我认识的一高三哥们都在追她……”   与陈年希不同,温晚压根没在意这段小插曲,在韩依纯走后继续对着姜颂梨又抱又蹭,嘴里喋喋咻咻个不停。   “呜呜呜宝宝你太甜了!”   “我以后就叫你宝宝好不好?”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呜呜呜呜宝宝。”   姜颂梨压根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却听清了几米外陈鹤允说的那句:“别叨叨了,我不喜欢她那样的。”   “呼~”   放心了。   姜颂梨眼底的温度迅速回暖。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陈年希问。   “有意思的。”   说这话时,陈鹤允不经意抬眸往姜颂梨那边扫了眼。   怎么样才算有意思?   姜颂梨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自己平时那个样子一定没意思极了。   心情一下子down到了极点。   她垂下头,拉开温晚环在她腰上的手,“我去把衣服换了。”   “换什么呀?就穿着这件继续逛呗,反正商场里也不冷。”   “不适合我。”   姜颂梨推开试衣间的门走了进去。   温晚并没有听出她语气里的沮丧,她素来就是这样沉沉的声音,温晚还以为她不喜欢这种类型的衣服,只是为了满足她的好奇心才穿的。   在试衣间里,姜颂梨很快换下了这件蛋糕裙,并没有过多的留恋,本来就只能穿一下过过瘾,已经过了瘾了,她不贪恋多的,在陈鹤允这件事上也一样。   反正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关系,何须苦恼?   如同那优秀的表情管理,她在心情调解这件事上也一样优秀,等出了试衣间,她又做回了那个表面冰冷内心明媚的少女。   “哇哦。”温晚在不远处发出一声惊呼。   姜颂梨望过去,只见温晚从衣架上取出一件超性感的低胸黑色紧身裙,“这件像不像电影里女特工穿的那种衣服?”   “像。”   温晚笑起来。   这个笑容的意思是?   姜颂梨心底警钟大响,不会是要让她穿吧?   这件她坚决拒绝!   不料,温晚却说:“我去试试。”   哇哦……   姜颂梨默默在心底为她竖起一个大拇指。   温晚很快从试衣间里穿好衣服出来。   这回,全店的目光再一次汇集到试衣间前。   哇塞!   姜颂梨激动起来,晚晚的身材也太太太哇塞了!   她也好想像温晚刚刚那样冲过去抱着她说:“宝宝,你简直是一个火辣辣的小辣椒!”   “我靠……”   陈年希的反应和刚刚姜颂梨出来时一模一样,不对,不一样。   这次,在目瞪口呆的基础上,一抹鼻血还缓缓从他鼻腔里流了出来。   温晚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那抹鲜红的鼻血,“陈年希你怎么流鼻血了?”   流鼻血?   陈年希压根没感觉到自己流鼻血了,抬手往鼻子下一摸,一手的血。   店员赶紧给他拿来卫生纸,周丞洋在旁边惊道:“怎么回事儿老弟?!”   “上……上火吧。”陈年希用纸堵住鼻子说。   见状,温晚扭着细腰走过来,些许做作地摆出妖娆姿态,“确定不是被我惹火的?”   说完还冲陈年希抛了个媚眼。   “呕,温晚你真恶心。”陈年希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   “恶心死你。”   温晚用中指扒拉着下眼皮俯身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这一俯身,傲人的事业线更加令人喷鼻血了,陈年希赶紧捂住鼻子把头转过去。   周丞洋没捂鼻子,他捂的眼睛,嘴里跟唐僧似的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们纯情小男孩看不得这些。”   至于陈鹤允,他虽然盯着温晚发愣,眼里却没有一丝对美好身体的渴望,脑子里只想着:   姜颂梨穿上这件会是什么样?   温晚懒得搭理他们,径自走到镜子前自我欣赏了一番,然后满意地挺了挺自己的胸说:“不愧是你,傲视群胸的女人。”   说完,她撩了下头发,自信飞扬地迈着猫步回了试衣间。   还是把衣服换回来吧,她怕陈年希血流而亡。   哎,性感也是种罪过,这要命的身材。   换回衣服出来,温晚拎着手里的衣服走到陈年希面前。   陈年希看她一脸煞有其事的样子,皱眉问:“干嘛?”   问完,他仰头喝了口店员给他接的冰水,压压心头还没散去的那团火。   温晚:“我想看你穿这件。”   “噗——”陈年希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喷温晚一脸。   温晚抬手将脸上的水抹下来,缓缓睁开杀气腾腾的一双眼,“现在,你要是不穿这件给我看,今天我一定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要是没喷她一脸水,陈年希当然是不可能穿那件紧身连衣裙,但眼下这情况,要不穿的话,他今天好像真得死这儿……   和原则比起来,还是命更重要。   “穿给你看,死变态。”   他一把夺过温晚手里的裙子,要多硬气有多硬气,声音听着也是要多男子气概有多男子气概,这是他失去男子气概之前最后的倔强。   然而,当他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前走了两步时,一名店员拦住了他的去路,“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们没有设置男试衣间。”   “你们这儿试衣间又不是只有片帘子,分什么男试衣间女试衣间?”温晚大步迈过去,“我看你们就是性别歧视,不让男生穿女装。”   “客人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性别歧视的意思。”店员低头道。   “那你什么意思?”   这名店员还真不是性别歧视,单纯是因为刚刚听他们说话,知道他们是高中生,觉得他们没有消费能力,怕陈年希把这件衣服撑大了又不买。   犹豫了会儿,店员觉得反正他们应该也买不起,更不可能是什么vip会员,没什么不好得罪的,直说道:“这件衣服可不便宜,你们要是把这衣服撑大了又不买,我们上哪儿找理去?”   “你!”温晚还想跟她争辩,陈年希却将她拉到了身后。   “那我们买总行了吧。”   店员一愣,而后立马冷脸变笑脸,“您这边请!”   结账时,陈年希才知道这店员为什么变脸变得那么快,这裙子三万九一条!   三万九对一个高中生来说简直就是天价,即便他是富二代也没这么多零花钱,但他还是买了。   他没这么多钱,零花钱还都被盗刷了个干净,自然是陈鹤允帮他垫的钱。   三万九呐,回去不挨顿打是还不上这钱了。   “多少?!三万九!”温晚两眼瞪得像铜铃,“你他爹的脑子有问题啊?买它干嘛?”   陈年希:“还不是你要我穿的!”   温晚叉腰,理直气壮道:“你没看到我在跟她理论吗?老娘吵架什么时候输过?”   “能花钱解决的事还费那劲吵什么架?”   “你这是花钱?你这是撒币!”   “你才傻逼!”   此撒币非彼傻逼,但温晚的确想骂陈年希傻逼,两人由此展开了更加激烈的骂战。   “陈鹤允。”   一道清冷的嗓音在充斥着两人吵架声的空气里响起。   “嗯?”陈鹤允转头看向姜颂梨。   姜颂梨望着前方淡笑道:“你看,他们多有意思。”   陈鹤允一愣。   过了会儿,姜颂梨转过头,抬眸,对上他怔愣的目光,“如果你找不到感兴趣的事,觉得无聊,就去找他们玩吧,不用见外,他们都真心当你是朋友。”   陈鹤允看着她,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没有说话,而后忽的,他失笑。   他很想对她说:   “可我更感兴趣的,是你。”    第8章   “你个败家子!”   “你个死变态!”   激烈互骂了十分钟的两个人还没个消停。   “我要去告诉阿姨,你乱花钱,还买黄片,让阿姨打死你!”   “去!现在就去!”   “当然现在就去,今天不看见你屁股被打成三瓣,我就是狗!”   放下狠话,温晚撸了把袖子,转身就要走。   陈年希沉了沉气,最后吼出一句:“你还看不看我穿裙子了?!”   温晚脚下顿时一个紧急刹车配合战术迂回,转头毫不犹豫地点头:“看!”   陈年希:……   他也是贱,多这嘴干嘛?   “你不是说你要告状吗?”   温晚仰了仰下巴,“看在你还愿意穿裙子的份上,饶你一次。”   陈年希决定在颜面扫地之前先给自己找回一点场子,挺直腰杆哼一声,“谁刚刚说不看见我屁股被打成三瓣,她就是……”   “汪。”   在陈年希那个“狗”还没说出来之前,温晚已经很干脆的“汪”了一声。   陈年希都愣了。   温晚歪头,扬唇,“今天就跟你做一回同类吧。”   看着眼前笑得明媚又狡黠的温晚,陈年希略显慌张的眨了眨眼,鼻腔里阵阵发热,他将头偏到一旁,语气有些生硬地开口:“我去换衣服。”   看他逃也似的一头扎进试衣间,温晚只觉得陈年希是再一次在这场舌战中败给了她,并未注意到某些晦涩的细节。   陈年希在试衣间里憋了很久都没出来。   毕竟是第一次穿女装,还是这么sexy的女装,试衣间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蛋蛋的忧伤。   “陈年希,赶紧出来,”温晚在外边儿催道,“丑媳妇迟早要见娘。”   “我陈年希什么时候丑过?”陈年希一把拉开试衣间的门,他这人一点儿都禁不起激。   温晚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番,眼神逐渐变得意味深长,“确实不丑,老漂亮了。”   陈年希被夸得脸都白了。   现在他宁愿她说他丑。   “噗……”周丞洋本来想憋笑但实在憋不住,破功后索性放声大笑。   “周丞洋小心我撕烂你的嘴!”陈年希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哈哈哈哈,”周丞洋继续狂笑,还添油加火道,“我才发现,你屁股挺翘啊。”   说着,他还拿手机出来准备拍。   陈年希一把捂住屁股,“周丞洋你他妈找死!”   周丞洋拿着手机弯腰找角度。   “艹!”陈年希也不捂他的翘臀了,过去抢周丞洋的手机。   “咔嚓。”   两人抢得正激烈,一旁的陈鹤允将陈年希穿性感黑裙撅着屁股抢手机的样子给拍了下来,并看着照片轻轻发出一声:“哇哦。”   世界有那么一瞬间像突然寂静了。   “允哥!”一声绝望中透着悲怆的喊声打破了这寂静。   别人拍也就算了,温晚拍了,店里其他人也偷偷在拍,但他陈鹤允怎么也这样?他不是酷哥人设吗!崩人设了啊喂!   放在十分钟前,陈鹤允不会干这档子事,但姜颂梨不是说了吗,他们都真心当他是朋友,真朋友之间哪有放过对方糗照的道理。   “你先别急,”陈鹤允将手机背到身后,“我们也给你一次拍我们的机会,我们玩个游戏,输了的人再穿一次这裙子。”   “我才不穿!我反对!”周丞洋不干。   “我也反对。”姜颂梨也说。   陈鹤允看向姜颂梨,“同意的举手。”   刷刷刷立马三只手举了起来,他、陈年希、温晚。   陈鹤允:“反对无效。”   这挺玩赖的,但姜颂梨和周丞洋还是认了。   “行吧,玩什么?”周丞洋问。   “现在还在店里,那就简单粗暴一点,直接简单石头布,输了的人穿,”陈鹤允用下巴指了指温晚和陈年希,“你俩已经穿过了,给你们两次机会,再各挑一个1v1。”   没人提出异议。   陈年希挑了周丞洋。   温晚挑了姜颂梨,她超想看姜颂梨穿这件。   不枉给了他们两次机会,两个人都赢了,这就是陈鹤允想要的结果。   所以现在,陈鹤允只需要输给周丞洋,再赢了姜颂梨。   他很想看看,分明很害羞的姜颂梨在穿上那件衣服后还能不能藏住她的狐狸尾巴,所以才会提出玩这个游戏。   “周丞洋,我先给你来。”他走到周丞洋面前。   “行,来,”周丞洋撸了撸袖子,“剪刀石头布!”   陈鹤允:布。   周丞洋:剪刀。   陈鹤允轻掀了下唇,转身面向姜颂梨。   在剪刀石头布这个游戏上,从小到大,他始终都是被幸运眷顾的那一方,一只小小的狐狸,想必也是轻松拿下。   姜颂梨此时内心慌得一批,但表面看起来十分淡定,“来吧。”   陈鹤允轻笑,“石头剪刀布。”   姜颂梨:石头。   陈鹤允:布。   姜颂梨瞬间石化。   某人则再次掀起唇角,这次他藏都不藏,笑得明目张胆,肆意张扬。   这时陈年希刚好换下衣服出来,温晚直接一把将衣服塞姜颂梨怀里,“去吧,宝贝儿。”   还没穿上这件衣服,姜颂梨已经感觉脸上开始发烫,这辈子她哪儿穿过这种衣服,紧身成这样,跟脱光了有什么区别?   要死要死要死,但好歹不会真的死。   既然不会死,那就是小事!   她开始给自己洗脑,试图说服自己直面当今社会的奔放:   姜颂梨,你以后可是要成为CEO,统领一整个商业帝国的女人,还怕一件小小的衣服?   穿它!   以为成功说服自己的姜颂梨,斗志昂扬地走进试衣间,然而,她进去时腰挺得有多直,出来时头就埋得有多低,还两手护着胸,甚至连走路都像不会了,步子迈得比刚拥有双腿的美人鱼还艰难。   “啊啊啊啊宝宝,你的腰也太细了!”   温晚又激动起来,一个劲儿的夸着:“这细腰!这长腿!啊啊啊简直是漫画比例!”   在温晚一声声尖叫中,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中,姜颂梨的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烫,最终表情失控,脸红了个透。   反正表情都崩了,她也不管什么人设了,捂着脸羞答答地逃回了试衣间。   “稀罕,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冻梨脸红。”周丞洋啧啧称奇。   陈鹤允看着试衣间的方向,眼前浮现刚刚姜颂梨羞赫的样子,挑唇轻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深藏功与名。   -   从试衣间出来,姜颂梨又恢复成了一颗冷冰冰的冻梨。   不过,在温晚眼里,她似乎还是一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只不过是从小蛋糕变成了冰淇淋小蛋糕,一直“宝宝,宝宝”的叫她。   温晚老早就想叫她宝宝了,可对着她平时那张冰山脸,这俩字太违和,今天难得看到她小女生的样子,叫宝宝也就顺口多了。   从商场一楼逛到三楼,温晚叫了上百声宝宝。   “这儿有射箭馆诶。”   路过一家射箭馆,陈年希停了下来。   他练了好久的射箭,刚好最近小有成果,既然如此,这个杯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走,射箭,本大爷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神射手!”   进到射箭馆,从工作人员手里拿过弓和箭,陈年希第一个开弓,气势拉满,老神气了,然而——   脱靶。   陈年希:“……”   温晚:“哇哦~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射手吗?”   “意……意外。”   陈年希重新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深吸一口气,瞄准靶心,全神贯注,拉弓,放箭。   这次一定行!   ——还是脱靶。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陈年希不信邪,立马又射了一箭,这次终于没脱靶了,但离脱靶也就毫厘之差。   “怎么事儿啊?某人不是说上周十箭有八箭都在八环内吗?”温晚怪腔怪调地说。   陈年希整张脸肉眼可见的红了,却还要故作镇定的说:“状态还不稳定,再练练就好了。”   “你上个月也是这样说的。”温晚说。   “上上个月也是这样说的。“温晚想了想又说。”   “你不说话没人当哑巴!”陈年希咬牙切齿。   这时,只听“咻”的一声,姜颂梨对着的那个靶上一支箭正中靶心。   接着,在众人愣神之际,姜颂梨转头看向陈年希,“射个箭也需要练几个月?”   陈年希:……她骂得好脏   黑化版的姜颂梨现在攻击性强得可怕。   如果可以,她一定把在场每个人都狠狠羞辱一遍以报她崩人设之仇。   “谁说不需要练的!”快羞愤而死的陈年希也急眼了,“你让个没练过的来试试?”   “允哥应该没练过吧?”周丞洋探头看向陈鹤允。   陈鹤允:“没有。”   周丞洋:“你试试。”   “嗯。”   陈鹤允将箭搭上弓弦。   作为纯新手,陈鹤允拉弓的姿势都非常不标准。   “咻——”   众人跟着离弦的箭看向箭靶。   “九环!”   陈年希:不活了……   绝望地沉默两秒,陈年希突然大喊起来,“不玩了不玩了不玩了!”   看着他这小孩儿般使性子的模样,大家以为温晚会继续阴阳他,没想到温晚却说:“好好好,不玩了不玩了。”   说着,她拿手机看了下时间,“现在还没到吃饭的时间,我们……”   她摸腮思考,忽的,她眼睛一亮,“我们去海边看日落吧!”   周丞洋第一个赞成,“可以诶,我们五个还没一起去过海边呢。”   以前六个人的时候,他们经常去海边玩儿,发现了个看日落的绝佳位置,这学期陈鹤允作为新人加入后他们还没来得及带他去。   想起他们的老地方,陈年希也不沮丧了,一拍大腿道:“对哦,我们的秘密基地还没带允哥去过呢,走走走。”   陈鹤允与姜颂梨自然是没意见,于是几人打车到了海边。   他们的秘密基地在距离公路还有一公里的地方,下车后,几人慢慢往海边走。   黄昏里的海风,有着咸咸的潮湿味道,海浪被吹得哗哗的响。   海滩上,说说笑笑的几人不知不觉就在海边追逐打闹起来,陈年希和周丞洋在前面跑,温晚在后面追,再往后,是肩并肩慢慢走着的姜颂梨与陈鹤允。   起初,两人谁也没说话,但不说话,也很好,阳光是暖的,海风只微凉,风声和着前方的打闹声,有种时光烂漫且悠长的美好。   就这么走了几百米,陈鹤允看着前面还在海风里奔跑的三人,轻抬了抬下巴,“以前你们出来,他们三个也这么闹?”   姜颂梨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话,毕竟他这一整天,除了早上单独和她在一起时,就没怎么主动说过话,以前只剩他们两个走一起时他也不爱和她搭话,   她转头看了看他,淡淡“嗯”了声。   “那你呢?”他问。   姜颂梨一愣,片刻后才开口,“我……看着。”   平时说话利落又干脆的人,今天结巴了两次。   “一直看着?”   姜颂梨想了想,“晚晚经常会拉着我去追,没拉我的时候,她追一会儿就会回来。”   陈鹤允微偏一点头看向她,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晃晃的写着:是吗?   这两个字还可以翻译为:怎么我就没见她管过你?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很清楚,无非是温晚觉得她有人陪着了,也希望他们之间能熟起来,但他还是给出了这么个眼神。   姜颂梨当然看懂了他眼神里的意思,遂解释道,“是你来后,她才不管我的。”   听她说出这句话,陈鹤允忽然停住。   他一停,往前迈出去一步的姜颂梨也停了下来,转身朝他投去一个茫然的眼神。   一步之遥。   陈鹤允却俯身,半弯腰凑近她。   那张极好看的脸在慢慢放大,还没有靠得很近,姜颂梨已经屏住了呼吸。   他像是故意的,动作放得很慢很慢,连同那一点一点上扬的唇角。   少年的气息铺天盖地般覆盖过来,海风半分都吹不散,他在风里近距离望进她的眼睛,轻笑着问她:“那你是想她管你,还是想和我一起?”   想和我一起?   这五个字从耳道传入大脑,而后被蓦地放大,在脑海里如有回音般不停回荡。   想,当然想。   这是大脑还未清明之时,心脏就已经给出的回答。   但她没有办法将这个答案宣之于口。   那要怎么回答?   死脑子!快想啊!再想不出来又要脸红露馅了!   幸好,在她想出怎么回答时,耳朵只红到一半。   “没有什么想不想的。”她冷冷淡淡地开口。   这个回答她相当满意,简直完美符合她淡如菊冷如冰的人设。   嗯,这个回答很好。   陈鹤允瞥了眼她半红的耳朵,缓缓地轻笑出声。   沉沉笑声像被拉长的音符落入耳中,姜颂梨看着他盛着碎碎笑意的双眼,心跳骤然加剧,比刚刚不止如何回答时跳得更快更重。   “你……笑什么?”她问。   陈鹤允不答反问:“你觉得温晚为什么不管你了?”   他还保持着弯腰俯身的姿势,他们之间的距离还是那么近。   姜颂梨眨了眨眼,语气略显慌乱,“因为……有你陪着我。”   陈鹤允笑着微撇了下嘴,“可你和我都不爱说话。”   “不爱说话又怎么了?”姜颂梨并不觉得不说话有什么不好,这世上就是有人爱说话,有人不爱说话,不爱说话的两个人难道就不能成为朋友吗。   “两个人不说话难免有点尴尬。”陈鹤允说。   原来,他觉得跟她在一起尴尬吗?   一种名为失落的情绪从心底缓缓升起,那感觉有些酸楚,有些涩。   “我不想和你尴尬。”陈鹤允又说。   啊?   少女被海风吹动的长睫微微一颤。   “所以……”陈鹤允稍稍拉长尾调,嗓子里透出一种温柔的,含笑的,还带一点像逗弄意味般低哑的声音,“以后多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像春日里一道微风拂过,没什么声音,却有千树万花在土壤里疯长,几乎要将整个胸腔都填满。   以后多和我说说话,好不好?   “好。”   她怔怔地回,红透了耳朵。   少年唇边的笑意再一次在风中扬起。    第9章   日渐西山,阳光将海面染成金色,薄云像流动的彩墨,橙与红在夕阳边缘,粉与蓝弥漫天际,暮色正拉开序幕。   离色彩最绚烂也就是真正的日落时还有一段时间,几人坐在礁石上晃荡着双腿。   “感觉还有好一会儿才会日落诶。”   “等着呗,这个季节来海边看日落最爽了,又不晒又不冷,多舒服。”   “是舒服,舒服得我快睡着了。”   “你是猪吗?”   “你个全班倒数好意思说我是猪?”   “大周末的,说什么成绩,你晦不晦气?”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要说晦气也是你晦气,你他妈先骂我是猪的!”   这次吵起来的是陈年希和周丞洋。   以他们的尿性,如果没人出来制止,他们能吵到天昏地暗,于是温晚站了出来,“行了,别吵了,我们边玩儿游戏边等。”   此言一出,其余四个人齐齐看向温晚。   周丞洋:“玩什么?”   陈年希:“这儿信号不好,打不了游戏的。”   温晚:“不需要信号,我们玩儿yesorno。”   “什么?”四人异口同声,大家都没听说过这个游戏。   “都没玩儿过是吧?”   四人齐齐点头。   “那听好,”温晚说起游戏规则,“顾名思义,这个游戏只能回答yes或者no,我们轮流当提问者,相当于是匿名的真心话游戏。”   陈年希:“匿名?”   “对,匿名,我们要找两样东西来替代口头回答,刚好,我今天背的这个包有我去日本玩儿的时候剩的硬币,”温晚从包里拿出两个小小的零钱包,又从零钱包里拿出五个100日元的硬币和五个50日元的硬币,“100日元代表yes,50日元代表no。”   温晚举起手里的零钱包,“等会这个小猫零钱包作为放答案的容器,另一个包放剩下的那枚硬币,放硬币和拿硬币的时候别让人看到你们的硬币,上边儿可是有年份的,小心让人发现你们用的哪枚硬币。”   “懂了吧?”   四人点头。   温晚把不同的硬币装进不同的包里,“现在你们把手伸进去各拿一个100日元和50日元的硬币。”   等每个人都拿了硬币,温晚拍手,“好,游戏开始。”   “等等,”她又喊了停,“这个游戏不准撒谎!不然就不好玩儿了!你们先发誓不准说谎。”   “好好好发誓发誓。”   个个一本正经的举起三根手指,心理活动却如下:   周丞洋:发誓要有用的话天下男人都死绝了。   陈年希:谁说撒谎不好玩儿,撒谎可太好玩儿了。   姜颂梨:我发誓,但具体什么誓我可没说,嘿嘿。   陈鹤允心里没想什么,实际也什么都没说。   温晚这个发起人更是连样子都没装。   “那这轮我先提问,”温晚拿过零钱包先放进去了一个硬币,然后将问题说出来,“你们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切,就知道你要问这些情情爱爱的问题,没意思。”陈年希表示不屑。   温晚冷哼一声,“等会儿轮到你我看你的问题有多高大上。”   陈年希:“等着吧你。”   温晚:“赶紧投币。”   看着一个个硬币被投入零钱包,姜颂梨有些举棋不定,最后艰难下了决心:   这个谎,她先撒为敬。   她将50日元硬币投入小猫零钱包。   投币结束,第一轮的结果是:三个yes,两个no。   “我靠!这比例够高的啊!”   “你们一个个藏挺好啊!”   所有人都挺震惊,姜颂梨更是尤为震惊,这还是她没按实情投产生的结果,也就是说,场上五个人里只有一个人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   姜颂梨心脏怦怦直跳。   这个人会是陈鹤允吗?   他会有喜欢的人吗?   她偷偷看向陈鹤允。   只偷偷的一眼,竟被他发现。   蓦地四目相对,姜颂梨呼吸一滞,忘了应该若无其事地移开视线,又在记起时慌慌忙忙地别过脸,并未看到陈鹤允脸上浮现的那抹笑意,还在内心担忧着:可别被他看出些什么呀。   她要是知道,陈鹤允不光看出了些什么,还能猜到她这会儿在想什么,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继续继续!”   刚刚还说没意思的陈年希来了劲儿,赶忙把硬币都装回去摇了摇,开启下一轮。   “这一轮,我的问题是……”陈年希故弄玄虚地把尾音拉得老长,“你们喜欢的人在我们五个里面吗?”   “陈年希,”温晚瘪嘴,“你让我等的就是这个高大上的问题?”   “我说你是不是中国人,我问你,‘等着吧你’是什么意思?”   温晚:……   好不容易让温晚哑了火,陈年希得意地挑唇一笑。   温晚:“你笑个毛,赶紧投。”   又一轮投币很快结束。   介于上一轮撒了谎,以为大家都是如实投币的姜颂梨有点良心不安,这一轮没有再继续撒谎,于是,她成了唯一一个投yes的人。   “我靠不是吧!”   结果再一次引发现场高潮。   一时间,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目光犀利,似刀来剑往,仿佛誓要将这个人揪出来。   姜颂梨混迹其中,伪装得相当之好,毫无破绽。   这场眼神博弈持续了数秒,最后由周丞洋终结,“到我了。”   他将硬币收回,再发到每个人手里,然后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地问:“你会为了喜欢的人,打破我们五人之间不能谈恋爱的约定吗?”   众人皆是一愣。   “各位,考验我们友情的时候来了。”周丞洋将零钱包递给他右边的陈鹤允。   这回,大家没了刚刚的激动劲儿,每个人都很安静,像连呼吸都屏住了。   每一次投币的声音都十分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朵里。   “这个问题的结果是……”   周丞洋将零钱包里的硬币倒出来。   看到结果,众人齐齐都松了口气,所有人都投的no。   “看来我们的友谊还是   禁得起考验的嘛。“周丞洋笑道。   “来吧各位,”他拿出在商场买的瓶装饮料,“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像紧绷的琴弦被谁悄悄松了手,余音袅袅地散在空气里,先前凝固的紧张,此刻如春冰乍裂,碎成浮动的轻笑,每个人纷纷举起自己的饮料,高喊:“友谊万岁。”   一起喊出这声,大家碰杯。   碰了杯当然要喝了,周丞洋最先喝完,像真喝了酒似的,他突然起身,冲着大海高喊:“我们永远不分开!”   这举动挺中二挺傻的,但这个年纪的大家就是都傻傻的。   很天真,很烂漫,很美好的那种傻。   看周丞洋喊完,温晚和陈年希下意识的对视了一眼,也跟着一起冲海边放声喊道:“我们永远不分开!”   这仿佛电影里才会出现的一幕,让姜颂梨有些怔愣。   在遇到温晚前,她从未想过,那样一个每日活在伪装中的自己能拥有这般真挚的友情。   周丞洋和陈年希虽从小就和她一块儿,但那时候他俩不像她的朋友,更像她的小弟,但她又明白,他们是把她当妹妹一样照顾。   “你俩跟上队伍啊。”温晚探头看向她和陈鹤允。   “就是就是!”陈年希和周丞洋附和。   陈鹤允没什么放不开的,立马喊了声,然后转筒看向身边的姜颂梨。   姜颂梨当然接受到了他的目光,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他眼神里像带着一种鼓励。   姜颂梨眨眨眼,心里漫起一股说不清的情绪。   这十多年来,她从来没有像他们那样大喊过,那是不被允许的,如果被梁女士看到,梁女士很可能会发病,会痛声骂她,会说送她去学校不是让她去交朋友的,会问她是不是忘了自己要做什么,会痛哭流涕地说起她作为梁家独女为家庭牺牲了多少,会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告诫她,如果她撑不起姜氏集团,那么她们这么多年的辛苦都将付诸东流,本该属于她们的东西都会拱手送于他人……   但这些,她现在不想去思索,也不想再管,这一刻,她只想朝着大海,用此生最用力的声音喊出:   “我们永远不分开!”   “Wow!!!”   “我宣布!”周丞洋举手喊道,“冻梨今天成功解冻!”   姜颂梨白他一眼,却笑了。   见她难得地笑了,温晚靠过来抱住她,“这样才对嘛,不要整天板着张脸,多笑笑。”   温晚像只狗狗一样蹭了蹭她,“宝宝,你笑起来超美的。”   姜颂梨再次失笑,“我以后尽量多笑,也……”   她暗暗看向陈鹤允,又匆匆移开,低低道,“尽量多说话。”   她想,她也是时候一点一点撕下伪装了,总有一天,她要作为真正的姜颂梨和他们做朋友,一辈子的朋友。   “我靠!”陈年希表示震惊,“冻梨你真解冻啦?再笑一个给看看。”   本来轻笑着的姜颂梨听到他这话后反而不笑了,还丢过去一个死亡眼神,“想死?”   她目光一射过来,陈年希顿时打了个冷颤,嗯……解冻了,但没完全解冻,眼神里的寒气还是超具杀伤力。   “太阳快落下去了。”   经周丞洋一提醒,大家齐齐朝西边望去,接着又不约而同地的发出一声长长的:“哇……”   “好美。”看着天边的落日与晚霞,姜颂梨难得主动地开口。   陈鹤允转头看向她。   嗯,好美。   之后的几分钟里,几个人静静地看着落日,谁也没说话,耳边只剩风声,海浪声,还有海鸥飞过落下的鸟鸣。   “我们拍张照吧。”   太阳还剩一半未沉入海平线时,温晚提议。   “好。”大家都赞成。   几人从礁石上站起来,温晚观察了下四周,拿着手机说:“我们下去海滩上拍,这上边太窄了。”   下到海滩,温晚用沙子堆了个小土堆,把手机放在前面,设置好定时拍照,“OKOK。”   她小跑着跑到姜颂梨身边,抬手比了个剪刀手,又觉得简单手太土,换成了比心,但似乎又不太满意。   就在她还在琢磨着摆什么姿势的时候,忽然发现一只狸花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脚一个梅花印,不偏不倚来到他们的镜头前。   猫咪用爪子在沙滩上刨了个坑,紧接着,只见它后脚一蹲,脸上胡须一紧,一坨热乎乎的便便就掉进了沙坑里。   空气仿佛静止,所有人都愣了。   不是吧?什么情况?   这时,周丞洋幽幽来了句:“这……就是传说中的粪围感?”   “哈哈哈哈。”   大家一起笑出了声。   手机刚好在这一刻启动了快门。   照片里,是油画般的黄昏光景,大海被夕阳染成金色,海浪让风好像有了形状,小猫在沙滩上刨着沙子,五个少年笑容烂漫。    第10章   夕阳没入海平线,天色渐沉。   海边的几个少年说着笑着往回走。   “这都要到路边了怎么还没信号?”   “我有信号。”   “我也有。”   “那你俩打车。”   温晚和周丞洋埋头打车。   陈年希转身倒退着走到他俩面前,问:“晚上我们干嘛?”   周丞洋边打车边回:“开卡丁车?打游戏?我们五个人刚好可以开黑。”   “别说话,”姜颂梨抬手打住他们,“听。”   几人马上竖起耳朵去听风里被送过来的声音。   这会儿海边风特别大,风声如轰雷作响,却还是掩不住远处阵阵嘶喊声,最清晰的是女性的尖叫声,但仔细听还能听到男性的吼声。   循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姜颂梨在远处的滨海公路上看到个男性的人影,另一个人似乎被他压在身下,但因为被石墩挡着,风又大,此时光线也暗下来了,实在是看不太清。   姜颂梨在风里眯眼忍着不适用力去看,在看到有两只手从地面抬起去推攘男人时,她立刻抬腿就朝那个方向跑去。   陈鹤允似乎也看到了,两人是同一时间起跑的。   “怎么回事儿?”温晚焦声问。   “有个男的好像在打女人!”陈年希说完立马跟了上去。   此话一出,剩下两个也跟着往那边跑。   离得越近看得越清,他们没看错,就是有个男的把一名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女生按在地上,女生拼命地喊着挣扎着也无济于事,男人发了狂似的一边冲他吼着什么一边意图控制她。   体格的差异,三个男生跑得更快,他们一过去就把那男人从女生身上拉下来,放倒在地。   男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长得凶神恶煞,露出来的脖子跟手上都有大片黑色纹身。   “你们干什么?!”   男人似乎很惊愕,也很愤怒,眼睛睁得极大,整张脸胀成了紫红色,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他块头大,又发疯似的挣扎着,三个男生合力才堪堪压住。   “你们压我干什么?”男人目眦欲裂地盯着前方,拼命大喊,“她要跳海!压她啊!”   三人愣住。   什么?!   他们猛地回头,看到女生已经爬上围栏。   海风扬起她的裙摆,像只摇摇欲坠的蝴蝶。   三人赶紧起身想要把女生拉下来,却已经来不及——   “扑通。”   空气里传来一声巨响。   三人扑过去,只看见海面炸开的巨大水花。   周丞洋和陈年希满面惊愕地望着海面,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旁边的陈鹤允没有跟他们一样愣神,他迅速将外套脱下往地上一甩,踩着围栏就跳了下去,半秒的犹豫都没有。   “陈鹤允!”   刚刚赶到的姜颂梨也扑向围栏。   周丞洋和陈年希还没反应过来又再次懵了。   二人还未来得及转头,又一声“扑通”炸响——   姜颂梨也脱下外套跳了下去。   “梨!”温晚都只来得及喊出这一个字。   “我艹!”   陈年希终于反应过来,二话不说跟着就往下跳,外套都没脱。   见三个人都下去了,周丞洋也开始爬围栏,但被温晚一把拽下来,“你们下饺子呢!”   此时海面之下,陈鹤允已经找到了跳海的女生。   女生呛了水在海里不停扑腾着,出于求生本能,她挣扎得   非常剧烈,但她挣扎得越厉害,身体就下沉得越快。   陈鹤允迅速朝她游过去。   来到她身边,他试图拉住她裙子的腰带往上游,可他们现在的位置有些深,女生又不停地在挣扎,他非但没法往上游,还继续在下沉。   眼下并非最糟糕的情况,由于他是从女生背后拉着她的腰带,女生的挣扎只给他带来了阻力,而一般在这种被救着拼命挣扎的情形下,施救者会很容易被击打到身体部位,从而导致受伤或呛水。   他更加用力往上游,虽然十分吃力,好在终于没继续往下沉了,两人一点一点在往上浮。   忽然,他手上一轻。   出于下意识,他转头,他看到身边不知何时游过来的姜颂梨。   她和他一起拉住了女生的腰带。   在海里,她的双眼仿佛被海水染成了碧蓝色,漂亮得不像话。   若非现在并不是惊叹于对方美貌之时,陈鹤允一定不会只是匆匆一瞥便将视线投向了海面。   多了一份力气,两人很快带着女生浮出海面。   能够呼吸了的第一时间,姜颂梨大喊了一声:“陈年希!”   刚刚在水下的时候,她看到陈年希那傻子朝反方向在游,她都担心,她跟陈鹤允是不是还得去救这个二货。   好在,陈年希还不算傻得离谱,听到姜颂梨喊他后,他马上浮了上来。   看到一颗脑袋冒出海面,姜颂梨再次扬声,“这边。”   喊完,她赶紧跟陈鹤允一起带着女生往海滩游。   所幸女生跳海的地方离海岸不算远,不然今天这么大的风,四个人都得折这儿。   他们游上岸时,温晚和周丞洋也赶了过来。   “快把衣服披上!”   温晚拿姜颂梨脱下的衣服把她裹住,周丞洋也陈鹤允的衣服递给他,接着两人又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给陈年希和被他们救上来的女生。   女生呛了水还在剧烈的咳嗽,但还能咳嗽估计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打120没?”姜颂梨裹着衣服问,声音被冻得发着颤,这会儿天刚黑,海水不算冷,但这一上岸被冷风吹着,要多冷有多冷。   “没打120,但我给祁叔打电话了,让他叫直升机过来接我们,直升机比120快,等会儿咱坐直升机去我家,我家有医生。”   祁叔是温晚家的管家,能住在浅水湾的人背景都不一般,温晚也不例外,叫架直升机完全小事一桩。   直升机很快抵达海滩,冷得不行的几人赶忙起身走向直升机,陈鹤允却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直升机,目光有些沉。   在没回陈家之前,他住的那个城市也临海,他也在海边救过一个人,那时候也是初冬的季节,但浑身湿透的他没有直升机可坐,他是一个人走回去的,走了一个多小时。   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是个只在送母亲去医院时才舍得坐出租车的人,现在竟然坐上了直升机,还随随便便就能为朋友垫几万块钱。   一切像场虚无缥缈的梦。   “陈鹤允?”   姜颂梨注意到他没跟上来,轻喊了他一声。   陈鹤允回神,迈开步子走过来,面上什么也看不出。   直升机上准备了浴袍和毯子,温晚和周丞洋各拉一张毯子当做遮挡帘,让其他四个把湿衣服脱下来,将浴袍换上。   等他们换好衣服,温晚帮落水的女生戴好了降噪耳机,姜颂梨拿着剩下的耳机转过身去递给后排的三个男生。   陈鹤允是第一次坐直升机,不知道该怎么戴,接过耳机,他没有模仿其他人的样子把耳机戴上,抬头看向姜颂梨。   姜颂梨会意,她拿过陈鹤允手里的耳机,双膝跪到座位上,将身子朝陈鹤允倾过去,帮他戴上耳机并打开降噪功能和通讯音频系统。   “能听到吗?”姜颂梨扶着麦在通讯频道里问他。   “能。”   伴随着耳机里传来陈鹤允低沉磁性的声音,一阵温热的气流轻轻喷在了唇上,姜颂梨这才发现,他们离得好近。   她眨了眨眼,没有往后退,而是略显怔愣地停在那里,与他对视着。   陈鹤允以为她没听见他说的话,又靠过来了一些,问她,“你听不到我说话吗?”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近得仿佛要贴到一起,姜颂梨一下呼吸都屏住了,在愣了两秒后连忙往后退,慌张中还重心不稳地朝旁边摔了过去。   “没事儿吧?”陈鹤允起身扶住了她。   看着眼前再一次离自己极近的那张脸,姜颂梨暗暗咬了下唇,稳住气息回道:“没事。”   陈鹤允没有立马松开她的肩,而是轻笑了下问道,“听得到了?”   “嗯。”她低低应了声,声若蚊呐。   “嗯?”陈鹤允没听见。   她只好再补充一句:“听得到了。”   陈鹤允这才松开她坐回去,她也转身坐好。   若非是戴着耳机,陈鹤允又会看到一对红通通的狐狸耳朵。   “你还好吗?”   耳机里在这时传来温晚的声音,她在问那个跳海的女生。   女生没说话,只点了点头。   “你家在哪儿?”温晚又问,“等会儿下了飞机,医生帮你看了没问题的话,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女生语速颇快,情绪似有些激荡。   “不回去怎么行?”   女生又不说话了。   见状,温晚侧目,朝姜颂梨抛过去一个眼神。   姜颂梨眨了下眼,表示她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回去,那我们只有报警,到时候警察还是会通知你的家长。”姜颂梨冷声开口。   听她这么说,女生放在膝盖上的手倏地攥紧了浴袍。   温晚将手轻轻放到她手背上,轻声道:“能告诉我们发生了什么吗?我们或许可以帮你。”   两人一个充当白脸一个充当红脸。   女生缓缓转动眼珠看了看这架飞机,眼眶里漫起一层水雾。   她知道,他们是真的能帮她。   可……这个年纪的女生最是重自尊,很难开口向别人索取什么,更别说是陌生人。   犹豫片刻,她只是说:“你们不用管我,我……我……”   她声音哽咽,眼里的泪落下来,“我没什么好活的了,你们不该冒着危险来救我。”   “你还这么年轻,长得又这么漂亮,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怎么就没什么好活的了?”温晚柔声道。   “我……我得了病,家里不给我治。”女生终于道出轻生原因。   几人都很意外,看女生的模样并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而且她说的是“不给治”,不是“不能治”。   在场都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千金,生活在象牙塔的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会有父母把钱看得比自己孩子的命还重,可他们并不知道背后是否有什么隐情,也不好评判。   “他们不给你治,我们筹款帮你治!”   后排的陈年希突然情绪激荡地冒出来喊了句。   还在抽泣的女生被他吓得噎了下。   温晚瞪他一眼,却附和道:“嗯,我们筹款帮你治。”   “治好了又有什么好活的,”这话不知怎么刺激到了女生,她情绪忽然激烈起来,眼底的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喉咙不断哽咽着,连话都快说不出,“他们……他们……”   “你别急,咱慢慢说。”温晚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女生深吸了口气,强行将喉间的苦楚压下。   等胸口不自主的起伏平复了些,她抽泣着低低道:“他们不让我读书了,逼我出去打工,打工的钱还全被他们没收了,说弟弟要读书,但凭什么要我打工来供他读书?”   “我本来想偷偷攒点钱去别的地方,可他们把我身份证藏了起来,我找不到,我找不到我的身份证。”   说到这儿,强忍着情绪的她终于还是崩溃大哭起来。   情绪一旦如洪水般倾泻而出便很难再收住,女生如同宣泄般哭喊道:“高中没毕业,没身份证,我就算没有病,就算离开了,又能有什么好前程,不如死了算了。”   “你不用死。”   一道笃定的声音倏然在耳机频道里响起。   女生神情一滞,转头怔怔地看向说   出这句话的姜颂梨。   对上她的眼睛,姜颂梨再次开口:“你把你家里的地址告诉我,明天会有人来你家里告诉你爸妈,你的医疗费和学费都由我家来出,并且只要他们同意你读书,我家还会每月给他们一笔钱,我想你的父母不会拒绝这样的条件。”   女生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发不出声音。   她知道他们是富家子弟,帮她治病不是什么难事,但生病只是压到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会产生轻声念头的症结是在那个烂透了的家里,而清官难断家务事,遑论他们还是一群孩子,她根本没抱什么希望,完全没想到能得到这种程度的帮助。   姜颂梨与她对视着,目光如炬。   “等你成年了,大学毕业,如果他们还妄图想用一个身份证来掌控你,”说到这儿,姜颂梨目光一沉,眼神愈发锐利,“我这边也可以为你提供法律援助,帮你彻底斩断与他们的关系,所以……”   姜颂梨抬手轻拂去她脸上的泪,再一字一顿,掷地有声地告诉她:   “你要好好活下去,你会有很好的未来。”    第11章   晚上八点,一架直升机抵达浅水湾别墅区。   今天温晚的父母和姐姐们都不在家,除了他们几个,偌大的别墅里这会儿就只有祁管家和几个佣人。   祁管家已经贴心地为每个人准备好了更换的衣服,包括一次性内裤。   富人总是比较注重隐私,每个人都是在单独的房间换的衣服。   换好衣服,姜颂梨拉开门,耳边传来另一道开门的声音。   她抬头,看到站在对门的陈鹤允。   陈鹤允自然也看到了她。   两个人在门口停下来。   “今天你不该下来,很危险。”陈鹤允先开口。   “你也知道很危险,”姜颂梨说起这事儿就生气,“我要是没下来,要是她挣扎的时候让你呛了水,你很可能跟她一起沉到海里的你不知道?”   “知道。”   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人性命攸关的时候,他不会去想自己安危。   “知道你还……”姜颂梨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   面对她责备的目光,陈鹤允却轻轻笑起来。   他朝她走过来两步,明明距离已经很近了,他竟还俯身下来。   那张极好看的脸在眼前放大,姜颂梨不自觉屏住呼吸,怔怔地看着他唇边浮起的笑意。   这是今天他第二次做这样的举动,她不知道他是出于习惯,还是只对她这样。   她没法去思考这个问题,他离她太近了,还那样笑着。   “谢谢,我的救命恩人。”   带笑的嗓音低沉、清冽、且温柔,像今夜令人微醺的晚风。   姜颂梨一愣。   救命恩人,我的。   我的……   心跳声在耳膜里忽的剧烈,震得指尖都微微发麻。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话,可倘若喜欢上一个人,即便是一点点微妙的细枝末节也足以让心跳失控。   “你说,”陈鹤允还笑着,“我该怎么报答你?”   以身相报。   明明一片空白的脑子竟顿时冒出这四个字,像是一簇火苗骤然窜起,烧得她耳根发烫。   她当然不会这样说。   “谁救你了,”她故作冷漠,“我救的是那个女生。”   “嗯。”   她救了那个女生,真真正正地救了她。   “宝宝,衣服换好没,合适吗?”温晚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你俩……”看到他俩靠那么近,温晚灵敏的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在干嘛?”   陈鹤允直起身,“没干嘛。”   姜颂梨没他那么淡定,心里莫名有种偷情被逮到的不安感,但好在她表情管理很到位,没露馅。   温晚从他们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满脸都写着“你们肯定有猫腻”,并且在脑子里联想了超多可能性,甚至包括一些经典的眼红掐腰文学剧情。   不过,谁没点儿小九九呢。   她也有。   不知道想到什么,温晚没再纠结他们之间的猫腻,挽着姜颂梨就下去了。   一楼客厅里,陈年希和周丞洋已经换好衣服等着了,医生正在和跳海的女生交谈。   “应该没什么问题,我给你开点预防感冒的药,这两天注意保暖,”医生说着递给女生两盒药,嘱咐道,“这两种药都是早晚两次,每次三颗,吃完药隔两天再去医院做手术,你要是感冒了,到时候术后会很难受。”   女生接过药,弯腰低头向医生鞠躬,“谢谢医生。”   “回去要按时吃药啊。”温晚拉着姜颂梨坐到女生身边。   “谢谢你们。”女生再次弯下腰,要跟他们也鞠一躬。   温晚忙忙扶住她,“别别别。”   将人按回沙发上,温晚对她说:“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我让人送你,如果你想回去的话。”   温晚接着又说:“你要是还不想回去,我可以给你找地方住两天。”   “谢谢,但不用了,迟早要回去的。”   女生唯一的顾虑是:“衣服……我洗了还你。”   “衣服不用还的,你好好养病,不要奔波了。”   女生知道一套衣服对她们这种富人家的孩子来说不算什么,只是她这辈子从来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手上袋子里那件湿透的白裙是她用仅剩的两百块积蓄买来的唯一一条裙子。   “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女生站起来,还是朝众人鞠了一躬。   温晚没有挽留。   送女生到门口,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温晚叹了声气,说:“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吧小伙伴们,我们真的非常非常幸运了。”   “嗯。”姜颂梨轻声应。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即便她没有大多数人快乐的童年,长期处于重压之下,但这和世上众多苦难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尤其现在她还拥有了很真挚的友情,她很珍惜。   陈鹤允看着前方,耳边传来陈年希和周丞洋的声音,但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也分不清……现在他是什么情绪,又该是什么情绪。   比起他救起的这名女生,他幸运很多,只是他有些无法承受这样的幸运。   如果他没有回陈家,而是有人也像他们一样愿意资助他上学,帮他妈妈治病,那他的生活会充满希望,会觉得生活特美好,而现在,一切都好过头了。   曾经的磋磨让他很难去享受如今拥有的财富,就像一个曾长期在蛋糕房工作的人不会再喜欢那香甜的味道,会觉得腻味,会反感。   他滑向了虚无主义,而虚无主义的终点,是吞噬灵魂的深渊。   但好在,他看向身边的姜颂梨,脸上渐渐浮现出笑意。   如果虚无主义是一种绝症,那她是他缓解病症的解药。   -   “现在我们怎么说?”周丞洋问。   温晚:“要不散了?”   女生的出现多多少少让大家都有些感伤,似乎并不适合再玩乐。   但某只快乐小狗觉得今天他们可是做了件大好事,有什么感伤的?   “离冻梨的宵禁时间不是还有三个小时吗?”陈年希站出来说。   他胆子也是肥了,敢把冻梨这个外号直接说出来。   姜颂梨转头看向他,眼神没任何情绪,但没情绪就等于冷脸,吓陈年希一哆嗦,可他还更胆儿肥地过来靠着姜颂梨的肩膀说:“一个月你可就这一天能玩啊,舍得提前三个小时结束?”   当然不舍得。   姜颂梨没有强行维持人设,开口问:“那我们干什么?”   陈年希:“咱五个人,刚好五黑啊!”   姜颂梨:“打王者?”   陈年希:“对啊。”   姜颂梨愣了下。   以前他们这个小团体还是六个人的时候,除了她,剩下五个经常五黑,她其实一直想加入,可他们以为她不爱玩游戏,她也没时间,还显得多余,现在……她好像不多余了。   “可我不会玩。”   “这游戏简单得很,傻子都能玩儿,何况是我们聪明机敏的全校第一姜同学。”陈年希马屁拍得很到位。   姜颂梨面上没什么表情,暗地里尾巴却已翘得老高。   就是,一个小小游戏,机智如她还能不会?   “那来吧。”她说。   “我马上去给你借号!”陈年希激动道。   陈年希救人时没脱外套,手   机就在外套兜里,但好在他手机防水,不过他手机就算进水了也没事,温晚家里多的是手机,姜颂梨玩的手机就是温晚给的。   “第一把你先玩个最简单的奶妈辅助,”陈年希给姜颂梨选了个叫蔡文姬的英雄,简单跟她介绍技能,“这英雄一技能和三技能都是治疗,你看谁血条少了就给他开治疗,二技能是眩晕,往对面身上弹就行了,等会儿游戏开始你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射手,把射手保护好就行。”   姜颂梨不是没看他们打过游戏,对这个游戏基本的机制还是了解的,知道什么是射手位什么是辅助位。   “今天我玩儿刺客,最近我兰陵王玩得超六。”温晚说。   “那就允哥射手,周丞洋中路,我上路。”   反正是娱乐局,大家不计较输赢,选哪路都没关系,陈鹤允这两个月一直玩的打野位,这仨打野都不行,而作为一名曾以此为生的职业通天代,他可不光只会打野,每个位置都贼猛。   陈鹤允来打射手,姜颂梨有些开心。   能保护自己的暗恋对象,当然开心啦,哪怕是在游戏里。   等每个人都选好英雄,进入游戏,姜颂梨兴冲冲地跟着陈鹤允上了路。   跟敌方对上线后,姜颂梨一直冲在陈鹤允的前面,誓要为爱冲锋陷阵,保护好她的小娇夫。   “到我后边儿来。”陈鹤允忽的轻声开口。   “我不是得保护你吗?”   “你帮我回血就行,”他似乎笑了下,“我保护你。”   低沉好听的声音像不平稳的电流般钻进耳朵,姜颂梨感觉耳朵有些微微的麻,心跳也错了拍。   虽然知道这只是游戏里的一种话术,但这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就是有让人心猿意马的本事。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姜颂梨被他撩到了,狠狠撩到了。   心里冒着粉红泡泡的少女娇羞地躲到了少年郎的身后。   可很快她就顾不上娇羞了,蔡文姬是个短腿英雄,没有位移,而陈鹤允玩的射手跑得飞快,蹬着蔡文姬的小短腿,她整局都在内心疯狂呐喊:   “啊啊啊陈鹤允你等等我!”   “陈鹤允我追不上你呀呀呀!”   “陈鹤允让我奶你一口让我奶你一口!”   面上她还得维持淡定,谁说这游戏简单,这游戏可太不简单了!   好几次她急得差点就喊出来了!   这游戏对别人来说是杀人推塔的游戏,对姜颂梨来说就是个跑酷游戏,全程都在拼命地追陈鹤允。   中途,周丞洋过来支援,被打成了残血,站在原地让她奶,结果姜颂梨直接迈过他,朝着前边满血的陈鹤允就追了过去。   周丞洋:……   “你看看我啊姐!”周丞洋大喊。   而还在蹬着小短腿追陈鹤允的姜颂梨压根不知道他在冲谁喊。   “姐!冻梨姐!”周丞洋急得大呼姜颂梨外号,“看看我!”   姜颂梨抬头看向他,“看你干嘛?”   周丞洋:……   “我残血啊!”   姜颂梨埋头,继续追陈鹤允,“那你回城啊。”   “你是奶妈!你可以给我回血啊!”   “陈年希不是让我全程跟射手吗?”   姜颂梨语气越是冷静,周丞洋越是崩溃,“让你跟射手,没让你不管我们啊!”   陈年希却在这时插话道:“别管他,他菜鸡一个。”   “怎么的?菜鸡的命就不是命了?”   “少逼逼了,菜就多练。”温晚也顺嘴补了个刀。   周丞洋气炸,誓要秀一把狠狠打他们的脸!   于是,在看到一个开团的绝佳机会后,他直接一个闪现上去,然后——   瞬间被秒。   “……”   他死了,死透了,心也跟着死了。   好在,他死得不亏,陈鹤允跟过去杀了四个。   一换四,他也算死得其所。   “允哥!秀啊!!!”陈年希激动地蹦了起来,“还有个残血,快!五杀!”   陈鹤允这会儿也残血了,不过最后这一个人头他势在必得,众人也都觉得他势在必得。   看他只剩一格血,姜颂梨紧张的开着一技能加速朝他奔去,然而等她好不容易追上他的时候,他已经摔地上挂了。   干掉他的是个毫无输出且零走位的辅助。   空气瞬间尴尬。   姜颂梨眨眨眼,侧头看向陈鹤允,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放下手机,嘴里淡淡吐出两个字:   “卡了。”   瞧他那毫无装杯痕迹的表情,姜颂梨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来,她看得清清楚楚,他明明就是被人家一小辅助给秀死的。   他不是一直挺坦荡的吗?   怎么突然傲娇起来了?    第12章   作为一名曾经职业的通天代,如果不是触发机制的制裁,在这种低星级,陈鹤允基本不会输,哪怕带了个整局就没怎么追上过他的姜颂梨。   虽然是纯新手,没发挥什么作用还是让一生要强的姜大小姐感到挫败,于是第二局她说想玩儿个跑得快的。   “那你玩儿孙膑,孙膑二技能是加速,还能给队友回血。”   陈年希这么说,那姜颂梨当然就选了这个英雄。   孙膑的技能很好解释,可要怎么玩儿却不太好说,孙膑是最简单的辅助之一,但技能的释放对时机的把握要求很高,陈年希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姜颂梨。   “这把你先熟悉下这个英雄的手感,”陈鹤允把话接过来,“我来告诉你怎么放技能。”   姜颂梨点头,“好。”   游戏开始,两人来到下路。   “往小兵上丢一。”   “开二,朝血少的那个丢一。”   陈鹤允不紧不慢地教着。   姜颂梨反应很迅速,几乎是在陈鹤允开口的同时她就能释放出他让她丢的技能,并且准确将技能丢到指定目标身上。   仅仅只是几分钟后,陈鹤允就只需要用一个字代替原本需要用一句话来阐述的操作。   “二,大,一。”   “二,撤。”   “大,二,撤。”   两人配合得相当默契,库库一顿乱杀,对方一定想不到这边的辅助是个新手中的新手。   他俩杀爽了,但这把对面的打野也很厉害,总是不知不觉就绕到他们背后来收割。   在他们推到高地的时候,对方打野又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两人瞬间就只剩下丝血,而对方甚至还没放大。   慌忙中,姜颂梨跑错了方向,眼看着就要撞上对方的大招,可她已经来不及调头。   忽然,就在这紧要关头,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她跟前——   陈鹤允闪现过来帮她挡了大。   他也残血,替她挡大只有死路一条,可他还是来挡了,还用了闪现。   看着这一幕,姜颂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心跳已经错了一拍。   “卧槽允哥你干嘛!”陈年希也看见了他这一英雄救美的操作,“这边有残血你不追,你那点儿血去挡什么大!”   “报答救命之恩。”陈鹤允说。   “哈?”   听他这话,陈年希以为是姜颂梨前面也帮他挡了技能,但只有姜颂梨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姜颂梨眨眨眼。   她还在残血逃跑的途中,却没忍住侧眸偷偷望向旁边的陈鹤允,而他,也朝她看来。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   一人眸光轻颤,一人眉眼含笑。   救命!   姜颂梨在心里发出不堪重撩的声音。   “冻梨你往哪儿跑呢!”   陈年希这一喊,姜颂梨这才发现自己又跑反了方向,直接把残血的自己送到对面的脸上。   对面表示:你可是自己送上门的,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   果然色字头上一把刀。   姜颂梨再次侧眸,向陈鹤允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我还是死了。”   她是真的很抱歉,陈鹤允却像没有读懂她眼底的歉意,说了句:“等会儿帮你报仇。”   心跳又错一拍。   她不是这个意思呀,怎么搞得她像在跟他撒娇。   但……心跳好快。   砰砰、砰砰……   那是无法控制的,暗暗雀跃着的悸动。   其他人也没听出她是表达歉意,还以为她因为被杀不开心了,也安慰她道:   “宝宝你已经超棒了,我第一天玩儿这个游戏的时候被杀了好几十次。”   “等会儿我们一起帮你报仇。”   “敢杀我们姜大小姐,他完   了。”   接下来的游戏时间,大家集体忘记了这是一个推塔游戏,完全没怎么推塔,就逮着对面的打野杀。   本来十分钟就能结束的游戏,硬生生打了半个小时,对面打野反复去世,死了二十多次。   到最后,对方实在受不了了,打字问候他们:   【我**挖你们祖坟了?】   周丞洋回:【没挖祖坟,但冒犯了我们小祖宗。】   温晚附和:【跟我们小祖宗宝宝道歉就放过你。】   对面:【???】   小祖宗就小祖宗,什么叫小祖宗宝宝?   没办法,温晚今天刚喊上姜颂梨宝宝,瘾大着呢。   “宝宝,”这不又喊上了,“泄愤没?没泄愤我们再杀他二十次!”   姜颂梨失笑,“行了,赶紧下一把吧。”   “宝宝你又笑了耶。”温晚一脸花痴。   姜颂梨又笑了笑。   今天不是才答应了他们,要多笑。   想到这儿,她觉得从前的那个她可真该死啊。   这么好的他们,她怎么能总是冷脸相待。   她笑着看向他们。   他们真的很好。   窗纱被夜风轻轻掀起,月光趁机溜了进来,淌了一地银光。   现在是冬夜,风竟不冷。   姜颂梨又玩了局孙膑。   这次,陈鹤允没给他指令,让她自己想怎么玩怎么玩。   机智如她,没有指挥也玩得很好。   “宝宝,这局你要不要玩玩中路?”温晚在进入新一轮游戏时提议,“体会体会杀人的乐趣。”   “什么中路适合我啊?”姜颂梨问。   温晚摸腮,“我想想。”   “妲己适合你。”一旁的陈鹤允突然开口。   姜颂梨看向他,“为什么适合我?”   陈鹤允扬了唇角。   因为妲己是只狐狸。   “妲己操作很简单,适合新手。”他没有说出心里的那个答案。   “那我玩玩看。”   妲己还真适合她,明明是第一次玩,还是王者十星局,她竟然杀疯了。   “我靠,冻梨你是有什么主角光环吗?”陈年希快怀疑人生了,“怎么打个游戏都这么逆天?”   而他,干啥啥不行,甚至吃饭都不是第一名。   周丞洋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上帝到底给你关了哪扇窗?!”   “天窗吧,”温晚一把抱住姜颂梨,“怕宝宝淋雨。”   “这都几百年前的梗了?”周丞洋嗤之以鼻。   温晚“切”一声,“你个烂梗王好意思说我。”   周丞洋确实是个烂梗王,嘴上经常挂些网上烂得要死的老梗。   他们周家人在这方面好像有点说法。   “快十点了。”陈鹤允提醒。   姜颂梨一惊,“我得回去了!”   她玩儿得都忘了时间,十点是她休息日的宵禁时间。   “走吧,”陈鹤允起身,“送你回去。”   温晚疑惑,陈鹤允啥时候这么热络了,但好像又没啥可疑惑的,冻梨宝宝今天都解冻了,他变热络一点也正常,不过还有一点,“你俩不是一个在北一个在南吗?”   陈鹤允回道:“送到你家门口。”   “……”温晚皮笑肉不笑,“你还怪好心。”   “我来送,送到冻梨家门口。”周丞洋举手。   他家和姜颂梨家离得最近,俩人还有亲属关系,按辈分算,他喊冻梨是祖宗一点儿没错。   “显着你了。”陈年希鄙视道。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姜颂梨开口:“都别送了,你们继续玩儿,”   朋友之间没那么多客气,不过陈年希还是说了句,“那你回去小心,别被狗咬了。”   “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偷了狗屎啊,也就你这种偷屎贼才会被狗追。”   “周丞洋我看你是红豆吃多了,想死!”   “你看,还偷我梗。”   “艹!”   两人很快扭打在一块儿,姜颂梨笑笑,正要转身离开,发现温晚和陈鹤允朝她走了过来。   “他俩打架,我俩送你。”温晚说。   他俩估计是得打一会儿,姜颂梨遂说:“好。”   两人将她送出门,忽然,温晚“哇”了一声。   “今晚星星好亮!”   城市里大多时候只看得见稀稀疏疏的几颗星星,今晚的星空却格外的亮,像在高山或是草原才看得到的景象。   “那是北斗七星吗?”温晚指着天上某一处问。   “不是。”   “不是。”   姜颂梨和陈鹤允异口同声地答。   “那北斗七星在哪儿?”   “那儿。”   “那儿。”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并且因为同时抬手指向同一个地方,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碰在了一起。   指尖像被荆棘刺了下,却不疼,是酥的。   两人收回手,表情都有些微微的怔愣。   晚风徐徐吹着,某种懵懂的情绪隐隐作祟,乱作一团的心跳声悄悄藏在风里,分不清是谁在心动。   这份星空下的悸动,没能被夜风吹散,直到回了家姜颂梨都还感觉指尖仿佛残留着一股细细的电流,持续的,一点一点的流向心脏。   她握着指尖走进别墅,垂着眸,思绪似乎还飘在方才的夜空之下,并没注意到客厅里正看着书在等她回家的梁女士。   梁女士见她像有心事,合上书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吗?”   姜颂梨猛地回神,赶紧调整好情绪。   “今天我们救了一个轻生的人。”她说。   梁女士轻笑,“那你们做得很好。”   “可如果不能从根本化解令她轻生的念头,她还是会寻死,那我们其实什么也没做。”   梁女士看出她的想法,“你想从源头帮她?”   “嗯,她生病了,家里不给她治,也不让她读书,我想帮她治病,再支助她上学。”   “没问题,”梁女士很干脆,并且还说,“只要你想,支助一百个一千个都没问题。”   姜颂梨微微睁大了下眼睛,“真的吗?”   一百个还好说,支助一千个人那可是不小的一笔费用。   梁女士起身朝她走过来,停到她跟前,伸手轻捧住她的脸柔声道:“妈妈知道,这十多年,你都是为了妈妈在努力,你为妈妈牺牲了那么多,妈妈当然也得为你做点什么,你有什么愿望就告诉妈妈,只要不影响你成长的事,妈妈一定竭尽所能去办到。”   “妈妈!”姜颂梨一把抱住梁女士,感动得快哭了,要不是得维持稳重人设,她一定在妈妈怀里使劲儿乱蹭   梁女士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从梁女士怀里出来后,姜颂梨迫不及待地开口:“那我们就支助一千个!”   语气难掩激动。   见她难得这么兴高采烈,梁女士笑起来,“好。”   “谢谢妈妈!”   “应该谢谢你自己啊,”梁女士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宝宝。”   梁女士时常叫她宝宝。   她没有做错什么事时,梁女士对她总是很温柔,很宠爱,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她内心始终是小女孩的模样,一个不用哭,只用尽自己所能就会有糖吃的小女孩。   梁女士的这一声宝宝,让她不由得想到:   今天温晚也叫了她宝宝。   自然而然的,她又想:   如果他也叫我一声宝宝就好了。   这么想着,睡前她就发了这么一条微博:   【好想听他也叫我一声宝宝。】   在睡前发微博时,她常常会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除了一声声的宝宝,她还想起了自己穿性感黑裙崩人设的尴尬时刻。   【啊啊啊啊我的一世英明!】   【毁了!全毁了!】   她又发了两条微博。   人总是会对自己的窘迫瞬间久久不能释怀,哪怕是个一级情绪调理者也不行。   其实除了她自己不会有人反复去回想她的窘迫瞬间,啊,不对,有个人还在回想——   看到这两条微博的陈鹤允不光回想了她当时娇羞的小模样,还想了想她此刻的样子:   大概是把头闷进被子里,疯狂扑腾着两只小腿。   很可爱。    第13章   周一。   一辆辆名车豪车停在青港国际中学门口,车门打开,身着定制校   服的学生背着书包下车。   在这所学校,很多学生都互相认识,刚下车就能找到相熟的同学。   三两成行地学生里,姜颂梨独自走在其中。   与她相熟的人也很多,认识她的人全校更是无一例外,但她气场太冷冽,像悬浮在人海间的一座冰山,没人敢兀自上前与她搭话,   “喵~”   前方传来一阵猫叫。   “学校里终于有野猫了?”听到猫叫的一名学生惊喜道。   “你不知道吗,这只猫上上周就在学校里了,”同行的另一名学生说,“这只猫来了后烦得要死,成天喵喵喵的,没有一声是猫叫的。”   “哈哈哈,刚刚那声听着不像人模仿的诶。”   “肯定是有人在学猫叫,那只猫防范心很重,从来不靠近人,就躲在花坛里,所以才一天到晚都有人在那儿喵喵喵,想把它给唤出来。”   “你说的是那只猫?”   女生抬手指向前方。   “我靠?它竟然让人摸?”   “摸它的人好像是刚转来的那个陈鹤允诶。”   听到陈鹤允的名字,姜颂梨脚下一顿,抬头向左前方看过去。   不远处,有个寸头的男生半蹲在花坛前,旁边停着辆自行车,一只猫正半眯着眼在蹭他的掌心。   寸头,自行车,是陈鹤允没错了。   姜颂梨继续往前走,朝他走。   在距离他仅几米距离时,她放慢了脚步,犹豫着要不要喊他。   她虽内心是个挺害羞的小女生,平时做事却相当干脆利落,只有像此刻在喜欢的人面前,才难免会扭捏一些。   眼看就要迈过他,她还迟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与他搭话,好在,他发现了她。   从余光里看见她,陈鹤允转过头看过来,“早。”   一声再普通不过的问候,却让少女倏地红了耳根,不是出于害羞,是恨自己没出息,还要他主动。   “早……”她也开口。   “你喜欢猫吗?”陈鹤允问她。   “宝宝不喜欢小动物。”   突然从后边儿冒出来的温晚替姜颂梨回答,她一路小跑着追上来的,嘴里大口大口喘着气。   温晚这个回答没有错,可姜颂梨其实是喜欢的,喜欢一切可爱的小动物。   以前之所以会说跟温晚说不喜欢,是因为她对小动物完全没有抵抗力,要是抱一只小猫进怀里,她会激动得整张脸都红透,根本控制不住,只有远观才能保持淡定。   “真不喜欢?”陈鹤允直直看向姜颂梨的眼睛,似对温晚的话持有怀疑。   “嗯,不喜欢。”姜颂梨只能这样说。   “我靠,你竟然摸得着这只猫!”温晚突然惊呼,这会儿她才注意到此时正蹭着陈鹤允的猫是那只超级高冷的小狸花,“你怎么做到的?!我上次带罐头来都没把它引出来。”   “体质原因吧,”陈鹤允淡淡道,“从小到大,我遇见的很多动物都愿意亲近我。”   “这种buff你都有!”愈发震惊的温晚啧啧两声,“这世界果然是有主角的。”   “你是主角,”她指了下陈鹤允,转头又指向姜颂梨,“宝宝你肯定也是主角。”   说到这儿,温晚猛地一拍大腿,“那你们!”   “打住,”姜颂梨赶忙朝她丢过去一个叫停的眼神,“别瞎想。”   再瞎想就歪打正着了!   “好吧,”温晚瘪瘪嘴,“你们不能是一对,我们还要做一辈子好朋友呢,除非……”   她挑眉,“你俩谈一场一辈子不分手的恋爱。”   姜颂梨一愣。   如果可以,她当然想和他谈一场一辈子不分手的恋爱。   她垂眸,下意识地想朝陈鹤允那边看过去。   他似乎是怕她尴尬,并没有在这时候看她,低头在摸猫。   他动作很温柔,眼底带着淡淡的笑意。   此时是初冬,光的颜色也是冷的,可姜颂梨莫名觉得,眼前是暖色调的画面,就像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   起初,她总觉得他这个人有点冷,看着并不好相处,可慢慢的,她发现他的底色是暖的,仿佛这冬日的太阳,看着没什么温度,却燃烧着将整个世界都照亮。   都说猫能辩善恶,这样一只如此堤防人类的猫都愿意亲近他,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她没有喜欢错人。   这天。   下午他们去吃饭时又碰到了这只猫,温晚让陈鹤允把猫唤出来让她摸摸。   陈鹤允只是蹲下来,朝小猫招招手,小猫便翘着尾巴走到了他脚边。   周丞洋和陈年希也知道这猫从来不亲近人,见陈鹤允这么容易就把它叫了出来,并知道他有吸引小动物亲近的体质后,他俩跟早上的温晚一个反应:   “我靠我靠,允哥你该不会真是什么灵气复苏文的天选之子吧!”   “别到时候你们一个个御剑飞行,就我还在地上当两脚兽。”   温晚这会儿什么也没说,只一味摸猫。   见状,周丞洋和陈年希也蹲下来摸,仿佛谁少摸了下就亏一个亿一样,只有姜颂梨静静站在一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陈鹤允抬头,看向站着的姜颂梨。   姜颂梨没有发现他在看她,因为她正看着地上的小猫。   呜呜呜我也好想摸。   她在内心哭泣。   尽管她在心里哭得很大声,但面上丝毫看不出她的内心活动,陈鹤允却怀疑她并非不喜欢猫。   小女生不都喜欢小猫吗?   是的,他已经认定她是个小女生。   为了佐证这一猜测,在第二天,陈鹤允将一只经常投喂的橘猫带来了学校。   星期二的早自习,姜颂梨一般都在学生会办公室。   陈鹤允将橘猫撞在书包里背进学校,停好自行车后,径直背着包去了学生会办公室。   他来早了一步,学生会办公室的大门锁着,姜颂梨还没来。   估计得等几分钟,陈鹤允把包背到前面来,拉开书包拉链。   一颗小猫脑袋从书包里探出头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   虽是野猫,但小橘很干净,还黄黄胖胖的,一看就没吃过多少流浪的苦,想来那片儿的居民都相当以大橘为重,把它投喂得比家猫还肥。   陈鹤允把小橘,不对,大橘,他把大橘抱出来,搂在怀里,让它两只爪子搭在他肩上。   大橘不光体重大,胆子也大,后腿在他掌心一蹬就窜上了他的肩膀,好在他肩够宽,不然还真站不下这么一只肥猫。   它似乎是被空气中的光柱吸引,还想继续往上爬。   忽的,陈鹤允只觉头上一重,大橘将前爪踩在了他头上,伸出其中一只爪子去抓那根光柱。   头上仿佛压了座小山,但陈鹤允没有把大橘弄下来,任它踩在自己头上玩耍。   姜颂梨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肥肥的橘猫踩在少年的肩膀和头上,不停拿爪子拨着空气里的光柱,猫咪并不知道光是抓不住的,仍旧好奇的一遍遍去抓,少年纵容着猫咪的好奇,脸上是些许无奈的笑。   如同少女漫画般的场景出现在眼前,让本就正处于少女期的心底生出一种奇妙的感受,像有风在心底轻轻吹过,有种子在发芽,在春日里草长莺飞。   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打扰这份治愈又美好的时刻,就这样一直静静看着猫与他。   实际上,她也并没有打扰,在几米之外的楼梯口她就停了下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陈鹤允还是发现了她。   四目相对的两秒后,她才迈开停驻的步子,朝他走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她问陈鹤允。   陈鹤允将大橘抱下来,说:“这是我在路边看到的一只野猫,不知道它长这么肥是吃得太多还是生了病,我打算放学带它去医院检查检查,但我总不能带它去教室,你看能不能先寄放在你们学生会办公室?”   “能。”她简洁明了地回。   “谢了。”   她拿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大门,陈鹤允抱着猫跟他一块儿进去。   学会生办公室并非只是一间办公室,里面有好几个房间,还有独立卫生间。   陈鹤允将大橘放在了其中平时常用于监督人抄校规的房间。   从房间出来,陈鹤允来到姜颂梨的办公桌前。   “你还不回去上早自习吗?”姜颂梨问他。   “有便利贴吗?我想写个东西先。”   姜颂梨找出便利贴和笔递给他。   陈鹤允拿笔在便利贴上写下一行字:   【请随手关门,不要放猫咪出这个房间】   他将这张便利贴贴在了房门的门上,然后转身跟姜颂梨说:“那我回去了。”   姜颂梨轻轻“嗯”一声,她看起来好像有很多工作要做,眉头紧锁,眼手并用。   陈鹤允没再多打扰。   但其实,姜颂梨这会儿一点儿工作的心思都没有,她只是用显得很忙的样子掩饰心底快要压不住了的激动。   啊啊啊啊猫咪猫咪猫咪!   我马上要和猫咪孤女寡猫共处一室了!   啊啊啊啊我能吸猫了!   陈鹤允前脚刚离开学生会办公室,后脚她就迫不及待地冲进了猫咪所在的房间。   猫咪!我来了!   -   回到教室,早自习开始。   在一片朗读声中,陈鹤允时不时就要将开了静音的手机拿出来看看。   他想着,如果姜颂梨喜欢猫咪的话,肯定会趁着这个机会摸猫,接着说不定还会发个微博,毕竟微博是她的心情簿。   然而,直到早自习结束,他都没接收到姜颂梨发的微博推送。   难道她真的不喜欢小动物?   他正这么想着时,掌心握着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通知栏弹出一条微博推送消息。   陈鹤允忙忙点进去,看到一张图片,图片里,一只橘色的猫咪占据了百分之七十的画面,猫咪的一只爪子被另一只人类的爪子握住,双方似乎正在进行热情友好的交涉。   图片上方配文:   【啊啊啊啊我终于吸到猫了!!!】   接着,通知栏有弹出两则提醒。   陈鹤允刷新了下界面,看到两条新的微博:   【猫猫简直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动物!!!】   【早自习为什么只有半个小时!我还想吸猫!】   原来是吸了一整个早自习的猫。   陈鹤允看着手机失笑。   她果然是喜欢猫的。   习惯性的,他开始想象她此刻的样子。   在他的想象里,她有时会变成一只狐狸,比如现在。   倘若她真的是只狐狸。   他想,现在她蓬松的狐狸尾巴一定翘得高高的。   呃……   他又想,以后要不要每天给她捡一只猫?    第14章   陈鹤允当然没有每天都给姜颂梨捡一只猫,那样太刻意。   他保持一周捡一只的频率,除非看见姜颂梨在微博上说想吸猫了,那就再多捡一只。   从浅水湾别墅区到青港国际高中也就两公里多的路程,哪怕一周就一只,也没那么多猫让他捡,何况不是每只流浪猫都干净漂亮,他可不想小狐狸因为撸猫感染病菌。   那他是怎么捡的呢?   他拜托母亲建立了一个流浪猫救助站,并且就建在去学校的路上,救助站的每一只猫都做了体检打了疫苗,到时候了,他就去救助站里挑只健康漂亮的带去学校。   【现在简直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候!】   在撸了几次猫猫后,姜颂梨发了一条这样的微博。   看到这条微博,陈鹤允愣了愣。   现在……好像也是他感到最幸福的时候。   看见小狐狸开心,他也很开心。   这种满足感他从未有过。   陈鹤允并不是一个迟钝的人,所以他想过,自己这是喜欢上小狐狸了吗?   他不确定。   要说喜欢,也许是他混淆了自己的恶趣味或是助人为乐的满足感,要说不喜欢,他又实在觉得她可爱。   不过,他喜不喜欢小狐狸并不重要,他们现在并不是适合谈情说爱的年纪,在十七八岁的青春里,懵懂的感情就已经是最好的。   倘若真的喜欢,时间一定会给出答案。   -   之后的一天,陈鹤允又精心挑了一只纯黑的小煤球带进学校。   因为不是周二,他直接把猫带去了教室。   等姜颂梨到教室,他背上书包起身。   “你又捡了只猫?”姜颂梨惊讶道。   惊讶归惊讶,毕竟陈鹤允有吸引猫的体质,姜颂梨不觉得奇怪,只觉得开心,又有小猫咪能撸了。   也不知道最近流浪猫怎么这么多,还一只比一只漂亮,第一只大橘是肥美,第二只折耳猫是甜美,第三只白猫是优雅,第四只三花是可爱,今天这只煤球更是可爱到没边儿了,小小的,圆圆的,憨憨的,特像动漫里的小黑猫。   “现在学生会办公室是不是没人?”陈鹤允问。   “嗯,”姜颂梨将书包放下,“走吧,我去给你开门。”   其实她完全可以把钥匙给陈鹤允让他自己过去,但能和喜欢的人单独走一起,那当然要一起啦。   两人一块走出教室。   走廊上有风穿堂而过,带着晨间的料峭,与风迎面的好些学生都不禁缩了缩脖子,现在已值深冬,青港的冬天并不算冷,但早晚气温还是挺低的,大家都纷纷在校服外面再套了件外套,怕冷的套羽绒服,不怕冷的套大衣,只有那么极少数人只穿了件校服,陈鹤允就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个。   刚刚那阵风真挺冻脖子,要不是十分讲究仪态,姜颂梨也肯定会下意识缩脖子,而旁边只穿一件校服的陈鹤允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冷,眼睛都没眯一下,那姜颂梨就有些好奇了。   “你穿这么少不冷吗?”她问。   “习惯了。”陈鹤允说。   “你以前冬天也只穿这么点儿?”   “嗯。”   “为什么?”   “为了节约钱。”   陈鹤允很干脆的道出原因,丝毫不为曾经的贫穷感到窘迫,但他曾经的生活却实在有够窘迫,一年四季都穿的是那两套洗得发白的校服,有人明知他只有校服可穿,还故意往他校服上倒洗不掉的油墨,蓝白的校服被染出一块一块的黑色墨渍,他没换,照常穿去学校。   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当时他就已经完全不在意外界的眼光,更别说现在,没什么不好启齿的。   姜颂梨知道他以前生活条件不好,但不知道竟然这么不好,有点心疼他。   如果她不是现在才认识他,喜欢他,她一定会想方设法让他在冬天能穿暖和点。   又一阵风吹过来,同样刺骨的寒冷。   他说他习惯了,可她还是担心,他真的不冷吗?   她没法回到过去,为过去的他添一件衣裳,但至少现在,她可以做点儿什么。   想了想,她决定今天就去跟后勤主任提议换一套厚点儿的冬季校服。   学生会办公室离他们的教学楼有一段距离,要先下楼,再往去到一栋独立的三层建筑。   刚下楼,两人听到另外两个熟悉的声音。   抬头一看,温晚和周丞洋正迎面朝他们走来。   这俩肯定不是约好一起来的,却不约而同的搞得一身污泥。   “你俩怎么回事儿?”姜颂梨问,“身上弄成这样。”   “今天路上遇见一只流浪猫,抱它的时候弄的。”温晚说。   “猫不是最爱干净吗?”姜颂梨不解。   “那只小猫受伤了,血混着泥沾了一身。”   温晚说这话时没有任何嫌弃的表情,她要是嫌弃就不会去抱那只小猫,但她平时可娇气了,能不碰一点儿脏东西就绝对不碰,更是个超讲究的精致女孩,这样的她会去抱一只满身污渍甚至还带有病菌的流浪猫,这属实让人很意外,可姜颂梨只有那么一瞬间的意外,因为她知道晚晚是个超好超善良的女孩子!   “小猫呢?”她问。   “我让司机送去宠物医院了。”   “那你呢?”她转头看向周丞洋,“又怎么搞的?”   周丞洋叹了口气说:“还记得上次我跟你们说有只猴子跟我抢书包的事儿吧?”   “你又遇上它了?”   “遇上了,但这次它没抢我的书包,抢的是一女生的包,我下车去帮忙的时候不小心摔进了绿化带,后边儿那猴子又用它脏脚丫子踹了我两脚。”   姜颂梨在心底失笑。   真是的,自己就够倒霉催的了,还想着帮别的倒霉孩子撑伞。   “赶紧换衣服去吧你俩。”   温晚没走,她早就注意到了陈鹤允怀里的小煤球,“陈鹤允怎么你又捡到猫了,还回回捡的都是干净又漂亮的猫。”   陈鹤允只笑笑,什么也没说。   学校里有储物柜,以防万一,大家都会在储物   柜里再放一套衣服,温晚和周丞洋上去换衣服,姜颂梨和陈鹤允去学生会办公室放猫,放完两人就回了教室,姜颂梨是趁中午摸过去撸的猫。   青港国际中学晚上没有安排正课,半数是些艺术鉴赏和行为实践类的课程,半数是晚自习,学生会成员通常能使用晚自习的时间去办学生会的工作,姜颂梨白天已经去过了,晚上就没去,陈年希去了。   想不到吧,陈年希也是学生会成员。   陈年希在学生会的工作很简单,却也只有他能胜任,这个职位是姜颂梨量身为他打造,原本的架构没有这个叫做监督员的职位。   监督员,顾名思义,其工作职责很容易理解,但工作的内容比较小众,专门监督违反校规的学生抄校规。   这个学校里的人都有一定的家庭背景,关系网盘根错节,个个都像不能得罪,其中属陈家人最不能得罪,那作为陈家人的陈年希来监督这些人抄校规简直再适合不过了。   当然,即便是在再森严的阶级制度下,也总有那么几个不畏强权的反骨仔和被逼得跳墙的小狗。   这时候就需要一些更加强硬的手段。   姜颂梨特意为这些人打造了一套按摩法,专门在他们抄不动校规时帮他们活动筋骨,不保证按摩后生筋活骨,只保证按摩时痛不欲生。   有人痛斥这是体罚,非也非也,证据在哪里,伤痕又在哪里,明明是看他们抄校规抄累了帮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自从姜颂梨当上学生会会长,就没有一个犯了校规的人能笑着走出学生会办公室。   跟未来姜氏集团CEO斗,这些黄毛小子黄毛丫头还是嫩了点。   今天就有人在学生会办公室里罚抄校规。   姜颂梨和陈鹤允在下了晚自习过去抱猫的时候,这人的校规还没抄完。   迈进学会生办公室,姜颂梨听到里面传来陈年希的声音:   “所以你为什么要闯进女生厕所?还把人厕所门给踹开了,你知不知道把里面的女生吓成什么样了?”   姜颂梨脚下一顿,停了下来。   无需她说什么,陈鹤允也跟着她停了脚步,一起听着里边儿的谈话。   “我以为庞心玥在里面受欺负,一时太心急了。”男生说。   “庞心玥是谁?你喜欢的女生?”   男生似乎是点了点头。   “那你也不能……”陈年希还是想说说他,又不知从何说起。   “哥,你放了我吧,我还回去补习呢。”男生祈求道。   “补习差这一天吗?你犯了事儿就得罚,你就是有再正当的理由闯女生厕所那也得罚,一码归一码。”   “可我时间不多了,我妈说我这次月考我要进不了前五十,就要让我转学,”男生语气很急切,“我要是转学来了,庞心玥肯定会被欺负得更惨。”   “但这抄的校规是要上交教务处的,”陈年希顿了顿,语锋忽的一转,“算了算了,我帮你抄。”   “啊?”男生显然没料到他竟然愿意帮他抄,这起码还得抄一个多小时呢。   “赶紧回去补习,”陈年希直接下逐客令,“抓紧时间,别特么让我白给你抄了。”   “谢谢哥!”   给陈年希实打实鞠了一躬后,男生立马撒丫子冲出了房间。   他并没有撞上门口的姜颂梨和陈鹤允。   陈鹤允拉着姜颂梨躲到了沙发侧面,尽管并没有一定要躲的必要,但情急之下做出一些不合情理的事儿也正常。   沙发侧方的空间狭窄,姜颂梨的后背抵在墙上,墙体冰冷,她却浑身发热,像被架在火上细细的烤。   陈鹤允离她太近了。   两人面对面缩在角落,为了不暴露视野,陈鹤允朝她这边倾过来了许多,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一起。   他的手还握着她的手腕,呼吸交缠着。   姜颂梨甚至能感觉到他掌心的纹路,粗糙的、滚烫的,一寸寸灼烧着她的脉搏。   鼻腔里都是他身上的味道,有些清苦,却又极其好闻,像旁边煮着一壶药茶,炉子里的火星掉到她身上,将她的皮肤烫了个洞,热意顺着被他握住的地方渗进血管,再由沸腾的血液淌入心脏,几乎快要将她的心脏也洞穿。   角落里的昏光如冬夜的暮霭,微末的亮,却足够看清对方的眼睛。   他的视线如有实质,烫得她几乎要颤抖。   狭小的空间里,彼此的呼吸变得粘稠,心跳加重加剧,暧昧节节攀升。   热。   两个人都热。   空气被熨得越来越稀薄,双方的呼吸声都大了些,可还是盖不住心跳的声音。   要疯了。   姜颂梨生平从未如此紧张过,双手紧握着,指尖在发麻。   耳边的脚步声在逐渐远去,属于彼此的心跳与呼吸愈发清晰。   人已经走了,他们没必要再躲,更没必要离得这么近,陈鹤允在这时才注意到,他还握着她的手。   “抱歉。”   声音是压低的,带着一点沙哑,他松开手,身子回正,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   姜颂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低声同他说:“等会儿你一个人进去吧。”   “嗯。”   “我先走了。”   说着,她忙忙起身,逃也似的离开学生会办公室,都忘了,她说是要来这里拿东西才和他一起过来的。   夜里的路灯在挡风玻璃上投下流动的光影,街角的便利店的白炽灯很亮,几个身穿青港国际高中校服的学生在门口挑着汽水,旁边有个女生蹲在路边喂流浪狗,小狗尾巴扫过地面扬起细小的灰尘,在车灯里形成一道金色的雾。   望着车窗外倒退的街景,姜颂梨的脑海里却一直是刚刚与陈鹤允躲在沙发后的那一幕,整个人显得有些怔愣。   等回到家,开始上外语课,她才终于将情绪抽离,可一向上课极为认真的她在这一晚走了神——   她想把刚刚的感受写下来,可真到了可以写的时候,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种心动。   还是算了。   今天每一个小伙伴都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不该重色轻友。   最后,她发了条这样的微博: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喜得一张好人卡的陈鹤允看着屏幕笑了笑。   半晌,他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闭上眼准备入睡,唇角还往上扬着。   他不太睡得着,脑海里全是今夜那方角落里,某只小狐狸轻颤着的双眸,泛着红晕的肌肤,以及一些没有画面,也难以存入记忆里,却令他魂牵梦绕的香气,她身上的香气。   他想再嗅一嗅那香味,最好是埋进她颈间,鼻尖紧贴她肌肤,细细地,用力地去嗅……   想让她的脸再红一点,耳朵也再红一点……   想让她的眼睛颤得更厉害些……   想……欺负她。    第15章   作为学生会会长,知道学校里出现了霸凌事件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   第二天课间,姜颂梨假装不知情地问陈年希,“昨天那个人有没有跟你说他到底为什么要闯女卫生间?”   “我正准备跟你说这事儿,”陈年希愤愤不平地拍了下手,“当时他是以为他喜欢的女生在里面受欺负,一时心急才冲了进去,我回去打听了下,受欺负那女生叫庞心玥,带头欺负她的人是她姐,庞裴珊。”   “庞心玥是庞家私生女?”姜颂梨猜测。   “对。”   对于私生子女这一群体,受梁女士感染,姜颂梨有些抵触,但她也深知,一个人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生,父母的错不该怪罪在孩子身上,就怕上梁不正下梁歪,但无论如何,校园霸凌都不该存在。   “庞家?没听说过啊,”温晚也在一边听着,“给我一节课的时间,我去做个背调。”   一节课过去,温晚调查清楚了,甚至还搞到了两人的照片。   “庞家是做外贸生意的,跟咱几家都没什么合作关系,我们出面干涉,对方估计不会卖我们面子,所以我们只能拿到庞裴珊霸凌的证据才能制裁她,但据我线人所说,她们没有明着对庞心玥使用暴力,都是搞些很鸡贼的小动作,比如不小心把开水泼到庞心玥身上,在没监控的厕所把502胶水泼她头发上,听说还买通她家保姆把她的课本笔记本还有喜欢的东   西全烧了。”   “我靠,这也太阴了吧!”陈年希听得火冒三丈,“她要不是个女的,我一定揍到她自闭,让她以后出门都只敢走下水道!”   周丞洋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窗外,“今天风好大,像你一样能吹。”   “周丞洋你他妈……”陈年希咬牙。   温晚一人给他们一记暴栗,“要吵滚一边去吵。”   两人自知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齐齐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   见他俩老实了,温晚的目光回到姜颂梨身上,“宝宝,你说这可咋办?要不劝庞心玥转校?”   “庞心玥的家长要是愿意让她转校,早转了。”   “那怎么办?庞裴珊和庞心玥是血缘上的亲姐妹,就算打起来了也只是家事,我们作为外人很难帮忙的,何况庞裴珊还来阴的。”   这事儿难不倒姜颂梨。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她不是清官,她是奸商。   “我去找庞裴珊谈谈。”姜颂梨站起来。   “找她谈能有用吗?”   “有用最好,没用,那就别怪我没警告过她。”姜颂梨语气冷硬。   空气寂静了两秒,大家似乎都被她气势所慑。   一阵尖锐爆鸣打破了这寂静:   “啊啊啊啊宝宝你好帅!”   温晚这一嗓子差点儿让姜颂梨破功,她沉了沉气,努力维持着人设,只让高冷,帅气,淡定呈现在脸上,实际上内心老骄傲了。   是的呢,我就是这么的帅。   其他人都没看出她的骄傲,而陈鹤允不光看出了她的小骄傲,还仿佛看到了她翘得老高的狐狸尾巴。   翘着尾巴的小狐狸往前迈出步子。   出发!讨伐恶势力!   现在是大课间,时间很充裕。   几人来到庞裴珊的班级,但她没在班里。   温晚问了圈,有人说她好像去了5班。   5班,庞心玥的班级。   几人一惊,立马赶去了5班。   5班后门离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更近,而庞心玥的座位也正好靠近后门,刚到门口,他们就看见庞裴珊坐在庞心玥的桌上,用一副大姐大的姿态正对她进行着言语羞辱:   “你说你跟你那个小三妈怎么都这么不要脸,像你们这种贱货就该跟老鼠一样藏在下水道里好好躲着,跑出来恶心人真的很没有道德,但既然你们这么想找存在感,我成全你,今晚跟我回去怎么样?”   “她不去。”姜颂梨替庞心玥回绝。   庞裴珊表情很不爽地抬头。   看到站在门口的姜颂梨,她脸上划过一丝错愕,随即扯唇笑了下。   “找她有事?”庞裴珊表情轻蔑地喊了声,“会长。”   姜颂梨与她对视,“我找你。”   “我是犯了什么很严重的校规吗?还得会长你亲自来找我。”庞裴珊一脸嬉笑,全然不在意姜颂梨他们是否知道她霸凌别人的事,也不怕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校园霸凌还不够严重吗?”   “校园霸凌?”庞裴珊笑出声,“霸凌谁?”   “你少他爹的装孙子了,”温晚忍不住站出来,“你刚骂庞心玥的话我们听得一清二楚,还他爹的装。”   庞裴珊依旧是那副讥笑的样子,“我只是在教育我的妹妹,学生会管得这么宽吗?还要管别人的家事。”   姜颂梨微抬眼皮,语气始终不疾不徐,“是教育还是霸凌,你自己清楚。”   庞裴珊收起脸上的笑,歪头,“怎么?你帮要她撑腰?”   “对,”姜颂梨语声沉沉,“我要帮她撑腰。”   听到她这么说,刚刚一直低着头坐在位置上的庞心玥猛地抬起头看向她,眼底隐隐闪动着光亮。   庞裴珊瞥庞心玥一眼,眼底浮起几丝冷笑。   再看向姜颂梨,她语气嘲弄地开口:“你拿什么撑?你不会以为你家多了几个臭钱,人人就得跟只哈巴狗一样听你使唤吧?”   姜颂梨小幅度摇了摇头,“不是就你会欺负人。”   庞裴珊神色一滞,“你什么意思?”   姜颂梨只说:“再敢欺负她试试,你就知道了。”   庞裴珊盯着她,摸不准她要做什么,脸上表情颇为复杂。   半晌,庞裴珊双脚着地离开庞心玥的桌子,朝姜颂梨这边走过来,近距离逼视她的眼睛,咬牙道:“我们走着瞧。”   姜颂梨轻掀唇,“到时候别哭着来求我。”   庞裴上脚下一顿,神色没有了刚刚的气定神闲与傲慢,到底还是有些怕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恐惧,她一时间有些气急败坏,情绪激动地梗着脖子问姜颂梨:“如果她是你爸的私生女,你还会这么正义吗?”   “会。”姜颂梨不假思索地回。   不是姜颂梨圣母,是她有胜过任何人的信心,所以不在乎她爸到底有没有私生子女,就算来十个人,她也不放在眼里,不会刻意去针对谁。   “会长您可真是伟大呢。”庞裴珊显然不信。   “你不过是会投胎而已,你要投了小三的胎,你也希望被别人这样对待?”姜颂梨冷笑,“你要真有本事,去惹你那管不着下半身的爸啊。”   这话火力十足,庞裴珊被怼得怒火中烧,面颊肌肉都抽了下,奈何她想不出该怎么反驳,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你厉害。”   说完,她故意撞了下姜颂梨的肩膀走了。   “你!”温晚朝扬起拳头想追上去被周丞洋和陈年希一左一右地给她拉回来。   旁边,陈鹤允的目光至始至终都没有从姜颂梨身上离开过。   最近他已经完完全全将她视作一个装成大人模样的小女生来看待,是这会儿他才发现,她并不是在装大人,她也不是什么小女生,她只是同时拥有明媚童真的内核和一颗强大的心脏。   庞裴珊一走,庞心玥朝这边走过来,有些拘谨地同姜颂梨说:“谢谢。”   姜颂梨转头看向她,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开口的语气更算不上友好,“你要不想被人看不起,就不要被她影响,好好读书,以后凭自己赚钱,远离是非,少去跟她争。”   “我没想过跟她争。”庞心玥小声说。   “那最好,”见庞心玥连为自己辩解都不敢大声一点,肩膀也始终缩着,姜颂梨放缓了下语调,“你放心,她要再欺负你,我会让她自食恶果。”   该说的都说了,姜颂梨转身离开。   刚迈出两步,身后传来一个女生的喊声:“会长!”   姜颂梨停下脚步,回头,看到之前和陈鹤允告白的那个女生。   她叫什么来着,姜颂梨回忆了下她的名字,啊,韩伊纯。   韩依纯小跑过来,特激动地跟她说:“会长你刚刚好帅!”   姜颂梨愣了愣。   不是,她俩是情敌啊,这情敌怎么见她一回夸她一回,搞得她怪不好意思的。   “你……在5班?”她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   “嗯。”韩依纯用力点头。   见到韩依纯,陈年希和周丞洋又开始蠢蠢欲动地想起哄了。   姜颂梨暗暗剜了眼这俩货,抬眸问韩依纯:“有事吗?”   “有……”韩依纯的声音突然就小了下去,表情带着一种莫名的娇羞。   看着她脸上那抹可疑的红晕,姜颂梨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有……有封信我上周就想给你了。”韩依纯红着脸说。   “信?”   姜颂梨心底警铃大作,瞳孔都控制不住地放大了。   “你一定要看啊!”   韩依纯将藏在身后的信一把塞进她怀里,塞完后转身就跑。   姜颂梨呆在原地,表情很懵逼,内心很焦灼。   众人也都蒙了,现场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一个幽幽的声音才冒出来:“这该不会……是情书吧?”   另一个声音跟着发出疑问:“故乡的百合花又开了?”   姜颂梨:……   温晚凑过来,按捺不住激动地说:“快看看。”   “回去看。”   姜颂梨将信揣进兜里,火速离开了有诸多人围观现场。   等到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她才停下来,慢慢打开那封信,打开的时候心里一直默念着:   不要是情书不要是情书不要是情书……   等打开一看——   靠,就是情书。   眼尖的温晚一眼就在近千字的长文里看见了关键的那一句:   会长,我喜欢你。   相信其他人也看到这句了的温晚:“我在等一个英语单词。”   陈年希:“unbelievable。”   周丞洋:“峨眉zing。”   陈鹤允:她不是……上个月才给我表了白吗?    第16章   在信里,韩依纯让姜颂梨无需回复她的喜欢,可姜颂梨想了想,还是提笔给她回了一封信:   韩同学,很抱歉,自作主张地给你回了信。   我自认为,喜欢一个人这件事是可以与那个人无关的,是个体自主的意志,作为被喜欢的那一方,我无权剥夺你喜欢的权利,只是我觉得,也许你混淆了一时的心动与真正的喜欢。   人是视觉动物,难免被美好的皮囊吸引,而人又被激素所控制,多巴胺、苯基乙胺、内啡肽、荷尔蒙的分泌都能让人产生心动的感觉,只要遇见足够美好的事物,人类会本能地产生生理上的心动,不计数量,可真正的喜欢,一定是只对那个人,谁也无法动摇。   如果我能动摇你对陈鹤允的喜欢,那是否也会有人动摇你对我的喜欢。   抱歉,这样说有些冒犯,我只是想告诉你:   我无从得知你是否真的喜欢我,但时间会给出答案,如果此刻的你也不确定,希望你在等待这个答案的过程中,能得到与你灵魂最契合的答案。   这些话,她在写给韩依纯的同时,也写给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也混淆了一时的心动与真正的喜欢,是否真的只是喜欢陈鹤允的脸,但没有关系,她有很多时间去寻找答案。   将回信折好,姜颂梨在下一个课间亲自将信交到了韩依纯手里。   收到她的回信,韩依纯还没打开就已然明白了她的心意,不过她也没有显得很难过,从她写下这封信那时,她就没有抱有什么幻想,只是她实在憋不住心事。   想跟她说的话,姜颂梨都写在了信里,没有同她再说什么便离开了,但姜颂梨并没有立刻折返,她来这边不单单是为了找韩依纯。   她来到12班,在门口叫住一个女生,“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齐溪。”   以前在这栋楼里,最让她头疼的是齐溪。   仗着自己父亲是政府高官,曾经的齐溪完全不将校规和老师放在眼里,天天迟到旷课,光明正大在教室抽烟化妆谈恋爱,但齐溪心眼并不坏,就是脾气爆,三天两头跟人撕逼扯头花。   半年前,齐溪发现她男朋友和她闺蜜勾搭在一起,气得对这两人大打出手,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他们跪下,疯狂扇他们耳光。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更别说是那些心高气傲的二世祖,齐溪男朋友在一个个耳光与众人投来的目光中逐渐失去理智,将齐溪推到在地,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美工刀就要朝她脖子捅去,若非姜颂梨不顾安危扑过去,早就曲一响布一盖,全校老少等上菜了。   自此,齐溪修身养性,克己复礼,争当遵纪守法好公民,绝不给学校添一点乱子,毕竟救命恩人在管理学校呢。   齐溪一听姜颂梨找她,立马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我尊敬的会长,找我什么事呀?”齐溪将鸭公嗓夹成甜妹音。   姜颂梨有些不习惯她这样说话。   在她没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时,每次她俩较量,她都用那堪比河东狮吼的大嗓门对她的父母及祖宗进行了亲切问候,姜颂梨还是更习惯她粗鲁一点。   “庞心玥和庞裴珊的事你知道吗?”   齐溪点点头,“刚知道。”   “我想让你帮个忙。”   “是不是想我出手以暴制暴啊?”齐溪凑过来问。   “对。”   姜颂梨就是这么想的,庞裴珊这种硬骨头不懂低头,那就让她吃吃拳头。   实施校园霸凌的人就应该也尝尝被霸凌的滋味。   在止暴制暴这条赛道上,齐溪可是专业的。   “虽然我已经放下屠刀,”齐溪双手合十,接着又双手握拳,慷慨激昂道,“但为了正义,为了恩人,我愿意重出江湖!”   姜颂梨默默打量了她两秒,“你现在真放下屠刀了?”   “放了,不过没完全放,但在学校我是绝对不会给你惹事的。”齐溪冲她抛了个媚眼。   被实实在在电了一下的姜颂梨:……   不会又一个女人爱上她了吧?   这该死的魅力。   “庞裴珊的事儿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保证给她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齐溪拍了拍胸脯说。   “行,有劳。”   “快回去吧,要上课了。”齐溪很贴心地提醒。   “嗯。”   姜颂梨没再多停留,回去刚好赶上铃声响起。   她一下课就出教室了,温晚没找着她,等又到了课间,温晚立马来她位置上问她:“宝宝你上节课干啥去了?”   陈年希和周丞洋也围过来,陈鹤允没动,也用不着动,他就坐姜颂梨后排。   “找齐溪。”姜颂梨说。   一提齐溪,温晚立马明白过来,“你让她收拾庞裴珊?”   “她可靠吗?”陈年希对齐溪印象不大好。   温晚想起她以前提起凳子跟人干架的样子,喃喃道:“我看她挺可拷的。”   姜颂梨没听出温晚口中的“可拷”是啥意思,“应该可靠。”   她都这么说了,其他人没再质疑,聊起别的:   温晚:“今晚上什么课?” 八_ 零_电 _子_书_ w _ w_ w_.t _x _t _ 0_ 2. c_o_m   周丞洋:“陶艺雕刻。”   陈年希:“你们打算雕啥?”   温晚单手支颐看着陈年希:“我打算雕条你。”   陈年希秒懂,拳头一下就硬了。   周丞洋没反应过来:“什么?”   温晚:“狗啊。”   周丞洋立马转头去看陈年希反应,只见他不怒反笑地撑着桌子缓缓靠近温晚,一双桃花眼半垂,神情戏谑。   “温晚,”他近距离看着温晚的眼睛问她,“你是不是暗恋我?”   温晚并不算大的丹凤眼一下瞪圆了,“暗恋你爹我暗恋!”   她跳起来指着陈年希鼻子愤愤道:“全世界的男人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这样的!”   陈年希还是那副咬着舌尖半含笑的样,吊儿郎当的,还问:“我哪样?”   温晚咬着后槽牙,“狗模狗样。”   陈年希笑着歪头,“狗模狗样咋了,狗哪点不好?”   “狗……”   温晚还真说不出来,脑子里只有对狗的赞美之词,可爱,忠诚,敏捷……   “说不出来了吧,”陈年希笑得特欠,“晚上我也雕只你。”   温晚哼一声,鼓着腮帮子将头甩到一边,“我看你雕得出个什么!”   五个人里,只有陈年希和温晚名字里没有动植物,陈年希已经被温晚狗化,就温晚目前还没被任何人动植物化过,其他三个挺想知道温晚在陈年希眼里是个啥,周丞洋缠着他问了好久,他就不说,让他们看他晚上操刀。   终于到了晚上。   几人时刻关注陈年希的动向。   手工课教室里,讲台上的老师还没讲完个个工具要怎么用,下边儿的好些学生已经按耐不住开始雕刻,像陈年希这种不爱听课的,更是一进教室就拿起陶土开干。   温晚以为陈年希要雕个什么沙雕来羞辱她,结果偷瞄半天也不知道他在雕个啥,直到他雕完了才能看出是两只小熊。   “这两头熊是温晚?”周丞洋发出疑问。   “对啊,”解释权归陈年希所有,他解释道,“两只熊,TwoBear,简称2B。”   众人:……   温晚:我艹你爷爷个熊!   要不是姜颂梨拉着,温晚能把陈年希桌子给掀了。   “行了行了,”周丞洋劝道,“你把他雕成一只癞皮狗不就,抵平。”   像是被成功劝住,温晚没再发火,转头去雕手里的狗,最后雕了一只正在吃屎的丑狗。   陈年希:……你狠。   温晚高兴了。   这时,周丞洋也把手里雕的那只小羊捧起来给他们看,“看我的。”   他手里的小羊栩栩如生,一点儿也不像出自初学者之手。   “哎呀,这得用什么先装起来吧,”周丞洋一脸骄傲道,“感觉这小羊马上就要活过来跑掉了诶。”   姜颂梨瞥他一眼,“还用装?你这不是已经装上了。”   其他人:“哈哈哈哈哈。”   “诶?”温晚   笑着笑着突然注意到,“宝宝你雕的是什么?”   “狼。”   大灰狼。   本来姜颂梨想雕一只鹤,可那就太明显了,最后思来想去雕了一只大灰狼。   比起白鹤,她觉得陈鹤允更像一只大灰狼,要说理由,没有理由,就是感觉。   她自己都奇怪,明明陈鹤允没干过什么坏事,可在她的第七感中,他就是一只大尾巴的大灰狼。   “你的也是狼?”温晚又问陈鹤允,“怎么都有那么大的尾巴?”   “这是狐狸。”陈鹤允说。   “你喜欢狐狸?”温晚问。   陈鹤允愣住。   黑亮的瞳孔深处闪过几丝深谙的光,他抬眸,看向侧前方的姜颂梨。   姜颂梨的位置靠窗,窗开着,晚风将她的高高扎起的头发吹起,像一条轻轻晃动着的狐狸尾巴。   “嗯,我喜欢狐狸。”   他说,眼底带着笑。   问的人得到了答案,回答的人也得到了答案。   他喜欢一只小狐狸。   ……   ……   冥冥中仿佛真的有天意,那只小狐狸也在这天得到了她的答案——   “叮铃铃。   下课铃响起,人群从教室里鱼贯而出。   学校停车场停满了一辆辆保姆车和豪车,车子缓慢有序地驶出校门。   十分钟后,姜颂梨坐上自家的保姆车,在车内的课桌上打开iPad开始看网课。   视频里的外教正用一口语速极快的英文分析着一桩金融事件,车辆的拥堵并没有浪费掉她宝贵的时间。   车开出校门已经是十多分钟后,再往前开出一段距离,车子停在斑马线前等红灯,一辆自行车进入她的视野。   自行车……   她下意识抬头望过去,尽管觉得对方并不是陈鹤允,回浅水湾别墅区不需要穿过这条斑马线,可当她看清前方推着自行车那少年的脸,却愣住了。   那人分明就是陈鹤允。   他推着自行车,车座上托着两个大袋子,隐约可以看见里面一个个矿泉水瓶的轮廓。   这怎么回事?   姜颂梨往他旁边看去,发现他身边跟着一个老奶奶,老奶奶发色花白,面容沧桑,腿脚还不便,走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很是吃力。   陈鹤允这是……在帮拾荒老奶奶驼矿泉水瓶?   像被什么飞旋着击中心脏,姜颂梨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   少年背脊挺直,一身昂贵的西装校服整洁干净,只有袖口微脏,污渍应是来自自行车上那两个装满回收垃圾的袋子,他正与拾荒的老奶奶说着什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斑马线很短,两人即使走得很慢也在绿灯亮起时过了马路。   车辆启动,姜颂梨侧过身子,双手贴在车窗上,继续看着窗外。   随着车辆的前行,少年与老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却在她的脑海里久久未散。   那道侧影深深印入她记忆里,将曾经的一幕幕翻涌出来:   他随手捡起垃圾扔进垃圾桶的画面;   他在有人落海时毫不犹豫跳下去救人的身影;   他纵容捡来的小猫踩在他头顶时的笑容;   他耐心地给每一个问他问题的人讲题时的模样;   他说从不看黄色时的坦然;   ……   这一刻,姜颂梨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   他是个很好的人。   哪怕他没有那张极好看的皮囊,喜欢上他也是件比呼吸还简单的事,没什么奇怪的。   如果今天没看到这一幕,今天她在微博上一定会发:   【今天竟然被情敌表白了!】   但现在,她一整个被陈鹤允的帅气击倒,此刻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个帅气的侧影。   【原来我不仅仅只是喜欢他长得帅,他从里到外都帅,是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既然他这么帅,以后微博上就叫他小帅吧】   【总不能叫他大帅,老帅吧】   【嗯,就小帅】   【小帅老帅了!】   连发五条微博的少女盯着屏幕傻傻的笑。   而某人看着这五条微博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第17章   冬日的晨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早自习还有十分钟才开始,教室里没几个人在学习,大多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聊天说笑。   “我靠你们听说了吗?”一女生刚进教室就扔下书包迫不及待地跟后桌说起昨晚的听闻,语气特激动,“昨天放学后,7班的那个邱毅豪救了个被捡尸的女生!”   “邱毅豪?”后桌的女生回忆了下,“是不是刚转过来那个,很瘦很高长得有点小帅小帅,还跟我们一块儿上体育?”   “对!就是他。”   刚从教室门口走到位置上的陈鹤允脚下一顿,他没有仔细听她们的谈话,但敏锐的捕捉到了两个字:小帅。   “你从哪儿听说的?”   “有人都拍下了传网上了,点赞都破十万了!”   女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视频翻出来,几颗脑袋立刻凑过去看。   陈鹤允抬眼也看过去,他视力好,不用凑近也能看清视频里的画面。   视频画质不算清晰,但从视频里那男生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就能看出他确实长得有点小帅。   “真是他诶,好帅!”   “这年头长得这么帅人品还好的人已经不多了。”   “之前体育课我就跟你们说他长得好帅。”   “听说他是红三代,家里有人好像是正处级!”   “怪不得敢站出来,普通人谁敢在酒吧门口伸张正义。”   女生们越说越激动。   陈鹤允这会儿还没坐下,听着女生们的议论,他再次想起姜颂梨昨晚发的微博内容:   【原来我不仅仅只是喜欢他长得帅,他从里到外都帅,是个特别特别特别好的人!】   小狐狸说的是他吗?   这么想着,他眉心不自觉往下一沉,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一张脸此时仿佛平静的冰湖忽然裂开了一道缝。   “允哥你干嘛呢?”   周丞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鹤允回神,“没什么。”   陈鹤允拉开凳子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辅导书,打开,目光落在书页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认识这个叫邱毅豪的转学生,他们一块儿打过球,邱毅豪是两个月前转来的,而他发现小狐狸的微博号是一个月前。   从小狐狸的微博内容来看,她估计是在一个月前的某天发现自己喜欢上了某个人,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刚转来的邱毅豪,毕竟在昨晚之前,小狐狸一直怀疑她只是因为那个人长得帅才喜欢他,如果不是转学生,她应该老早就了解那个人的人品了,不会在昨晚才说他从里到外都帅。   之前他一直很想知道小狐狸到底喜欢谁,现在好像知道了,却感觉有股郁气堵在胸口,很不爽。   邱毅豪跟他们一块打过球,他自然记得邱毅豪在现实里的样子。   很帅吗?   一般吧。   也就只是小帅而已。   但小狐狸就叫那个人小帅……   此刻陈鹤允已经完全忽略了小狐狸叫那个人小帅的原因,小帅可不止是小帅。   巧合的是,今天就有节和7班同堂的体育课。   想到下午温晚肯定会在体育课上跟姜颂梨议论邱毅豪帅翻一众人的见义勇为事迹,陈鹤允一整个早上脸色都有点难看。   周丞洋最先注意到他的不对劲,还问了他,“哥,今天不通畅?”   陈鹤允瞥他一眼,“没这回事儿。”   周丞洋:“那你今天怎么一直是副便秘的表情?”   陈鹤允:……   “可能……昨晚没睡好。”他只能这么说。   昨晚他也确实没睡好,看见小狐狸发的那几条微博,他怎么可能睡得好。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从昨晚上就开始心情不爽了。   在周丞洋问他的下一个课间,陈年希也问他:“允哥,今天便秘了?”   陈鹤允:……果然同一条裤子穿不出两个人,这俩连脑回路都一样。   接着,再下一个课间,温晚又问他:“陈鹤允,你今天……”   “没便秘。”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你是不是便秘了?”温晚一脸惊讶,觉得好神奇。   “因为你是   今天第三个这样问的。”   其实,陈鹤允想说,有卧龙当然就有凤雏。   “那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这次是姜颂梨问的。   “可能……昨晚没睡好。”   一样的回答,甚至连停顿都是一样的,但语气却大相径庭,上回是没什么情绪外露的平平淡淡,这回却像打翻了醋坛子般,有股酸味儿。   姜颂梨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   又一节课过去,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几人一起去食堂。   食堂的饭菜和很多普高的不一样,食堂阿姨们不用一勺一勺给学生们舀饭菜,菜都是一小盘一小盘放在橱窗的,每人拿几盘菜放餐盘端到餐桌。   一坐下,陈鹤允脸色忽然一变。   他看到了邱毅豪。   邱毅豪就在他们侧后方那桌。   因为视频的走红,邱毅豪一下成了学校里的名人,今天哪儿哪儿都有人在议论他,这不,坐在他们旁边那桌跟他们同班的女生在看到邱毅豪后就又八卦起来:“听说我们班有人喜欢那个转学生。”   转学生?!   我们班?!   姜颂梨以为她们说的是陈鹤允,耳朵一下就红了。   我露馅了?   还是又有别人喜欢上了陈鹤允?   姜颂梨心慌慌地想。   温晚自然也听到了这则八卦,探出脑袋压低声音说:“她们在说邱毅豪?我们班有人喜欢他?谁啊?”   陈年希:“你这个八卦婆都不知道,我们怎么知道。”   陈鹤允:我好像知道。   他盯着姜颂梨红红的耳朵,心中愈发肯定了今早的猜想:邱毅豪就是小狐狸喜欢的人。   “抛开人品不谈,邱毅豪这人吧,”温晚望着不远处的邱毅豪,摸腮琢磨道,“样子只是小帅,但那股劲儿很拿人。”   再次触发关键词,并且还是夸奖。   陈鹤允本就难看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说邱毅豪的姜颂梨则暗暗松了口气。   “什么劲儿?”陈年希问。   “就是……”温晚说不上来,想了半天也只憋出句,“一股劲儿。”   “宝宝你懂吧?”温晚转头殷切地望向姜颂梨。   女生肯定都懂!   温晚这么问,姜颂梨遂抬眸朝邱毅豪看过去。   食堂里气温要比外面高一些,视线里的男生脱下了校服外套,将白色衬衫的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透过玻璃窗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像一束打在他面庞上的高光,他的五官生得不错,但并不算出众,出众的是他身上的那股让人有些形容不上来的气质,明明看着有点痞,却又给人很正气的感觉。   只一眼,姜颂梨就懂了温晚所说的“那股劲儿”,所以肯定地“嗯”了一声。   于是,陈鹤允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陈年希一转头看到他黑沉着张脸,猛地一激灵,“咋的?吃到花椒啦?”   没有。   他只是吃到了爱情的苦。   但他有苦说不出,只能“嗯”一声。   他抬眼,朝邱毅豪看过去。   同样是转学生,同样是好人,他哪点不如这个人?   想刀人的心是藏不住的,邱毅豪想不注意到陈鹤允的目光都难。   邱毅豪抬眼对上陈鹤允的死亡视线,瞬间一愣,是什么让这位帅哥对他起了杀心?   邱毅豪并不觉得自己产生了错觉。   在下午的体育课,他更加笃定了此时的想法。   体育课。   照例完成课程教学后还有二十分钟自由活动时间,很多男生都留在篮球场打球,陈鹤允和邱毅豪在同一个球场,这不是巧合,也不是故意,他们和7班那波人每节体育课都会一起打球。   除了之前略施小计拿到姜颂梨微信那一次,陈鹤允平时打球都提不起多大的劲儿,没有其他男生那样的好胜心,而今天,他又一次碾压了所有人,不过,他其实只想碾压邱毅豪一个人。   只要邱毅豪拿到球,他必抢,谁给邱毅豪投球,他必拦,就算还是让邱毅豪有了投球的机会,他也绝不会让邱毅豪有进球的机会。   邱毅豪确定了,肯定了,他就是惹到了这位帅哥。   虽然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惹到了他,但男生的好胜欲一旦被激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邱毅豪誓要从他手里拿下一球,反过来去抢他的球。   然而根本抢不到……   陈鹤允跟开了挂一样,球一到他手上,别人根本摸不着。   那就死防他!   也防不住……   明明是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身材,陈鹤允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牛劲,他在陈鹤允面前像只一根手指就能弹开的蚂蚱。   是什么给了他如此大的力量?   是主角光环吗?   是开挂了吗?   不。   是恨。   是眼红。   是爱情!   在情敌面前能输吗?   当然不行!   陈鹤允抱着“今天要是让邱毅豪投进一个球,他就吃屎”的决心,整场下来,在让邱毅豪没进球的同时,他也没让其他人进过几个球,简直爆杀全场。   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完成了一次又一次帅翻所有人的进球,场上的喝彩一阵高过一阵,引得本来没打算看他们打球的姜颂梨和温晚也围了过来。   “陈鹤允!帅啊!”   “漂亮陈鹤允!”   “陈鹤允啊啊啊啊啊!”   温晚看得热血沸腾,不停激动地高呼。   姜颂梨嘴上没动静,心里却喊得比谁都大声:   啊啊啊啊小帅帅翻了!   小帅你是要迷死我吗!   陈鹤允我爱你!我爱你啊啊啊啊!   姜颂梨被帅到完全控制不住体温,整个人跟从沸水里捞出来似的,脸红得像煮熟的虾米。   等体育老师吹响了集合的哨子时,陈鹤允一转头就看到像是红温了的姜颂梨。   她……是因为喜欢的人被针对而气成这样了吗?   这个念头就像一盆从头泼下来的冰水,令剧烈运动了二十分钟的他一瞬全身凉透。   他卖力从邱毅豪那里夺来的球仿佛全都重重砸回他身上。   若非是集合了,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而只要是眼不瞎的人都能看出他今天在针对邱毅豪。   “你今天那么针对邱毅豪是知道他在上个学校霸凌别人的事儿?”温晚在解散回教室的途中问陈鹤允。   什么?   陈鹤允懵了。   他不是个好人吗?   “今天我说这事儿的时候,你不是去上厕所了吗?”温晚疑惑,“那你什么时候知道他其实是个烂人的?”   温晚上午就说起了邱毅豪的事儿,但那会儿姜颂梨去了老师办公室,他不想听到邱毅豪的名字就上厕所去了,完全没听到温晚说了邱毅豪什么。   “你们又什么时候知道的?”他没回答,反问。   温晚:“早就知道啦。”   陈鹤允转头看向姜颂梨,“你也早就知道?”   姜颂梨点头。   温晚知道的八卦,她当然也知道。   陈鹤允:……   那他窜了一天的火算什么?   算他有病吗?   而且问题又来了——   那特么到底谁是小帅!    第18章   周四的 第一节课是数学课,上课铃响起还不到十分钟,陈鹤允的目光已经第九次落在左前方的那张侧脸上。   姜颂梨的侧面线条比正脸看起来要更清冷一些,她是标准的鹅蛋脸,从正面看,轮廓流畅而柔和,若非她眉眼间透出的淡漠,怎么看都是甜美长相,而从侧面看,她面部线条多为锐角,尤其是那高挺精致的直鼻,锋利感十足。   她总是坐得端端正正,脊梁挺得笔直,望向黑板的目光没有大多数学生上课时的困惑,表情冷淡严肃,像个来旁听的领导,任谁也看不出她内心是个特别童真的小女生。   陈鹤允静静看着她,嘴角不自   觉上扬,过了会儿才抬眼望向讲台上的白板。   “接下来我们进行随堂练习,我抽几个上来做题。”   老师此话一出,底下的学生个个赶紧埋头,生怕一不小心跟老师对上眼,然后就被抽上去了。   陈鹤允将目光从姜颂梨身上移到白板上时恰好就跟老师对上了眼,于是,他非常幸运的成为了第一个被抽上去做题的人。   白板上有三道题,陈鹤允扫了眼,径直走向最难的那道题。   他一向不爱装逼,换在平常,他会去解那道离自己最近的题,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喜欢小狐狸,而小狐狸却喜欢别人,那此时不装更待何时?   再不装装逼,开开屏,等她当了新娘,他却是伴郎的时候,有他哭的。   陈鹤允在朝讲台走过去的时间里就已经想到了解题思路,上去拿过电容笔就开始答题。   电容笔比粉笔还难用,字很容易写得歪七扭八,陈鹤允却将字写得相当漂亮。   解题没花他太多功夫,写这字儿费老劲了。   完事儿,他不光解得快,字写得漂亮,解题步骤还相当简洁明了。   老师在一旁看得忍不住连连点头,目光里尽是赞许,底下也亮起好些双星星眼。长得帅,字好看,还是大学霸的男人谁不爱。   如果可以,姜颂梨也一定是众多星星眼中的一员,没法光明正大眼冒爱心的她只能在心里喊着:   呜呜呜小帅啊小帅,帅得这么超过你是想怎样?   你让我接下来哪儿还有心思上课?   你要毁了我吗!   还好妈妈给我报了补习班,这堂课不听也罢。   嗯,关掉防沉迷模式。   姜颂梨就这么放任自己沉迷在爱河,游了一整堂课。   等下课铃响起,姜颂梨才又打开防沉迷模式,清空脑袋准备看会儿书,然而,陈鹤允却在这时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姜颂梨疑惑转头,看见陈鹤允将他的平板递过来。   “你能帮我讲下这道题吗?”   姜颂梨眨眨眼,这还是陈鹤允第一次问她数学题,她和他在数学上的分差一直不大,因为两人基本每次数学考试都是满分。   “可以。”姜颂梨半转过身子,将平板往自己跟前拉了拉。   看完题,她思索了片刻,又拿在平板上打了会儿草稿才想出解题思路,这道题确实比较难,一般的题她看看就知道怎么解了,毕竟她把大学高数都学完了。   “这道题要用……”   她刚开口声音就戛然而止,因为陈鹤允突然靠了过来,靠得很近。   明知他靠过来是为了看清解题过程,但她还是心头一震。   她完全没有怀疑陈鹤允的动机,而他真的没有动机不纯吗?   当然动机不纯。   他会做这道题,也不用靠这么近就能看清她写的解题过程,只是如果不费点心机,他要怎么才能挤进她的心里,再把那个什么小帅挤出去。   后来者也可以居上,只要他又争又抢。   他要争,他要抢。   不明真相的姜颂梨还极力克制着被荷尔蒙冲得有点晕乎乎的大脑,很认真地跟他讲题。   而他呢,他根本没在听。   她讲的每一个字都进到了他耳朵里,却愣是一个字没听进去,此时看着她一张一合的唇瓣,他脑子里装不下任何知识,也想不了别的,只有一个念头:   她怎么连嘴巴都那么好看?   明明没有涂口红,却有着极漂亮的蜜桃色,明明也没有涂唇蜜,却泛着诱人的光泽,像蜜桃做成的果冻,让人……特想咬一口。   “懂了吗?”   姜颂梨讲完,抬眼,正好对上他视线。   啊,被抓包了。   可由于他眼里没有慌乱,姜颂梨并未察觉到他其实一直在偷看她。   多年的磋磨让陈鹤允很少会有面色慌乱的时候,他镇定地垂眸看向平板上她写的解题步骤,然后指向其中一行说:“这一步我没太懂。”   “这是高数的一种方程式,要到大学才会学,我简单跟你解释下……”   姜颂梨垂眸继续讲题,陈鹤允则抬眸继续看她。   这样近的距离,他能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在被阳光照到的地方一小片皮肤上,他甚至能看到一根根近乎透明的细小绒毛,然而却看不到毛孔,皮肤细腻得像上了一层薄釉,让人不敢想象触感会有多滑,多软。   靠得这么近,自然而然,他还能闻到她身上的一些香气,头发上的洗发水余香,衣服上的洗衣液余香,以及,萦绕于皮肤间的体香。   那股体香很淡,却比任何一种香水都好闻,一丝一缕的隐约香气像某种令人失智的毒I品,越是淡越是少,越是让人疯狂的想要寻求更多,心脏如同被一圈一圈缠绕住,将他拉过去,一点点朝她靠近。   窗外的风吹进来,少女的发丝拂过鼻梁,极轻的触感,却令陈鹤允猛然回神。   倘若不是这阵风,他的鼻尖会在下一秒触上对方的肌肤。   真是疯了。   他生平第一次失控。   “懂了吗?”   又讲了一次姜颂梨问他。   “懂了。”   要是再讲一次,他指不定会鬼迷心窍地做出什么事来。   “靠!”   旁边传来一阵骂声。   两人一同朝右边望过去,看见周丞洋气急败坏地盯着手里的平板愤愤道:“人被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除了他娘的数学题!”   两人齐齐失笑。   听到耳边轻轻的笑声,陈鹤允转头,看到一抹淡淡的笑容绽放在少女的唇角,笑如晴光映雪,清冷又明媚。   看着她的笑。   他突然……想再贪心一点。   “嘶——”   他佯装吃痛般倒吸一口凉气。   姜颂梨立马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陈鹤允轻眯一只眼,“我眼睛里好像掉睫毛进去了,你帮我看看。”   说着,他径自靠过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极近。   姜颂梨愣住,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无比,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快速眨动了几下。   她慌得不行,心跳和呼吸都乱作一团,可没有多少时间给她慌张。   咽了咽喉咙,又深吸一口气,她鼓起勇气看进他的眼睛。   他眼睛漫着一层生理性的泪水,并不浑浊的眼球上布着许多血丝,瞳孔漆黑,像带絮的白玉里嵌了颗黑曜石,漂亮而破碎。   这样的破碎感在陈鹤允身上并不常见,他身上有种仿佛能抵挡一切苦楚的坚毅,所以即便他经历了很多人情冷暖,他的气质也并不忧郁,可正因为如此,一旦破碎感出现在他身上,谁能抵挡得住?   姜颂梨再一次怔住,呼吸和意识都像被他夺走,心脏也像停止了一瞬,接着又疯狂跳动。   咚咚,咚咚……   一下比一下重。   她不会知道,这样的破碎感是他演的,眼泪是打呵欠造成的,血丝是以前熬夜打工学习熬出来的,他纯粹是在勾引她,而勾引人最有效且永恒不变的套路:   缩短距离,缩短距离,还是缩短距离!   暗暗瞥了下小狐狸红红的耳朵,他唇角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小狐狸好像有点被他勾引到了。   岂止有点。   简直狠狠被他勾引到了!   姜颂梨被他迷得晕头转向,都忘了要干嘛。   他让我干什么来着?   他怎么快哭了?   救命,好想让他哭出来,好想欺负他。   “叮铃铃——”   上课铃声在这时响起。   这下姜颂梨才猛地清醒过来。   怎么办?   还没给他弄出眼睛里的睫毛。   “你眼睛……”   “没事,”陈鹤允眨眨眼,“好像不疼了。”   陈鹤允坐回去,姜颂梨也迟疑地缓缓坐下。   老师从教室外走进来,第二堂课开始。   铃声结束,陈鹤允忽的笑了声。   这才第二堂课,他竟然一来就交了大,未免太心急了点。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容易打草惊狐狸。   接下来的好几个课间他都老老实实扮演着一个冷酷无情的帅哥。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 _ 2 .c_o _m   -   今天是每月一次大   扫除的日子。   因为座位离得近,姜颂梨和陈鹤允被分在一个组,负责打扫礼堂。   作为学生会会长,姜颂梨被生活委员指定为这一小组的卫生组长。   “你们两个扫地,你们四个拖地,你们四个擦桌子,”姜颂梨一个个安排,最后指了指自己和陈鹤允,“你跟我擦窗户。”   这些常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小姐们没几个喜欢打扫卫生,姜颂梨却很开心,和喜欢的人一起,做什么都开心。   两人拿了好几张帕子在水池处浸湿后回到礼堂。   礼堂有十六扇窗户,但有八扇在擦不到的地方,他们只需要擦下边儿的八扇。   两人是从后门进入礼堂,于是姜颂梨就是从靠近后门的第一扇窗户擦起,既然她擦第一扇窗,她以为陈鹤允会去擦第二扇,结果陈鹤允却和他擦起了同一扇窗户。   礼堂的窗户是复古式的推拉窗,每扇窗户又分左右两扇,姜颂梨擦的右边那扇,陈鹤允擦左边。   和喜欢的人擦同一扇窗,姜颂梨擦得可带劲儿了,但她低估了窗户的高度,有四分之一的地方她需要极力垫着脚才能擦到,这下不仅带劲儿,还费劲儿。   就在她把脚垫成跳芭蕾的程度,吃力地去够窗户的最顶端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出现在视线,从窗户的一角朝她这边擦过来,在她愣神之际撞上她的指尖。   指尖相触那一瞬,姜颂梨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偶像电影桥段里,周围的场景变成了图书馆,她变成努力踮脚去够书的女主角,她的男主角出现在他的身后,和他同一时间拿到了同一本书。   她现在的心情也和类似场景的电影女主角差不多,心里扑通扑通挑个不停。   不同的是,她面上并没有很慌张。   作为一级表情管理者,她缓缓收回手,不留声色转头看向陈鹤允,淡淡道:“我们分工一下吧,你上面,我下面。”   说完,她猛地意识到不对,你上面我下面,这什么虎狼之词!   “我不是那意思,”她连忙解释,“我意思是……”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完蛋,看着跟前浮起几分谑色的那双眼,姜颂梨根本解释不下去了,表情管理也崩了,脸上逐渐透出一层薄红。   偏偏,某人还在这时明知故问地开口:“不是什么?”   他轻挑着眉,也笑着。   本来就红了脸的小狐狸,这下更是脸红了个透。   坏蛋!   她不理他了!   “你擦上面,我擦下面!”   气腾腾丢下这句话,她扭头就去擦下一扇窗户。   陈鹤允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懒洋洋地笑着跟着她走过去。   姜颂梨真没再理他,但她也没真生气,就是单纯不好意思。   等所有窗户都擦完,陈鹤允朝她伸过手来,“要我帮你洗帕子吗?”   “不用。”她闷闷开口。   “那一起去洗?”陈鹤允轻偏了下头。   姜颂梨愣了下,语气微滞,“嗯……嗯。”   “走吧。”   陈鹤允迈开长腿,走到她身边后却没继续再走,等她也迈开步子,他才又抬脚,跟她并肩排排走。   全校范围的大扫除,路上的人大多行色匆匆,想着赶紧打扫完赶紧休息,也有那么一些浑水摸鱼嬉笑打骂的,但一对上姜颂梨那冰冷犀利的目光,这些人吓得立马把漏在外面的大白牙给收了回去。   更有甚者,在对上她的目光后被吓得脚下一个趔趄,手里端着的那盆水直直就朝她泼去。   姜颂梨下意识想躲,却只觉眼前人影一闪,胳膊被人拉住,后脑被人按住,整个脑袋埋进一片胸膛。   她还没反应过来,水泼到对方身上的声音已经在耳边响起。   是这时候她才意识到——   她此刻正在陈鹤允的怀里,他替她挡了泼来的水。   满满一盆水,他全替她挡了下来。   他的肩背宽阔,将她完完全全罩住,像密不透风的避风港,一滴水也没溅到她身上,而被泼了一身水的他却问她:“泼到你没?”   她怔怔地摇摇头。   见她没被泼湿,陈鹤允松开她,转身和那男生说了什么,姜颂梨一个字的内容都没听清。   她看着他,眼神有些失焦,仿佛陷入一场黏黏糊糊的美梦,有种恍惚的不真实。   她以为,在礼堂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就足够像偶像剧了,没想到,还有更偶像剧的桥段。   这一切真的不是梦吗?   一整天,她都像陷在梦里,到了晚上却迟迟无法进入梦乡,回到家一直在发呆走神,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想着白天的那些画面。   等到她想起来发微博记录下今天的心情时,却发现离禁止玩手机的时间只剩一分钟,她只来得及在微博写下一句:   【今天跟他好像在拍偶像剧哦】   一直守着手机的陈鹤允当然看到了这条微博。   他面沉如水地攥着手机。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凭什么他却没姓名?   因为小狐狸并没有指出具体的事件,加上他并不知道小狐狸看到了他帮拾荒老奶奶驼废品,所以完全没把自己对号入座。   其实他不是没想过小狐狸在那天是不是看到了他,可他是在一条巷子里发现的老奶奶,从那条巷子到老奶奶的住处之间,只有一个十字路口与回浅水湾的路线重合,小狐狸能看到那一幕的概率实在太小。   所以,此时盯着这条微博的他暗暗想着:   看来,得再加一点戏。    第19章   青港国际中学建校二十五周年在即,学生会这几天开始忙着校庆节目的筹备。   姜颂梨做事很严谨,但偶尔也有马虎的时候,今天她到了学生会办公室才发现校庆活动策划书的手稿落在教室了,她不打算折返回去拿,想着先处理处理别的事儿,顺便忙里偷闲撸撸猫。   没错,陈鹤允又捡了只猫放在学生会办公室。   撸了会儿猫,姜颂梨忽然想到,可以让陈鹤允顺便把策划书拿过来呀,反正今天学生会其他伙伴也得放了学才能过来开会。   姜颂梨拿出手机,在对话框里输入:   【等会儿你过来的时候麻烦帮我拿下课桌上的校庆活动策划书,谢谢。】   她并没有立马将这句话发过去,觉得语气好像很生疏。   盯着对话框,她左想右想,上想下想,那颗能轻松解出高难度数学题的聪明小脑瓜却怎么也想不出一句不显生疏又不崩人设的话。   如果对象是温晚,她会直接说:晚晚,过来帮我带下校庆活动策划书,在桌上。   如果对象是陈年希和周丞洋,她会更直接:把校庆活动策划书给我拿过来,在桌上。   她真的不想和陈鹤允这么客气,可又实在做不到像对陈年希和周丞洋那样对他,哪怕是演都演不出来。   果然大大方方是友情,别别扭扭才是爱情。   陈鹤允会察觉到她的别扭吗?   会的吧,肯定会的。   救命,到底要怎么样才能不显得别扭?   姜颂梨又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结果只想出来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不发,但她总不能一辈子不给他发消息吧?   姜颂梨啊姜颂梨,只是让他顺道带个东西而已,又不是要跟他表白。   批了自己一顿,姜颂梨没再纠结点击了发送。   这么简答一句话,她删删减减,倒装来倒装去,最后还是发的第一版。   陈鹤允很快回了她一个ok的手势。   二十分钟后,下课铃声响起。   陈鹤允在姜颂梨桌上找到校庆策划书,独自往学生会办公室走去。   这会儿,学生会办公室的门没关,透过大敞着的门,陈鹤允看见姜颂梨正和一个男生凑在一起看电脑屏幕。姜颂梨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男生就站在她身边,微微俯身,和她靠得极近。   陈鹤允眼神一沉。   这男的,也有点小帅 。   和邱毅豪一样,这名男生也是个气质型帅哥,但他的气质与邱毅豪大相径庭,他身上没有一点痞气,从眉眼到体态都透着书香世家的儒雅与矜贵,明明大家都穿的一样的校服,但他的校服看着就是更有质感。   陈鹤允知道这人,他叫路羲文,学生会副会长,还是这学期刚当上的副会长,之前那名副会长移民去澳大利亚了。   那也就是说,路羲文和转学生有着一样的属性,也算天降。   “小帅”嫌疑人名单再增加一人。   邱毅豪已经排除嫌疑,现在路羲文是头号嫌疑人。   “再核对一遍,”学生会办公室里响起姜颂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涉及资金的数据不能出错。”   “好的。”男生侧眸,嘴角浮起温和的笑意。   让他核对数据他笑什么?   陈鹤允敢肯定,这人就算不是小帅也一定跟他是情敌。   情敌之间的雷达总是特别灵敏,路羲文很快注意到了陈鹤允的目光。   作为一名在学校里掀起了阵剃头风潮的大帅哥,路羲文自然也知道他这号人。   四目相对。   如两股电流相撞,空气中仿佛隐隐能看见飞溅的电光火花。   “你来啦。”姜颂梨也发现了陈鹤允。   陈鹤允收回目光,眼底的情绪瞬间转换,让人看不出异色。   “给。”他将校庆策划书手稿递过去。   “谢谢。”   “你们今天要留校加班?”他问。   “嗯,我们要开个会。”   “你忙,我去抱猫。”   为了不会显得太客气,姜颂梨没跟他说再见,故作忙碌的埋头看着手里的策划书,等陈鹤允转身,她才偷偷朝他看过去。   陈鹤允也没漏破绽,抱了猫就离开了学生会办公室。   今天他并不准备和情敌过招,来日方长。   上国际中学的人大多数都会出国留学,而国外大学都比较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所以校庆这种活动在青港国际中学从来不缺人报名,无需给每个年级下达指标,反而还要pass掉很多个人或团体的节目,择优进行校庆活动表演。   很多学生老早就开始准备校庆参演节目了,最近的休息时间走哪儿都能看到在排练节目的人,艺体楼的教室完全不够用。   “我们要不也一起出个节目吧。”   看着不远处正在练舞的一群女生,温晚蠢蠢欲动地道。   “我赞成,”周丞洋第一个举手同意,“我们的节目肯定能被选上,到时候让人帮我们把节目录下来,等我们老了还可以拿出来看看,怀念怀念。”   “就是,”温晚跟着说,“视频比照片更有纪念意义,更别说还是我们一块儿表演的视频。”   姜颂梨听得很心动,她和陈鹤允能有同框的视频了!   谁能拒绝和暗恋对象拥有同框视频,还是初恋!   但问题是,她一不会唱歌,二不会跳舞,乐器也只会个钢琴,要是放在别的学校,会弹钢琴还算个才艺,但在这儿,十个有九个都会弹,还一个比一个弹得好,上台弹钢琴跟上去脱了裤子放屁没什么两样。   “来来来先举手表决。”温晚举起手。   周丞洋立马举手,陈年希紧跟其后,陈鹤允也举了手,姜颂梨举不举手已经不重要了,但她还是缓缓举起了手。   不管会不会唱歌跳舞,她不想错过能拥有这份记忆与纪念品的机会。   “那我们出什么节目?唱歌?跳舞?”陈年希问。   “当然是!”温晚一锤定音,“唱歌跳舞一起啦!”   “除了你咱都不会跳舞啊。”   “现学呗,离校庆还有一个月时间,只要不是特别复杂的舞,包教包会。”温晚着胸脯说。   其他人也没学过舞,不知道学一支舞需要多少时间,遂没有反驳。   见他们没提出反对意见,温晚当即拍案道:“那就这么定了,明天我家K歌房集合。”   “晚晚,”姜颂梨有些为难地开口,“我……”   “放心,”她才冒出一个字,温晚就知道她要说什么,“知道你时间少,我给你排最简单的舞!”   “好。”姜颂梨笑起来。   她一笑就特甜,温晚被萌得忍不住搓了搓她的脸。   陈鹤允在一旁看着姜颂梨被戳圆揉扁的脸,手心有些微微的痒。   她的脸,很好捏的样子。   他忽的很羡慕温晚。   谁不想揉揉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   第二天是周六,也是姜颂梨每月一次的休息日。   平时这时候姜颂梨会小小的睡个懒觉,今天为了排练节目,她早早就起来了。   吃完早饭来到温晚家,时间才早上七点,比她上学的时间都早。   知道她时间有限,别人也没耽误,个个准时集合。   温晚家的K歌房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好,他们就是在里面喊破了喉咙也绝不会扰民。   “听着,”温晚不知从哪儿搞了根教鞭,有模有样地瞧着墙说,“这次节目我们必须好好准备,不能因为有宝宝在,我们就蒙混过关,抢了别人的名额。”   众人点头,节目是学生会和教务处一起投票审核,姜颂梨是学生会会长,梁思敏女士又是校董,那么由姜颂梨出演的节目不可能不过审,本身他们就占了审核优势,节目质量要是还不过关就太对不起其他用心准备节目的人了。   “我们要扬长避短,拿出最高水平,来,让我看看你们现在是什么水平,我再因材施教,”温晚左右扫视一番,“谁先来?”   “我先来吧。”   最先站出来的竟然是姜颂梨。   姜颂梨几乎不唱歌,哼都没怎么哼过,所以觉得自己肯定是唱得最差的,要是不第一个站出来,等有了对比,只会发挥得更差。   第一个站出来虽没有对比,姜颂梨还是很忐忑,这些年除了唱国歌,她就再没唱过什么歌,好在听得还不算特别少。   她拿过麦克风,掌心微微有些出汗。   “宝宝你要唱什么?”   “你是我的风景。”   “好叻。”   温晚为她点好歌。   前奏缓缓响起,看着歌词前的小圆点一个个消失,姜颂梨感觉自己的嗓子越来越紧,视线控制不住地想往陈鹤允所在的方向看去,却又不敢看过去,长睫慌乱的扇动着。   倘若陈鹤允不在这里,她并不会如此紧张,这首歌里藏了她的心绪,那些关于他的心绪。   在他面前唱这首歌,无异于一场隐晦的告白。   在她剧烈的心跳声里,最后一个圆点消失,她鼓起所有勇气开口,却还是慢了几拍,不过没关系,没有人笑话她,陈鹤允也认真在听。   她从第二句才跟上:   一路看很多人群   匆匆忙忙地在行程里睡了又醒   飘忽不定   这也是一种麻痹   直到我看到了你   唱到这里,她还是忍不住朝陈鹤允看了过去,偷偷的。   偷偷用眼神告诉他:   你听见了,我藏在歌里的告白。   陈鹤允注意到了她的目光,他一直看着她。   他看到她怯怯的投来的目光,也看到她匆匆移开视线的慌乱。   他不知道她在偷偷向他告白,以为她是又害羞了,还轻轻笑了笑。   “你就是我的风景   ……   停在这里   视线里都是你”   姜颂梨继续唱着,有些跑调,看着屏幕还忘了词。   这首歌的歌词和旋律都很简单,后面她没再看他,可还是唱得磕磕绊绊。   待一曲终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好歹是唱完了。   身后响起一阵鼓掌,还有朋友们很捧场的夸奖:   “宝宝,你声音好好听!”   “我以为你只会唱国歌呢,这首唱得也不赖嘛,要是熟练点肯定满分!”   “看不出来啊冻梨,你唱歌跟你说话的声音一点儿都不像,等你到时候在台上一开嗓,绝对惊艳全校!”   说完,陈年希偷偷撞了撞陈鹤允的肩膀,示意他也说点什么。   姜颂梨也在这时抬眸,鼓起勇气看向陈鹤允,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隐隐有光跃动。   “你……”陈鹤允开口,声线有些微微的喑哑,“声音真的很好听。”   若不是房间里光线较暗,此刻所有人一定都会瞧见他红透的耳根,像个第一次听见自己网恋女友声音的愣头小子。   她的声音不止是好听,还很甜,唱出的每一个音节都能酥进他骨头缝里。   他在想,这其实才是她真实的声音吗?   如果她平日里就是这个声音说话,那怕是从她口中说出的每一字,都会让他觉得她在撒娇。   谁能招架得住一只小狐狸的撒娇。   “第二个谁来?”温晚在这时问。   “我来。”陈年希往前迈出一步。   “你唱什么?”   “我要唱的歌你这K歌系统里没有。”   “?”温晚眉毛往下一压,“你搞什么非主流?”   陈年希难得没回怼,“我要唱西语歌。”   “你竟然会西语?!”   陈年希不语,只一味挺直腰板。   温晚震惊并表示怀疑,“你什么时候学的西语?”   “昨晚。”   “切,”她就知道,有这种臭屁他怎么可能憋得住现在才说,“还以为你真会西语。”   “你别狗眼看人低,你一晚上学个西语歌给我听听。”   “行行行,你厉害,”温晚白他一眼,“赶紧唱吧你。”   陈年希也不多逼逼,打开自个儿准备好的伴奏,握住麦克风。   前奏一响,众人齐齐睁大了眼。   这歌!好耳熟!   再听听……   靠,这不是《速度与激情》里开保险箱分钱时的配乐吗!   这首歌特别嗨,注入灵魂的那种嗨,听着会感觉自己也在现场分钱。   里约热内卢,街头抢金库!   节奏越是强的歌,对唱功的要求也就越高,大家很担心陈年希会唱拉胯,但越是担忧就越是期待。   短暂的前奏过去,在众人万分期待的目光中,陈年希开口。   人声入耳的一瞬间,所有人震惊得下巴都快掉了,竟然一点也不拉胯!   原唱的声线是有些粗犷雄厚的,而陈年希的声线少年感十足,但或许正是这份少年的朝气蓬勃才压住了这么强的节奏感,唱得完全不亚于原唱,还多了一份青春的味道,听着仿佛不仅在里约热内卢的街头抢了钱,还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嗨翻天地在楼顶撒钱。   “我靠我靠我靠!”   周丞洋忍不住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开始情不自禁地给陈年希伴舞,虽然舞姿惨不忍睹。   陈年希也边唱边跟着节奏在律动,那小腰扭得还挺有感觉,劲劲儿的。   这种气氛下,岂有不跟着一起跳的道理。   温晚拉起姜颂梨,带着她又蹦又跳。   姜颂梨是迫于人设才好好坐着,前奏出来的时候她就想跳了!   现在她看似是被温晚带着在跳,实则跳得比温晚还欢。   陈鹤允也没闲着。   他起来打开了蹦迪模式,他以前没来过这种地方,一来就研究起了设备,这会儿正好排上用场。   蹦迪模式一开,K歌房里顿时五光十色,激光束伴着节奏剧烈摇晃,水杯在射灯下亮得像钻石,大家踩着鼓点肆意蹦跳,周丞洋甚至闭着眼甩起了头,两个女生也跟着摇头晃脑,房间里发丝飞扬。   看着跟前少女洋溢着笑容的侧脸,陈鹤允嘴角轻扬。   他没有干站着,拿出手机打开照相机充当起了摄影师。   房间里光线昏暗闪烁,镜头却清晰记录下了青春最生动的模样。   在服装店那次,陈鹤允没能拍下姜颂梨破功的样子,但这次,他清楚拍下了她摇晃着的狐狸尾巴。   如果有并不认识她的人看到这个视频,一定会以为她是个特别明媚开朗的女孩儿。   见气氛这么嗨,陈年希直接把这歌循环唱了三遍。   三遍都唱完,大家也没停下,因为周丞洋唱的也是首大音量强节奏的摇滚嗨歌。   周丞洋天生一副烟嗓,唱摇滚就像烈酒浇在烧红的铁石上,沙哑中迸发着滚烫的生命力,声音里的颗粒感带着重金属般的质地,既有高音爆发时的撕裂感,又有硬核的锋芒,有种“老子什么都不在乎”的叛逆劲儿。   唱到结尾,周丞洋边唱还边用rap一样的韵律问陈鹤允:“允哥,你的歌嗨不嗨?嗨的话我们继续。”   陈鹤允摇头。   “Noproblem,我们歇歇。”   彼时,这首歌的尾声刚好到结尾,他做了个“收”的手势,下一秒,蹦得正欢那三个立马像条死鱼般瘫倒在后边的沙发上。   “允哥,给你。”   周丞洋把话筒递给陈鹤允。   “你要唱普通朋友?”温晚在屏幕上看到了他点的歌,“我的哥,这首歌难到爆啊!”   这首歌确实难到爆,真假音的切换和细腻的节奏切分都非常超验唱功,听着倒是感觉很简单,唱起来简直地狱难度,很容易唱跑调,处理不好还会显得很油腻。   不过呢,难就对了。   陈鹤允刻意在一堆难唱的歌里挑的这首,没难度怎么展示他的唱功?   他还要感谢温晚说了这首歌很难,不然小狐狸可能还会以为这首歌很简单。   姜颂梨在唱功这方面没有研究,温晚不提这一嘴,她还真不会觉得这首歌很难,现在经过温晚这么一说,那她就更期待了。   和前边三个一样,陈鹤允第一句刚开口,个个就瞪大了眼睛。   不是因为第一句就体现出了他高超的唱功,而是,他的声音未免太太太好听了!   他的声线像被月光浸透的丝绸,清透中带着恰到好处的磁性,有种用羽毛笔写诗的意境,好听到让人耳朵都快要酥掉。   姜颂梨怔怔地看着他。   微蓝的灯光下,他将手随意的搭在麦克风上,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姿势松弛,唱腔慵懒,低沉嗓音擦过她的耳膜,带起阵阵细微而无法忽视的战栗。   他的声音似乎有种让人安静下来的魔力,刚刚还万分躁动的几人此刻没有发出任何动静,都安静认着的听着,但属于姜颂梨的那颗心脏始终无法安静,心跳声在耳畔鼓噪,几乎要盖过他的歌声。   “我无法只是普通朋友……”   唱到副歌部分,陈鹤允缓缓抬眸,对上一双眸光莹莹的眼。   似不经意的一个对视,姜颂梨却在这一刻,听见自己心跳彻底失控的声音。   直到他从副歌唱直结尾,她的心跳都始终未能平静下来。   “全体起立!”陈年希在最后一个音符降下时激动地站了起来,“高手!这是高手!”   “允哥,你真的是天赋怪!”   “我这K歌房容不下你这尊大神,请速去芒果台《我是歌手》!”   陈鹤允笑笑,放下麦克风走回来。   陈年希迎上去问他:“允哥,你台风这么稳,之前不会还当过酒吧驻场歌手吧?”   “嗯。”陈鹤允点头。   “我靠,三百六十五行你不会全干过吧?!”   “不至于。”   三百六十五行当然不至于,但那些年为了赚钱,只要是他能干的,他都干了,尤其是休学打工的那两年,他一天就能打好几份工。   “你唱得那么好,长得又帅,是不是特别多人想加你微信。”周丞洋也凑过来问。   “嗯。”   “你不会都拒绝了吧?”   “不然?”   周丞洋又问:“酒吧那种地方的人鱼龙混杂的,你都咋拒绝的?”   陈鹤允淡淡道:“我说我用q.q。”   “噗——”   正在一旁喝水的温晚笑喷了。   “你真他爹是个天才。”温晚朝他投去一个欣赏的目光并为他竖起一根大拇指。   “那他们要是说q.q也加呢?”周丞洋还想接着八卦八卦。   “少在那儿八卦了,以来叫你们来玩儿的啊,”温晚直接把人拽过来,“我们要赶紧把歌定了。”   温晚把手机搁到桌上,打开备忘录,备忘录上面是几首歌的名字。   “我昨晚选了几首歌,想着你们要是唱功一般就选第一首,这首都不行就第二首,要是唱功不赖就第三首,唱得贼好就在第四首和第五首里选,现在看来,”温晚欣慰笑道,“我不仅可以唱最后这两首,还可以唱加强版的!”   “怎么加强?”陈年希问。 ”   刚刚你唱那首西语歌的时候我就想,我们可以每个人唱一种语言,你唱西语,美羊羊唱俄语,我唱韩语,宝宝唱法语,陈鹤允唱国语,“说出自己的想法,温晚冲他们眨眨眼,“怎么样?”   姜颂梨第一时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大拇指。   周丞洋也说:“妙!”   “我们自己翻译?”陈年希问。   “能自己翻译可以自己翻译,不能自己翻译那就找人呗,这点事儿还能难住你们?”   陈年希昂起下巴,“那当然是难不住。”   “所以我们选第五首还是第六首?”   姜颂梨低头看着温晚手机上的备忘录,这六首歌她只对最简单那首有印象,但其实六首歌都是很耳熟能详的歌,大多数人都听过,只是记不住歌名。   “我放给你们听听。”   两首歌都是英文歌,都放了一遍后,大家一致选了第六首——《WhatMakesYouBeautiful》。   《WhatMakesYouBeautiful》堪称流行音乐教科书级的青春颂歌,特别有青春的蓬勃气息,而且刚好唱这首歌的乐队也是五个人。   温晚在选歌的时候也选好了编舞,“时间紧迫,我们今天就开始学舞蹈动作,我边扒舞蹈动作边教你们,你们回去有空就自个儿练练,我扒动作的时候你们先把歌的翻译搞定,搞定了就学着唱。”   大家齐齐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   《whatMakesYouBeautiful》的歌词很简单,翻译并不难,难的是得压上韵,为了押韵势必就得加一些改编,陈年希找哥哥姐姐们帮忙,周丞洋和温晚也找了朋友帮忙,姜颂梨没找任何人,她自己就是个语言小天才,如果时间充足,她一个人就可以把这几种语言都翻译了,至于陈鹤允,他英语和语文都不赖,也不需要翻译。   这样一来,实际这会儿需要进行翻译工作的就只有姜颂梨和陈鹤允,陈年希和周丞洋在一边先试着熟悉旋律,听他俩没用多长时间就学会了这首歌,自觉唱功最差音感最差时间又最少的姜颂梨果断放下手里的翻译工作。   她伸手戳了戳陈鹤允的胳膊。   陈鹤允转头,轻声问:“怎么了?”   “你先教我唱这首歌吧,不会唱的话翻译出来也对不上调。”   “好。”   温晚家有两个K歌房,这个房间里又有人在唱又有人在跳,不适合新手教学,陈鹤允遂提议:“我们去对面学吧,这儿太嘈杂了。”   去对面?!   那不就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吗?!   这不好吧!   而下一秒,她开口:“好。”   答应得没有一丝犹豫,甚至怕对方反悔。   “我去跟温晚说一声。”   在等他回来的时间里,姜颂梨已经按捺不住激动的心脏,兴奋的脑袋,开始进行一些不得了的yy:   孤男寡女门一关,今晚床垫要加班!   沙发太软腿太滑,扶不稳就压到啦~   共处一室别装乖,叫声主人就现在~   你喊停,我不听,今晚节奏我来定!   啊啊啊姜颂梨你在想什么!   你这么多年培养出来的矜持呢?死掉啦!    第20章   另一个K歌房相对要小些,占满整整一面墙的屏幕让这里更像一间私人电影院。   刚踏进这里,什么都还没做,只是看一眼旁边的陈鹤允,姜颂梨就感到指尖有些微微发麻。   “我们先听会儿这首歌熟悉熟悉,你也可以试试跟着唱。”陈鹤允说。   姜颂梨点点头。   为了不让自己去想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姜颂梨听得特别认真,这歌其实真不难,只听了一遍后姜颂梨就开始暗暗小声跟着唱,然而一句也没跟上。   旁边的陈鹤允听不到她的声音,只能看见她一直跟着在唱,于是在她跟着唱到第三遍的时候,他将麦克风递给她,“你唱出来试试。”   看着他递过来的麦克风,姜颂梨的脚趾一下就抓紧了。   她她她她唱不出来啊!   她好想逃,好想拒绝,但人设不允许。   她内心很是焦灼地接过麦克风,转头看向屏幕。   陈鹤允给她点了重唱,音乐从头开始放,看着歌词上面都还没开始消失的小圆点,她脚趾抓得更紧了。   虽然她面上表情还是很淡定,陈鹤允依旧看出了她的紧张,温声同她说:“不用紧张,这不是考试,唱错了不会扣分。”   姜颂梨眨眨眼,没说话。   陈鹤允又说:“你的声音很好听,怎么唱都不会难听的,尽管唱出来就行。”   他的声音好像有种让人平静下来的魔力,之前他唱歌时姜颂梨就有这种感觉,此时他没有唱歌,仅凭那温柔沉缓的声线也抚平了她忐忑的心绪。   “嗯。”她轻声应。   看着歌词上方即将消失的圆点,她深吸一口气,跟着旋律唱起来,声音虽不算大,但她已经很努力地在把声音放出来了。   陈鹤允转头看着她,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姜颂梨不敢看他,怕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溃败在与他的对视里,也就没看到他唇角那抹微微勾起的弧度。   勇气不会转化为实力,跟不上的歌词她还是跟不上。   明明每个单词都认识,她也不是不会连读,但就是唱得磕磕巴巴,没有一点感情起伏,像念经,还始终像是有人掐着她嗓子,声音一点儿都放不出来,全是假声。   知道自己唱得很糟糕,她的勇气一点儿一点儿蔫了下去,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到最后彻底没了声。   陈鹤允没有让她继续唱,直接指出了她的问题:“唱英语歌,发音不用太完美,需要吞音才能唱得流畅。”   “That'swhatmakesyoubeautiful,”他示范着唱了一遍,然后告诉她,“把'whatmakesyou‘读成'whachu’,beautiful的't‘音要放到最轻。”   姜颂梨按照他说的又唱了遍。   “对,就是这样,我把所有需要吞音的地方标注好发给你。”   说着,他低头,在搜索引擎里找到这首歌的歌词,把歌词复制到备忘录里,再逐一将标注。   这时候,姜颂梨才敢明目张胆地看向他。   房间里的音乐停止了,光影却仍流动着,一道道光束似也像她一样偏爱他,明明该满屋子游走的路径却偏偏在他身上驻足最久,描摹着他低垂的眼睫,勾勒高挺的鼻梁,在鼻尖凝成一粒细小的光珠,又顺着他完美的轮廓滑落,最终停驻在微微抿起的薄唇上。   他的唇色很淡,此刻被薄光浸染,像泛着一层湿润的水光。   想亲。   好想亲。   姜颂梨一个劲儿地盯着他的唇看。   可恶。   为了学习,为了友谊,为了亲情,她已经放弃很多了,竟然还要经受如此考验。   狗逼急了都跳墙,人憋坏了也是要出大事的!   不行,她暗暗下决心,一定要找个机会偷亲他一口。   还在标注的陈鹤允对她的邪恶计划毫不知情,他的脑子也没闲着,在想——   等会儿靠她近点不过分吧?   要借教学让她碰碰我喉结吗?   或者直接摔一跤把她扑倒?   这会不会混蛋了点?   陈鹤允一边想着一边做着标注,不多时,他将做完标注的歌词发给姜颂梨,然后将手机拿起,向姜颂梨那边靠过去,状作不经意地挨着她胳膊说:“我打单引号的地方就是要弱化这个字母的音,打连字符的地方就是吞音,打斜杠的地方是要用鼻音共鸣,就是让气流从鼻腔通过,把声音延长。”   隔着薄薄的两层面料,姜颂梨   能清晰感受到陈鹤允身上灼热的温度,那温度像不断在朝她身上过渡,并持续在攀升,让她全身都有些发烫,脑袋有种思考过量时的过热感,让她有些无法会意,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点了点头。   “除了这个,你的发声也有点问题,唱这种歌不能光用嗓子,要用丹田的气息去唱。”   “丹田……在哪儿?”姜颂梨的脑袋还晕乎乎的,语速不自觉地慢下来。   “你先吸口气,然后想象你在吹蒲公英,气息要均匀绵长。。”   现在姜颂梨恰好需要深呼吸,她立马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照他说的那样做。   “感受到气沉到腹部了吗?”   姜颂梨点头。   “那里就是你的丹田。”   “现在试试发声,”陈鹤允继续引导她,“像打哈欠一样打开喉咙。”   姜颂梨张开嘴,试探地“啊”了一声。   “现在跟着我唱——”他微微仰头,脖颈的线条绷紧,喉结微微滚动,“You'reinsecure…don'tknowwhatfor…”   姜颂梨跟着他唱了,然后问:“是这样吗?”   “发声部位再往下一点,”他的声音在这时透出一丝沙哑,“来,把手放这儿,感受一下发声的位置。”   他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指按在自己喉结的侧方。   姜颂梨瞳孔一颤,原本微凉的指尖在触碰到他脖颈的瞬间变得灼热。   “感受到振动了吗?”他的嗓音比刚才更低,喉结在她指腹下滚动,随着他的示范上下滑动,像是某种无声的邀请,“试着把发声的位置调到这里。”   他的皮肤比她想象的更热,他的脉搏在她指腹下跳动,喉结的轮廓清晰可感。   她有些口干舌燥。   下意识地,她吞咽了下,而后缓缓抬眸,正对上陈鹤允那双漆深的眼,他眼里似带着笑,和某种更深的东西。   与她略显闪烁的目光不同,他的视线直直地锁着她。   “学会了吗?要不要……“他拉长尾音,低沉声线里像藏了什么让人脸红耳热的药引,“再感受一会儿?”   好热。   他给她下了什么?!   姜颂梨当然还想再感受,可不是谁都有机会摸暗恋对象的喉结!   但她怂了。   她一个纯情少女实在禁不起这样的诱惑。   “我先试试。”   她收回手,目光却依依不舍的继续停留在陈鹤允的喉结上。   他的喉结很明显,很漂亮,明明不像任何食物,却让人特想咬一口。   为了抑制这股冲动,姜颂梨强行让自己移开了目光,调整了下呼吸,努力回想陈鹤允说过的话,准备全身心投入学习中,而就在她张口正要一展歌喉时,房门被推开。   温晚探头进来,“该练舞啦。”   姜颂梨将嘴合上,又张开,“来了。”   来到一间舞蹈室,大家在温晚跟前排排站好。   “我们先学高潮部分的舞,然后我再给你们每个人编一段。”   “辛苦了温女士!”周丞洋向她敬礼。   温晚摆摆手,“你们肯好好学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来吧,跟着我学动作。”   接下来的十分钟,温晚把高潮部分第一个八拍的动作一遍又一遍地给他们演示,又一对一给他们纠正动作,然后喊着拍子让他们连起来跳了一遍。   结果,个个都跳得稀烂,周丞洋和姜颂梨更是跳得惨不忍睹。   周丞洋是跳得非常不可名状,每个动作都歪七扭八的,姜颂梨是每个动作都好像是对的,但连起来要多奇怪有多奇怪,跳出了一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感觉。   自从知道姜颂梨的小号后,陈鹤允从没觉得他像小狐狸以外的动物,但这会儿,看着她不太灵活的动作,他想到了另一种动物——   企鹅。   笨笨拙拙,可可爱爱的小企鹅。   姜颂梨当然也知道自己跳得不好,边跳边在心里落泪:   呜呜呜呜这个世界不会好了,真的……   我可以丢脸但怎么可以在暗恋对象面前丢脸!   他一定觉得我笨死了丑死了(T∧T)   而实际上,某人都快被她可爱死了。   他都有点想发微博了,内容是:   【全世界,我的小狐狸是最可爱的吧】   十分钟教一个八拍已经算是很慢很慢的速度了,但大家跳成这样,温晚只能多花些时间纠正他们的动作。   “看好了,胯部发力带动腿部,”温晚一边示范一边从镜子里盯着每个人的动作,“美羊羊!你的手不是鸡爪,放松!”   “宝宝啊宝宝,动作幅度别那么大!”   周丞洋依旧跳得让人不忍直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过的提线木偶,每个关节都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扭曲。当温晚要求做wave时,他僵硬的脊椎仿佛被水泥浇筑,生生把性感动作跳成了癫痫发作。   相比之下,姜颂梨进步了许多,但还是有点像某种神秘仪式舞蹈。她努力绷着小脸保持严肃,却不知道自己的表情管理越是优秀就越显得命苦。   尽管如此,在温晚的不懈努力下,周丞洋和姜颂梨最后好歹还是跳得像个人样了,另外两个陈姓男子更是逐渐上道,跳得有模有样,那小腰扭得特有劲儿。   看着陈鹤允那流畅的舞蹈动作,姜颂梨羡慕嫉妒但不恨,她爱。   尤其是他抬手露出一截瘦而不柴的细腰时,她更是爱得发狂,恨不得上去狠狠摸两把。   由于时间紧迫,他们从早跳到了晚,于是她从早到晚都盯着陈鹤允的腰在感叹:   好腰!   腰好!   腰这么好,那……   她的脑子又控制不住直奔少儿不宜的方向去了。   一整天下来,她无时无刻都在对陈鹤允想入非非。   她不光在脑子里想,她还微博上发:   【想亲他!】   【想咬他喉结!】   【想把他扑倒跟他狠狠干一晚上!】   看到这三条微博后,陈鹤允脸黑如锅。   他在她面前搔首弄姿半天结果激发了她对别人的兽I欲?!!    第21章   练了整整一天的舞,回家洗漱完躺到床上,陈年希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再动一下,但周末作业他都还没动过。   要不要写作业呢?   写个屁!   不行,都两个月没零花钱了,再不写,下个月又没钱花了。   你还是男人吗?是男人就绝不向金钱屈服!   ……   左脑和右脑互博了几分钟后,陈年希摸出塞枕头底下的手机给周丞洋发消息:   【写作业没?】   周丞洋很快回了他:【没。】   有一种安全感叫,你也没写作业吧。   于是,陈年希就这么安心的睡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陈年希被管家拽起来塞进车里,洗漱和早餐全在车里解决,就这样他还差点迟到。   避免有人趁早自习抄作业,早自习开始的前几分钟课代表就会收作业,每位课代表收到陈年希这儿,陈年希都会举起一本本子,本子上写着两个大字:没写。   他也不是第一次干这事儿了,课代表们习以为常,转身就走。   放下本子,陈年希抬眼,刚好看见数学课代表走到周丞洋那儿。   接着,在他倍感有兄弟陪着受罚的欣慰目光里,周丞洋打着呵欠从桌上拿出一本作业本交了上去。 ????!   说好的他也没写作业呢!   陈年希立马掏出手机在群里艾特周丞洋:   【你不是说你没写作业吗!】   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周丞洋拿出手机看到了这条消息,回道:   【你问我的时候,我确实没写啊,后边儿补到四点钟才补完,就睡了两个多小时,快给我困成狗了。】   陈年希才不管他困不困成狗,他自个儿不困也是狗,有什么好稀奇的,他只知道他受到了背叛!   温晚当然看到了群聊,幸灾乐祸地发了句:   【有一种背叛叫,你不是说你没写作业吗哈哈哈哈。】   陈鹤允也表示:【很有节目。】   姜颂梨没能及时看到这场节目,她是乖宝宝,上课当然不看手机啦。   每科的作业很快收齐,班主任很快知道了陈年希没做作业,陈年希也很快被拎到了后边儿罚站。   “哪门作业没写哪门课你就站着上!”   那岂不是每节课都要站着上?   问题不大。   陈年希感觉良好,他有的是力气。   反观另一名熬大夜补作业的周丞洋同学,他感觉很不好,非常不好。   白天高强度排练节目,晚上又高强度补作业,还只睡了两个多小时,现在他困得好像有人在他眼皮上挂了两个哑铃,而脑子里还有人在给他唱催眠曲,偏偏被陈年希气到的班主任还拿着教鞭,用她那死亡探测器似的眼睛在班里不停扫射,谁动谁死,连放屁都得憋成慢放模式,更别说睡觉了。   周丞洋只能强撑,撑到下课,他瞬间不省人事,睡死过去的样子让旁边的陈鹤允都想给他盖张A4纸当白布让他安息。   可惜下课只有那么短短的十分钟时间,对于周丞洋来说,此刻的上课铃堪比索命曲。   艰难地从课桌上爬起来,周丞洋强撑着睁开眼,而精神还在梦里吃火锅。   这节课是数学,数学是周丞洋的强项,但这会儿他脑子仿佛被丧尸啃了一半,完全没法思考,老师讲的那些东西他一个字都听不懂,跟念咒似的,所以他实在没撑住,打起了瞌睡。   上课睡觉当然不会像下课那样睡得很死,有股神经始终绷着。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数学老师说:“我抽个人起来回答。”   这句话简直就是一道惊雷,周丞洋顿时瞌睡就醒了。   好巧不巧,他醒过来一抬头还正好对上老师那正在寻找猎物的眼神。   对视的一瞬间,周丞洋顷刻精神抖擞,头皮阵阵发麻,仿佛已经预见自己被抽到的下场。   “周丞洋。”   艹!   真被抽了!   周丞洋颤巍巍站起来。   看到白板上的三道选择题,不知道该回答哪道题的他朝旁边的陈鹤允投去求助的眼神。   陈鹤允给他比了个C。   “昨晚几点睡的?”老师问。   “选c!”周丞洋答。   老师&一众学生:……   集体的沉默之后是同学们暗暗的窃笑,是老师眼里逐渐腾起的怒火,是周丞洋的追悔莫及与死到临头。   “滚后边儿去站着!”   这下,陈年希乐开了花,他宣布,他原谅周丞洋的背叛了。   见陈年希露着个大牙笑得很欠的样子,周丞洋抬手冲他比了个中指。   既然都站着了,周丞洋自然而然地以为自己能好好上课了,但他低估了瞌睡虫的实力。   他才站了五分钟不到,眼睛就慢慢合上了,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般软绵绵地往旁边歪去。   “哐当——”   “哗啦——”   “啊——”   周丞洋摔了,并且摔进了垃圾桶,还是半个身子倒插葱式地栽在垃圾桶里,只剩两条腿在外面朝着天花板蹬了蹬。   由于他那声惨叫,陈年希顾不上笑话他,连忙上去把他从垃圾桶里扶了出来。   “我靠,”陈年希看着他额头上的那抹红,惊呼道,“你被划流血了!”   “赶紧带他去校医院消毒!”老师焦急道。   要是在别处划了道口子那还好说,在垃圾桶里划的可不能小觑,虽然这所学校的垃圾桶每天都有专人清洗消毒,值日生倒垃圾都是把垃圾桶拉到垃圾站然后再领个消完毒的垃圾桶回来,可垃圾桶毕竟是垃圾桶。   陈年希也没觉得这是小事,拉起周丞洋就扶着他往校医院走。   “你说你家祖坟是不是被人尿了啊,你怎么能这么倒霉?”   “肯定被哪个王八蛋尿了!”周丞洋咬牙切齿。   “但我不会一直这么倒霉的。”周丞洋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那陈年希当然就要问了:“你咋知道?”   “算命先生说我以后有大出息。”   陈年希:“你信?”   周丞洋:“我凭什么不信?!”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对方,谁也注意脚下有个透明的塑料板,陈年希一脚踩上去,脚下立马一滑,重心猛地前倾,然后,无心地把周丞洋推出了好几米远。   “嘭——”   周丞洋又摔了。   陈年希傻眼。   破案了,周家祖坟绝对被尿了!   周丞洋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膝盖缓缓转头看向傻在原地的陈年希,狠狠挫着后槽牙开口:“你是想送我去校医院,还是想送我去阴曹地府?”   “意外,”陈年希干笑,“意外,我觉得这下你是真的需要找人去看看你家祖坟了。”   周丞洋:“现在更需要看的是我的膝盖!”   “我背你我背你。”   不是出于愧疚,完完全全是出于同情。   周丞洋吃惊地眨了眨眼,“你真背?”   “真背。”   周丞洋乐了,“来吧宝贝儿。”   那精神头像膝盖也不疼了,脑壳也不痛了。   “快点儿宝贝儿。”   陈年希想让他闭嘴,叫什么宝贝儿,恶心死了,但看在他倒霉成这样的份儿上,算了,让让他吧。   经校医院诊断,周丞洋的膝盖没出什么问题,就是会淤青会疼。   年轻人的恢复能力好,周丞洋的膝盖仅仅在几节课后就没疼了,吃饭的时候他跑得比谁都快。   既然他膝盖没出问题,那午饭后的时间当然就要用来练舞节目。   周丞洋宁愿膝盖再多疼一会儿,他困得要死,急需睡个午觉,但为了能把节目排好,他没偷懒去补觉。   他的思想觉悟很到位,但他的肚子不太到位。   明明大家一起吃的饭,却独独他一个人闹了肚子,没练几个动作就要去趟厕所。   温晚本来以为他是演的,但看他那像是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肛内压强的走路姿势,又实在不像演的。   不过,在他第三次跑去厕所并且十来分钟都不见回来时,温晚还是对他产生了怀疑,“美羊羊怎么还没回来?拉屎拉睡着了?”   “有可能,”陈年希也表示怀疑,“他今天站着都能睡着。”   “要不我们今天就到这儿,让他回去睡睡吧。”姜颂梨说。   面对姜颂梨的这份善解人意,陈年希来了情绪,“以前军训那会儿,我困得快猝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宽宏大量?”   姜颂梨睨他一眼,“这么点儿屁事儿你也能记这么久,真是难为你那金鱼脑子了。”   “同样都是幼儿园就跟了你的人,你竟然区别对待!”陈年希被气得像被渣男辜负的小怨妇。   姜颂梨却还是那副绝情模样,“区别对待又怎么了?”   毕竟周丞洋要喊她一声太奶奶,对小孙子好一点不是应该的吗?   但这话落陈鹤允耳朵里,意味就有点不一样了。   对啊,明明都是幼儿园就跟了她的人,她为什么区别对待?   不对劲。   突然,他想到——   周丞洋……也有点小帅。   陈鹤允的眸色暗了暗,眼底俨然多了几分杀气。   “啊——!”   外边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怎么个事儿?”   陈年希放下了恩怨,竖起了耳朵。   温晚:“美羊羊又摔了?”   陈年希:“听声音不像啊。”   “万一呢,出去看看。”   撂下这话,姜颂梨率先迈开步子走出去。   此时楼道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他们练舞的这间舞蹈室比较靠里,离楼道有些远,等他们跑过去,楼道口已经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同学,怎么回事儿?”陈年希问外层的一名老弟。   “好像是有个人不小心从楼   梯上摔下去了。”   陈年希立马卧槽了一声。   温晚:“不会是周丞洋吧!”   姜颂梨:“肯定是周丞洋!”   几人忙忙挤进人群,一边大喊着周丞洋的名字一遍火急火燎往楼梯下跑,却发现——   躺地上的人不是周丞洋。   站在旁边的人才是周丞洋。   一时间,几人不知该做何表情。   他怎么站着?   他不应该躺着吗?   周丞洋瞧见了他们喊他名字冲下来的样子,自然能猜到他们是以为他摔下楼梯了,但就奇了怪了,“你们为什么觉得是我摔了?”   陈年希:“除了你谁还能这么倒霉?”   温晚:“更别说今天你尤其倒霉。”   姜颂梨:“他们说的对。”   陈鹤允:“这就是口碑。”   周丞洋:……    第22章   周丞洋倒霉透顶的这天,大家都注意到了一件事——   明明倒霉的是周丞洋,脸臭的却是陈鹤允。   趁他去上卫生间的时间,几个人默契地凑到一块儿说起这件事来:   陈年希:“都发现了吧,允哥有点不对劲。”   周丞洋:“尤其是中午过后!我感觉他看我的眼神像想杀了我!”   温晚:“我也觉得他身上有股杀气。”   姜颂梨:“是不是他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温晚:“要直接问他吗?”   陈年希:“别吧,我感觉允哥不会说,我姨说他什么都爱自己一个人担着,我们要是问了,他估计只会说没睡好什么的,然后把坏情绪藏起来,不让我们担心。”   周丞洋:“那这样,咱多关心关心他,如果他真是因为家里人不开心,那我们就让他多感受感受来自朋友的温暖!等之后他心情好了,我们再慢慢引导他,打开他的心防!”   这听着虽然有点肉麻,但大家都觉得可行,纷纷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要怎么行动?”   听陈年希这么问,姜颂梨忽的心头一动。   行动计划必须由她来定!   这简直是个能和陈鹤允贴贴的绝佳机会!   她当然要好好把握!   要拿到行动计划的统筹分配权,她必须先发制人,最先想出计划,幸好,她脑子相当好使,分分钟就为每个人制定好了行动计划。   “这样,”她抬眸,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只让属于领导者风范的冷静与睿智呈现在眼神里,“晚晚,等会儿练舞的时候你使劲夸他,美羊羊,你吃饭的时候跑快点,帮他抢糖醋排骨,就说注意到他喜欢吃甜特意帮他抢的,陈年希,你去你那帮小弟那儿搜刮点零食来给他,就说报答他前上个月救济你的养育之恩,再拼命跟他撒娇说他最好了,下辈子还当他兄弟。”   “拼命……撒娇?”陈年希一脸为难。   姜颂梨锐目一抬,“怎么了?这不是你最拿手的吗?”   陈年希瞪大双眼,“有没有搞错!我什么时候就最会撒娇了?”   姜颂梨转头看向剩下两个人,问他们:“我有说错吗?”   温晚和周丞洋齐齐用力摇头。   周丞洋:“一点儿毛病没有。”   温晚:“撒娇本来就是狗最拿手的。”   陈年希被气得抓狂。   他才不是狗!   他才不会撒娇!   一怒之下,他对着空气暴打了一套军体拳。   温晚看着他这幼稚行径,眼底浮起一抹笑。   过了会儿,等他消停了,她转头看向姜颂梨,问:“那宝宝你呢?”   “我再想想。”   姜颂梨暂时还没想到自己要怎么做。   “他回来了。”周丞洋小声提醒道。   几个人立马假装聊起隔壁班的八卦,个个演技都跟姜颂梨不相上下,陈鹤允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很快一节课过去,陈年希按计划去搜刮了一堆零食回来放在陈鹤允桌上。   “干什么?”   陈鹤允警惕地看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孝敬您的。”   陈鹤允:“?”   “报答您上个月接济我的养育之恩。”   陈鹤允看着他,仍抱怀疑态度。   陈年希哭丧着脸说:“上个月没你我怎么活。”   说着,他又义愤填膺地指向在一旁看戏的温晚和姜颂梨,“这俩肯定不管我死活!”   “谁让你是个看黄色的龌龊男。”温晚说。   “哪个男人不看黄色,不看黄色的还是男人吗!”陈年希义正言辞。   温晚抬头,指指陈鹤允,“你孝敬的这位不看。”   陈年希:……忘了这茬了。   他干笑两声,尴尬地看向陈鹤允,“允哥,我绝对没有说你不是男人的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陈鹤允心里没有一点怒意,只故意做出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想看他要怎么圆。   “哎呀,”嘴上说着才不会撒娇的某人很熟练的撒起娇来,“我就是找个借口嘛,你懂的。”   陈鹤允:“我不懂。”   陈年希:……   “好好好,我不装了,我摊牌了,只有龌龊的男人才看黄色,我就是个龌龊男!我白读了这么多年书!我对不起我爸妈!”   说着,他还自己扇起了自己耳光,演得跟真的似的。   知道他没真的狠扇自己耳光,但陈鹤允还是拉住了他的手,给他个台阶下。   陈年希立马做出一副超感动的样子,“还是哥你疼我。”   反正都演到了这个份上,陈年希索性豁出去了,直接一把抱住陈鹤允,把姜颂梨传授他的羞耻台词说出来:“哥你最好了!下辈子我还和你做兄弟!”   陈鹤允推开他,满脸的抗拒,一点没被兄弟之情温暖到,反倒被膈应得不轻。   然而他越是抗拒,陈年希越是来劲,这种犯贱膈应兄弟的感觉也太爽了!   “哥哥,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弟弟说,弟弟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愿意为你两肋插刀肝脑涂地!为你下地狱也在所不惜!”   陈年希越说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到位,那叫一个又娇又媚,两嗓子够旁边的温晚跟姜颂梨学一辈子。   “我需要你离我远点。”   陈鹤允表情还算淡定,旁边的温晚和姜颂都看傻眼了。   “哥哥,你好绝情。”陈年希作泫然欲泣状。   看他已经不像演的了,温晚很认真地问他:“我说哥们,啊,不是,姐妹,你的菊部地区还好吗,如果出现肛裂情况请一定要及时就医。”   “艹!”陈年希一下跳了起来,面红耳赤地吼道,“肛个毛裂,老子是直男!”   温晚看着他:“不像。”   “我他妈!”   犯贱一时爽,后果有点伤。   温晚还来了句:“你要私底下没几个好哥哥疼你,能有这功力?”   陈年希深吸一口气,俯身撑着桌面朝温晚逼近,开口的声音没了刚刚的冲天的火气,声线反而压低了三分,“要我脱了裤子给你检查检查吗?”   “谁要看你脱裤子!”这下换温晚面红耳赤了,“死变态!”   “你非要说我是gay,我只好自证清白喽,”陈年希挑眉,舌尖抵在牙齿上,掀唇笑得玩味,“我都敢脱你还不敢看啊?”   “看你妹!”温晚一把推开他。   陈年希往后退了两步,脸上还挂着笑,“别看我妹,看我……”   他想说:别看我妹,看我弟呗。   但算了,跟女生开黄腔是没品的男人才做的是,他有品。   虽然他没说完,但温晚却像知道他要说什么,脸上烧得更厉害了。   气氛忽的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好在,上课铃在这时响了,温晚有了理由逃离。   看着她红着脸跑回座位,姜颂梨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趁上课铃还在响,姜颂梨半转头偷偷朝陈鹤允看去。   他正在准备这堂课的书本,长睫往下垂着,看不清神色,但他嘴角微微往上勾起的弧度能证明他的心情没那么坏了。   虽然他好像不是因为她让陈年希干的那些事儿才心情好转,那又怎么样呢,只要他开心了就好。   他开心,她也就开心。   她暗暗翘起一点唇角,在无人发现的这一秒。   -   这节课下课就到了吃完饭的时候。   铃声一响,周丞洋按照计划第一个冲出教室奔向食堂,并成功为陈鹤允抢下一盘糖醋排骨。   “这是我孝顺您的,”周丞洋把糖醋排骨推到陈鹤允面前 ,“知道您喜欢吃甜的,特意为您抢的,这食堂甜口里最好吃的菜就是这道糖醋排骨了。”   看着跟前的糖醋排骨,陈鹤允愣了愣。   情敌默默记下他喜欢的口味,并特意为他奉上一道糖醋排骨,这……   对方虽然还不确定就是小狐狸喜欢的人,但依旧让人难以招架。   以为他是出于感动才愣神,周丞洋在旁边声情并茂地说:“别问我为什么知道你喜欢吃甜口,做兄弟,在心中,爱都藏在细节里。”   陈鹤允:……   “我是喜欢吃甜的,但我不喜欢吃糖醋排骨。”   他不是针对周丞洋,是真不喜欢吃。   “啊?为什么?”   “以前我在餐馆打工的时候,有个男的闹事,非说我把汗滴进了端给他们的那盘糖醋排骨里,出了这种事,老板当然是站在顾客那边,我只能用自己的工资把那一大盘糖醋排骨买下来自己吃,差点吃吐了。”   “他妈的,”周丞洋听得气不打一处来,“那男的肯定就是嫉妒你长得帅!”   “就是!什么玩意儿啊,心眼没**大的东西。”陈年希一脸义愤填膺地骂道。   温晚也跟着骂了两句。   姜颂梨没说话,但她在心里哭得可大声了:   呜呜呜我可怜的小帅。   好像穿越回去帮他打死那些欺负他的坏家伙!   陈鹤允将这盘糖醋排骨推回周丞洋面前,“你们吃吧。”   周丞洋忙忙道:“我们立马消灭这盘让你烦心的糖醋排骨!”   说完,他跟陈年希拿起筷子就是干。   两人还挺喜欢吃糖醋排骨的,一盘也没几个,几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   两人的筷子同时夹到这最后的一块排骨。   周丞洋:“松开,我先夹到的!”   陈年希:“明明是我先夹到的!”   周丞洋:“我先夹到的!”   陈年希:“我先!”   “别吵了。”姜颂梨叱了声。   周丞洋和陈年希瞬间闭了麦,但谁也没松筷子,在暗暗较了会儿劲后,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姜颂梨。   对上两双死犟的眼睛,姜颂梨很快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她是法官。   “周丞洋吃,他抢的。”她发话。   陈年希不干了,“你又区别对待!凭什么!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姜颂梨:“他是我孙子你也是?”   “……”   陈年希**沉默了。   周丞洋哼一声,夺过最后那块排骨塞嘴里,“我太奶奶当然向着我。”   “太奶奶?”   陈鹤允发出疑问。   “你不知道吗?”温晚说,“宝宝跟美羊羊是亲戚,按辈分,美羊羊得叫宝宝太奶奶。”   陈鹤允:……   搞半天,他又打错了醋坛子。    第23章   晚饭过后,陈鹤允的脸色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难看,但温晚在练舞的时候还是可劲儿地夸他。   他这时才回过味儿来,意识到可能大家是因为自己脸臭才做出这些举动。   以前的他不会动不动就摆臭脸,大多时候都是一副扑克脸,没什么事能让他情绪波动,但现在不一样了。   毕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做不到像平时那样淡定。   意识到这一点,本来已经不再烦心的他却又摆起了臭脸。   小狐狸还没有所行动,他要是不摆臭脸了万一她就不行动了呢?   他很期待,她会做什么来哄他。   然而,他等啊等,等到晚自习快下课了也没见她有任何行动。   他不知道的是——   姜颂梨也想有所行动,可她能在一分钟内替别人想好具体到台词的行动计划,到了自己这儿却半天也想不出一个主意,眼看晚自习都快下课了,她还是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让她有些烦躁,根本无心看书。   恋爱果然影响学习。   在她这里,学习当然是大于恋爱的,更别说还是暗恋,但在学海里挣扎了许久也沉不下心后,她选择放弃,撑着腮转头看向窗外。   窗户关着,姜颂梨在玻璃上发现几缕飘来的雨丝,要下雨了。   寒气在夜色里氤氲堆积,很快,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来,窗外的夜幕被雨水模糊成一片晕影。   雨……   姜颂梨看着窗外的雨发呆,忽然,她倏地的抬眸,紧接着又垂眸看向戴在腕上的手表。   现在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这会儿陈鹤允家里人应该也看见下雨了,会让司机来接他,他们会去同一个停车场。   她终于想到有什么办法能很自然地和他贴贴了。   十分钟后,下课铃响。   姜颂梨在第一时间转头看向后桌的陈鹤允,刚转过去就跟他对上了眼。   “你带伞了吗?”她问他。   他要是说带了,她就说她没带,他要是说没带,她就说他带了。   “没带。”   陈鹤允把桌面上的一本书收进课桌柜里,遮住放在里面的那把伞。   “我带了,你跟我一块儿撑吧。”姜颂梨把藏在课桌柜里的伞拿出来。   “好。”   “你家司机来接你了吧?”姜颂梨又问。   “来了,但要等一会儿。”   “我等你一起。”   “谢了。”   陈鹤允语气平常,嘴角却快压不住,微微扬着。   “允哥你家司机来接你没?”陈年希也过来问。   “来了,但要过会儿才到,你们先走不用等我。”   “那你带伞没?”   “我带了,”姜颂梨插话进来,“我跟他一块儿。”   她这么说,陈年希get了她要行动的暗示,冲她比了个OK,拉着另外两人走了。   教室里的人陆陆续续都出去了,最后只剩下这小小角落里的她和他。   姜颂梨拿着笔,笔尖落在书页上却迟迟写不出一个字。   她在紧张,在犹豫。   雨天、夜晚、空教室、孤男寡女,一切该发生点儿什么的要素都齐全了,要假装踢到凳子扑进他怀里吗?要假装被吓到抱他胳膊吗?要假装崴脚让他背吗?   啊啊啊想扑进他怀里,想抱他胳膊,想被他背,想都来一遍!   这需要极大的勇气,需要精湛的演技。   刚好,她就是个演技精湛的勇士!   她决定了!   都来一遍!把他吃干抹净!   “可以下去了。”   身后传来陈鹤允的声音。 ( 重要提示:如果 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 c o m ) , ( t x t 8 0 . c c) , ( t x t 8 0 . l a )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嗯。”   姜颂梨开始收拾东西,陈鹤允背起已经收拾好的书包站起来等她。   用余光瞧准他的位置,姜颂梨心道天助我也,他的这个位置太妙了。   她在短短半秒钟的时间里就在心里用几何函数计算出了能精准摔进他怀里的地方。   背好书包站起来,她走到计算好的地方,拿出她那精湛无比的演技,很自然地用脚尖勾了下椅腿,整个人直直朝他怀里摔去。   少年身上的气息涌进鼻腔,她成功扑进他怀里。   下巴撞上了他的锁骨,双手抱紧了他的腰。   他的腰好细,薄薄的一片,肌肉却是实的,坚硬如青石。   下巴被撞到的地方其实有些疼,但那点痛感在此刻根本微不足道。   她与他紧紧贴在一起,胸膛,双臂,手心,都传来了他滚烫的温度,滚烫得像一团燃进身体里的一团火,烧得她大脑一片混乱。   不知是此时的教室太安静,还是他们靠得太近,近到陈鹤允能清晰地听见对方剧烈的心跳声,近到他的下颌陷进了她柔软的头发里,近到体温都混在一起,都分辨不出,到底是谁的体温更烫一些。   他们不像是相撞,像是在拥抱,她的下巴搁在他锁骨上,湿热的呼吸打在他侧颈,好像能够顺着他的毛孔渗进去,透进心脏里。   两人谁也没说话,谁也没动弹,谁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大脑都是混乱的。   最后还是窗外忽然刮来阵大风震得玻璃发出响动,姜颂梨才猛地回过神来。   “抱歉。”   她语速飞快的低低说了声,往后   退一步从他怀里出来。   “没撞疼吧?”   头顶落下略带沙哑的声音。   姜颂梨慌乱地眨了眨眼,没敢抬头去看他,缓缓点了点低声说:“没……”   “那……走吧。”陈鹤允的声音略显迟钝。   两人一起朝教室外走,迈步的姿势都有些僵硬。   原本自诩艺高胆大的姜颂梨再没勇气继续另外两个贴贴计划。   会露馅的,一定会露馅的。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露馅了。   她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模样,但她很清楚,她的脸和耳朵一定是红的,表情一定是慌乱的,恐怕任谁都能看出她有多喜欢旁边这个人。   而旁边这个人,也在担心着自己是不是露馅了,担心着,她要是看出他对她的心思后,会不会疏远他。   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反常的神色,两人都避着对方的视线。   是以,两人谁也没发现对方的不对劲。   不光是没注意到对方的不对劲,在一路无话的来到楼下后,姜颂梨甚至忘了外边还在下雨,直愣愣地就往外走。   “还在下雨。”陈鹤允眼疾手快的把她拉回来。   陈鹤允没怀疑别的,只以为她是没看见夜幕里的雨,这会儿雨确实小了些。   回过神,姜颂梨暗自在心头懊恼,恨不得邦邦给自己两拳。   姜颂梨!你清醒一点!   她咬咬唇,把伞从书包侧面的口袋里抽出来,打开。   伞不大,遮两个人有点勉强,但正好,那样又可以贴他近一点。   “给我打吧。”陈鹤允朝她伸手。   她把伞递给他。   接过伞,陈鹤允朝她靠过来一步。   “伞小,你贴紧我。”   低沉好听的声音传入耳道,姜颂梨轻垂着的长睫微微一颤。   她轻“嗯”一声。   “走了。”   陈鹤允撑着伞和她一起步入雨中。   他们贴得很紧,像是双方都想借此证明他们是大大方方的友情,又暗戳戳地满足着自己想要贴对方更近一点的私心。   夜空里坠下的雨打在伞面上,声音并不嘈杂,有种令人很安心的静谧感。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份静谧,两个人的体温没有像之前那样滚烫,心跳也不再那么剧烈,是轻缓的雀跃,是悄悄的悸动。   同一柄伞下,两人紧紧相贴,慢慢地往前走着。   贴得这样紧,伞完完全全能将他们两人都遮住,但伞是斜的,更偏向她一些。   本就不是为了遮雨,本就为了更偏向她一些。   通向停车场的林荫大道很长,却不妨更长。   这条路若是没有尽头就好了,她与他都这样想。   两个人不自觉的将步子一慢再慢,但路还是走到了尽头。   再经过一处花坛就到了停车场,花坛里藏着一只避雨的猫,猫咪像是想要换个地方躲藏,从花坛里窜了出来。   眼前忽然掠过一道黑影,姜颂梨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的,被惊吓的她抬手抱住了陈鹤允的胳膊。   她发誓,她是真吓到了,不是演的   “是猫,”陈鹤允的声音里带着安抚的意味,“不是老鼠。”   不管是猫还是老鼠,姜颂梨都不怕,只不过她是易惊吓体质。   目光瞟向自己抱着陈鹤允胳膊的双手,她在心里失笑,竟然还是抱到了他的胳膊。   她松手,却没有把身子转回去。   陈鹤允微挑眉,“怎么了?”   “前面就是停车场了。”   陈鹤允的眉尾继续往上扬了一分。   “其实,”伴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迟疑地开口,“今天一直想问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事?”   “没有,我只是……”   吃错了醋。   “我只是没睡好。”他只能这样说。   殊不知,听到这样的回答,姜颂梨想的是:   陈年希果然没说错,他只会说没睡好什么的,然后把坏情绪藏起来,不让他们担心。   “你把手伸出来,”她没有试图说服他对她敞开心扉,仰头望着他说,“我有东西给你。”   陈鹤允眼皮瓮动了一下,他猜不到她要给他什么。   他缓缓把手伸过去,摊开掌心。   片刻后,他的掌心里出现了几颗橘色的糖果。   “不管以后你是没睡好,还是遇到了什么事,”姜颂梨对他说,“只要你不开心了,就可以吃一颗糖,吃糖能缓解坏心情,亲测有用。”   陈鹤允愣了愣。   眼前的少女面上不带任何情绪,可她的眼睛那么亮,瞳孔里像藏着颗太阳。   “你先尝尝,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口味,明天我给你带别的。”   少女的声音再次入耳,陈鹤允这才垂眸,看向手心里的糖果。   “嗯。”   他轻应一声,撕开一颗含进嘴里。   是橘子味的糖。   酸酸甜甜的,很清新的酸甜,有着天然的橘子味道。   “很好吃,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   他毫不吝啬地给出最高评价。   “那我明天多给你带一些。”   “谢了。”   说着,陈鹤允看了下糖果的包装。   “这糖,市面上是不是买不到?”他问。   “嗯,这是我小姨做的。”   “那我吃完了怎么办?”   “我再给你啊,管够。”   陈鹤允看着她,唇边荡开一抹笑意,“你能管我一辈子啊。”   带笑的嗓音入耳,姜颂梨怔了怔。   这话……好像有些暧昧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半晌,她小声却笃定地开口:“能。”   “你说的。”   他眼底笑意愈浓。   不管是一辈子的朋友,还是恋人,总归是一辈子。   她许给他的一辈子。    第24章   【许愿,希望大家只要吃糖就能拯救不开心】   晚上十一点,陈鹤允在推送里看到这条微博。   他笑了笑,终于,她的微博上有了一点他的影子。   他不算贪心,只要她心里有他,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喜欢的人,他都心满意足。   至于,这些天因为吃醋导致的坏心情和故意的靠近,他认为这是人之常情。   既然喜欢,自然就会吃醋,自然就想靠近。   但如果可以,他当然还是更想和小狐狸做恋人。   一辈子的恋人。   虽然他们几个约定好了相互之间不准恋爱,免得感情破裂后失去这份珍贵的友谊,可不是做朋友就能永远不分开,也不是做恋人就一定会感情破裂。   中途走散的朋友比比皆是,恩爱到老的恋人并非没有。   只要她也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他相信,其他人也还是会祝福他们,并且他们的友谊也会一直维持下去。   说到底,他就是想在不破坏这份友谊的情况下,去争取抢。   要是实在抢不过来,就先当着朋友,然后等待时机再接着抢。   嗯,他确实不贪心。   时间不早了,他放下手机去洗漱。   洗完澡,他来到洗漱台前刷牙。   镜子里人没有了从前的淡漠与冷冽,看到这般有些陌生的自己,他愣了愣,而后失笑。   他本以为,在回到陈家后,他失去了人生的方向,会一直活得混沌迷茫,却没想到仅仅只是三个月,他就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   去她的身边。   -   第二天。   见陈鹤允没再摆臭脸,个个都跑来偷偷问姜颂梨昨晚采取了什么行动。   “我给了他几颗糖。”   “就这?”每个人都是如出一辙的反应。   姜颂梨从书包口袋里拿出几颗橘子糖递到他们手里。   “你们要是不开心的话,也可以吃糖,吃糖能缓解坏心情,亲测有效。”   说完,她笑起来,漂亮的眼睛弯弯的,眼底如缀星光。   一瞬间,几个人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她只是给几颗糖就能让陈鹤允心情好起来。   起效果的不是糖,是给糖的人,笑起来的她简直就是天使,天使啊!   每   个人都是一副心灵得到净化的模样。   糖还没吃进嘴里,心情就已经甜滋滋了。   -   一上午时间很快过去,几人一块儿去食堂吃饭,每人排不同的窗口。   陈年希排的那一队最长,等他回来时,周丞洋都已经添第二碗了。   坐下来,陈年希拿起筷子准备吃饭,余光注意到温晚鼻梁上架了副墨镜。   他一脸黑人问号,“吃饭戴墨镜干嘛?神经病啊?”   温晚:“我减肥。”   “戴墨镜吃饭能减肥?”   “这你就不懂了吧,”温晚给他科普,“色香味,色为什么排第一?因为没了色相就会没有食欲,所以戴着墨镜我就能少吃点。”   陈年希看了看她碗里快吃完的饭,“你确定?”   温晚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碗,然后沉默了……   “你减肥干嘛,你哪儿肥了?”   陈年希又问,在他眼里,她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身材简直再好不过了。   “上镜胖十斤,现在看着不胖,到时候拍下来就胖了,这两周我必须少吃多跳,争取瘦到95斤!”   “对了,”提起这事儿,陈年希想起来,“这两天我就先不排练了,后天月考,我得复习复习。”   “什么?!你要复习?”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再考倒数第一,下个月又没零花钱了,总不能又让允哥养我吧。”   闻言,温晚表示:“你去贿赂下倒数第二不就行了。”   陈年希一想,“我靠!好办法啊!”   “你小时候是不是经常发烧?”   听姜颂梨没头脑地问了这么一句,陈年希眨眨眼,“怎么突然关心起我来了?”   姜颂梨:“不然怎么连考个倒数第二还需要贿赂。”   陈年希:“……”   “聪明的人太多了,我为笨蛋争口气不行吗?!”陈年希用力咬着后槽牙说。   “当然不行,”温晚补刀道,“笨蛋是形容智商正常的人,你是弱智。”   “你又聪明到哪儿去?要没语文给你撑着,咱俩指不定谁倒一。”   “哎。”旁边的周丞洋叹了口气,平常这会儿他肯定会加入嘲笑陈年希的队伍,今天却仿佛被嘲笑的是他,一脸幽怨。   “你哎个毛啊?”陈年希现在火气有点儿重,开始无差别攻击。   周丞洋苦恼道:“你还可以贿赂,我咋办?”   “咋的?你这个月零花钱也没了?”   周丞洋摇摇头,“零花钱算什么?这学期期末考我要是语化生成绩还提不上去,考不进年级前一百,今年的压岁钱我就别想揣包里了,那可是巨款!巨款啊!”   全年级八百人,周丞洋现在排两百多名,但他是物理的单科第一,物理好的人数学自然不会差,他数学也经常考满分,但语化生差得一塌糊涂,经常连及格都难。   “允哥,语文到底要怎么学啊?”   由于男女的思维差异,男生在语文这门学科上总要薄弱些,一个男生很难做到文理皆优,但陈鹤允就做到了,他的语文成绩和姜颂梨差不了几分。   “多看,多背,多写。”陈鹤允言简意赅。   周丞洋:“我看了呀,背了呀,写了呀,没用呀。”   “那就是看的不够多,写得不够多。”   要是这么说,周丞洋就很想问了:“你以前都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哪儿来那么多时间看书写字?”   陈鹤允:“吃喝拉撒的时间都用上,少睡一点觉。”   “你以前每天睡几个小时?”姜颂梨插话进来问。   其他人对此也很好奇。   陈鹤允:“每周四天睡三个小时,两天睡四个小时,一天睡五个小时。”   “?!”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惊讶过后,陈年希忙忙问:“允哥你身体没出啥问题吧?!”   “没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年轻,那肯定会有大问题。   “你现在每天睡几个小时?”姜颂梨又问,眉头紧蹙着,满眼的担忧。   “放心,每天都睡满了七个小时。”   他轻笑着开口,看向姜颂梨的目光里带着安抚意味,让她不要担心。   之前觉得很无聊的那段时间,他每天没事就睡觉,在家经常性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我决定了!”   周丞洋突然高喊了声。   陈年希扭头看他,“你要发什么神经?”   周丞洋斗志昂扬地宣誓:“我要向允哥学习!不睡了!为了我的压岁钱拼一把!”   陈年希:“我赌你最多坚持三天。”   温晚:“我赌你拿不到压岁钱。”   姜颂梨:“你可以的。”   周丞洋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怔怔盯着姜颂梨问她:“你是说我可以吗?”   “嗯,你可以的。”   呜呜呜还是太奶好!   周丞洋一脸感动。   此时在他眼里,姜颂梨的周身出现了一圈光环。   他愈发肯定,他的太奶就是天使!   “需要我帮你补习吗?我这儿有一套挺不错的学习方法。”陈鹤允说。   呜呜呜呜允哥也好!   允哥也是天使!   至于陈年希和温晚,这俩坏一块儿去了,俩坏蛋!   陈年希和温晚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朋友不就是用来损的,陈年希甚至还决定下个注,“我押两百,赌你进不了前一百。”   温晚:“我也押两百。”   周丞洋将目光投向姜颂梨和陈鹤允,满眼的期翼。   在他无比期待的目光下,姜颂梨参与了押注:“我押两百,赌他能进。”   陈鹤允紧跟其后:“我也押两百,赌他能进。”   周丞洋感动得要命。   他倍感鼓舞地站起来,手掌用力在桌面上一拍,“我押八百!”   “哟,有勇气。”陈年希有些意外。   “你可想清楚了,”温晚提醒他,“你要是没进一百,那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们就等着输吧,这个一百我进定了!”周丞洋热血沸腾地高喊,“绝不辜负太奶和允哥对我的期望!”   听着周丞洋对他和姜颂梨的称呼,陈鹤允挑眉。   叫她太奶却叫他哥,那他不成她孙子了吗……   有情人终成奶孙?   吃完饭,大家照旧去排练,陈年希只需要贿赂,周丞洋虽要发愤图强好好学习,但排练也不能落下,况且他还跳得最差。   在学校里,姜颂梨排练的时间也少,她还得处理学生会那边的事,本来她就够忙了,班主任还在这天宣布施行小组学习制,以优带差,并将小组提升的成绩计入GPA。   成绩最差的那批要提升成绩是最难,相反,而成绩最好的那批则最困难,所以分组的方式就显而易见了,但年级第一的姜颂梨和全班倒数第一的陈年希却并没有分在一个组,老师大概是觉得他俩太熟了,把陈年希分去了第二名那组,把倒数第二名的宋辞分去了姜颂梨的组。   宋辞是个名副其实的纨绔富二代,天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泡吧撩妹,小小年纪不知道已经霍霍了多少人,但明知他是个花心渣男,还是源源不断有人送上门让他渣,原因无他,这人长得忒帅,据说还器大活好。   在国际高中,很多学生不会参加高考,更注重平时成绩,大家都很注重这次小组项目,虽然姜颂梨并没有出国的打算,但为了小组其他成员的GPA,她还是主动担起了辅导宋辞的责任,组内其他成员也压不住这人。   为了不拖小组的后腿,温晚和陈年希也决定投身学海,排练节目的时间只能砍半。   下午。   大家排练完后就回教室各找各的小组一起学习,只有姜颂梨没和他们一起回。   “宝宝,你要去学生会办公室?”温晚问。   姜颂梨摇头,“去找间教室给宋辞补习。”   “你一对一辅导啊?”   “嗯。”   一对一。   她为什么要一对一?   还是要去别的空教室孤男寡女的一对一。   陈   鹤允眼底掠过一丝沉色。    第25章   离晚自习还有三十分钟时间。   姜颂梨来到与宋辞约定好的教室,她已经和老师申请过了,之后的晚自习都在这里辅导宋辞。   宋辞没爽约,还比她先一步过来。   以他往常的行事风格,什么小组项目,什么GPA,他才不在乎,拖小组后腿什么的他也完全不会有心理负担,照样该玩儿玩儿,让他学习,没门儿。   但这次为什么是例外呢?   因为他很愿意给美女面子,更别说是姜颂梨这样的顶级冰山美人。   见姜颂梨过来,宋辞把她让他带的书包递给她,“你的书包。”   “谢谢,”姜颂梨接过书包,“我们进去吧。”   学校里有很多空教室,平时中午和下午会有不少人来空教室学习,来晚了就只能绕远路去图书馆了,晚自习时间倒是没人,但也就只有姜颂梨这种十分受老师信赖的好学生才能被允许在晚自习离开班级到空教室辅导别人。   今天宋辞来得不算早,每间空教室都有人,他找了圈后,发现个熟人,让熟人把教室让给了他,其实姜颂梨没说一定要没人的空教室,是他想跟她单独相处,想通过这次机会拿下姜颂梨。   两人刚坐下,门口传来声响,是三名来找空教室的女生。   三名女生也是高二的,在看到姜颂梨单独和宋辞出现在空教室里,三人表情相当丰富。   等她们走后,宋辞单手支颐看向坐在他身旁的姜颂梨,表情带着几分谑色,故意压低了些声音说:“和我在空教室待在一起对你名声不好。”   姜颂梨并不在意,“名声哪有小组成绩重要?”   “小组成绩对你们这种要考好大学的人来说确实很重要,那……”他朝姜颂梨凑过去一些,“我要是不好好配合岂不是坏了你们的大事。”   他这话说得意味不明,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乐意好好配合还是不乐意,按常理来推测,应当是不乐意的,但他又来履了约,那就说明,只要附加上令他满意的条件,他就愿意好好配合。   “只要你好好配合,把成绩提上去,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尽我所能。”姜颂梨向他许诺。   “要是我说,”他拉长尾音,扬唇,“我想你答应做我女朋友呢?”   “可以,”姜颂梨还是一贯的冷淡语气,也没有任何迟疑,仿佛回答的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但除非你能把成绩提升一百名。”   宋辞没料到她会答应,愣了好一会儿。   “真的吗?”他不敢置信地再一次确认,“只要我把成绩提升一百名你就当我女朋友?”   “嗯。”   姜颂梨点头。   她之所以会答应,并非是笃定他提升不了100个名次,毕竟基础越差,提升空间就越大,应下这个承诺,完全是由于她的商人思维。   商人的必备技能之一:   画饼。   更别说她还是个奸商,她说把成绩提升一百名就当他女朋友,但可没说是哪一次的考试。   这叫兵不厌诈。   如果宋辞是像陈年希那样,虽然笨了点,但人很好,她不会使出这一招,谁让他是个渣男呢,那就别怪她也让他尝尝被辜负的滋味了。   “还有个条件。”姜颂梨忽然想起一个细节。   “什么?”此时的宋辞完全不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这个约定是我们的秘密。”   “好,我一定保密。”   宋辞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激动。   他完全没有起疑心,甚至很自恋的认为她一定早就对他有好感,不管他有没有提升一百个名次都会做他女朋友,所以才要保密,给双方都留条后路。   实在天真。   “那就没问题了,”姜颂梨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这是我归纳的化学必背知识点,只要把这些背下来,及格就不会有问题。”   姜颂梨并不打算教他一些比较难得知识点,太耗时,以他的智商又不一定能理解,不如让他死记硬背,死记硬背能拿下的分就够他提高不少名次了。   “只是背?”宋辞问。   “嗯。”   这下,宋辞更加笃定她对他有好感了,只是背书根本没有和他来空教室的必要,更别说还是在这边完全没有人的晚自习时间。   一时间,他的嘴角比AK还难压,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看见姜颂梨从包里拿出了一根折叠铁棍。   “这什么?!”   “电击棍。”   “????”   好家伙,不仅是铁棍,还是带电的。   “你拿这个出来做什么?”   该不会是用在他身上吧?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他还是忍不住这么想。   这边虽然是空教室,但四处都有监控,他不至于蠢到会在这儿对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没必要拿出电棍警告他,那就只能是会把这玩意儿使他身上了,但这也太扯了!   看着他有些许崩坏的表情,姜颂梨在心里满意的哼哼了两声,但面上始终保持着一如往常的平静,不带一丝情绪地开口:“疼痛和恐惧可以刺激记忆。”   宋辞:“?????”   Whatfuck?!   还真要使他身上?   他表情彻底崩坏,眼睛瞪得像铜铃。   姜颂梨却在这时冲他露出一个如薄雾轻风般温柔的笑,她笑着问他:“你真的很想我当你女朋友吗?”   看着她此时的笑,宋辞愣了愣,眼里的恐惧与惊愕很快在怔愣中消失殆尽,瞳孔里只剩她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想,很想。”   他如同被蛊惑般开口。   姜颂梨唇角的弧度荡开,“那一点疼你应该能忍受吧?”   “——!”   宋辞眼底再次浮现惊恐神色,嘴上却说:“能……”   “很好,”姜颂梨用两根指头将笔记本滑到他面前,“这页的内容二十分钟后我抽背,背错一个电击一次。”   宋辞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唾沫。   救命。   他是真的想喊救命。   “现在还剩19分30秒。”   “——!”   宋辞立马捧起笔记本开始背,一秒钟的懈怠都不敢有。   看着快被自己训成狗了的宋辞,姜颂梨唇边勾起一个耐克笑。   不愧是你姜颂梨!   她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另一边。   回到教室的陈鹤允始终无法沉下心去辅导别人,只能像姜颂梨那样让辅导的人背自己的笔记。   除了母亲生病时,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焦灼过,他忍不住去想:   他们现在在做什么?   小狐狸会靠他很近给他讲题吗?   到底为什么要去空教室?   小狐狸喜欢的人真的是他吗?   他们会在空教室里做些……   他猛地站了起来。   有些事他连想都不愿意想。   “怎……怎么了?”被他吓了一跳的同组成员问。   陈鹤允这才回神。   他呼吸乱了乱,随口道:“我去图书馆借几本书。”   说完,他快步走出教室。   他是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没错,但他完全可以下到一楼再转弯,却在二楼就转了弯,穿行在几间空教室外的走廊上,视线还透过空教室的窗户在里面地毯式搜寻着心里的那道人影。   在路过三间教室后,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小狐狸。   他看见她和那个碍眼的人坐得好近。   她和他在对视。   她的耳朵红了,是因为他害羞了吗?   他做了什么?   谁允许他那样看着她?   好像把他眼睛挖掉。   他的眼神一分为二,落在宋辞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冷,落在姜颂梨身上那部分却越来越炽热。   他什么表情?装酷吗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他为什么突然瞪   大眼?   什么事让他那么惊讶?   小狐狸又为什么要冲他笑?   她是向他表白了吗?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就在他嫉妒得快要发狂时,他看到小狐狸拿出了一根黑色的电棍。   “?”   他头顶冒出一个问号。   教室里。   姜颂梨拿着电棍,用最轻柔的语气说出最令人恐惧的话:“你错了四次,要被电四次哦,很疼,你忍一忍。”   宋辞(内心颤抖版):很疼这两个字可以不用说的……   然而姜颂梨还继续说着:“听说这个电棍的第二档和精神病院里电疗的程度是差不多的,是人体能忍受的极限,再高一档就会被痛晕,应该能最大程度激发你的记忆力。”   宋辞(内心和身体一起颤抖版):好了,真的不要再说了……   “我开始了。”   姜颂梨贴心的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怕把人给吓跑了。   “你准备好了吗?”   不要再问了!   直接来吧求求你了!   宋辞快被整崩溃了,却还要强装没事地回答:“来吧。”   被恐惧支配了大脑的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快抖成筛子了,让某只邪恶的小狐狸在心里笑得巨大声。   玩弄女同胞的死渣男,接受电击的惩罚吧!   我要代替正义鞭笞你!   小梨!出击!   电棍女战士毫不留情地将电棍按在了宋辞的身上。   宋辞疼得目眦欲裂,太阳穴突突乱跳,青筋一根根暴起,像要炸开一般,浑身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而为了不在姜颂梨面前丢脸,他愣是一声不吭,也算一条汉子。   这次点击足足持续了三十秒。   完事,宋辞喘着气试探地问道:“电得会不会有点久了?”   “有吗?”姜颂梨状作思考,“可能是你的错觉吧,我只电了一会儿。”   宋辞不疑有他,以为真是自己因为太疼而产生的错觉。   既然他没发现,接下来的三次,姜颂梨都狠狠电了他足足三十秒。   宋辞感觉自己命都快疼没了,但还是忍住了一声没吭,完事还强装没事的用还发着抖的手继续背书。   见他这么头铁,姜颂梨突然觉得他对她也算真爱了,不是真爱谁受得了这疼?   不过,她是不会感动的,只会感叹:   哎,我这该死的魅力。   彼时,在窗外目睹一切的陈鹤允大受震惊。   他确定以及肯定:   宋辞不可能是小帅!   震惊过后,智力回笼的他在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的情况下,很快推测出小狐狸电击宋辞的前因后果。   他垂眸轻笑了下,而后又抬眸看向教室里的那道身影,眉梢眼角都挂着笑。    第26章   在目睹了姜颂梨电击宋辞的那一幕后,陈鹤允安心地回了教室,但在发现他们晚自习还在空教室时,他又有些坐不住了。   宋辞现在不是小帅,但以后可以是小帅。   陈鹤允对宋辞并不了解,不知道他是个渣男,只知道他撩妹有一手,很受女生欢迎。   这就非常不妙了。   再者,他愿意配合小狐狸用电击之下的恐惧来刺激记忆力,保不准小狐狸会因此对他刮目相看。   最重要的是,这事儿他还没法插手,也无从破坏,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狐狸在未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去找宋辞。   他感到危机感很重。   晚自习四十分钟的时间,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上课铃响时他手上的书翻在哪一页,下课时也还是那页。   伴随下课铃一并响起的,是口袋里手机的震动声。   温晚在群里艾特姜颂梨发了条消息:   【宝宝,你晚自习怎么没回来?】   知道姜颂梨上课不会看手机,温晚特意等到下课才发的这条消息。   姜颂梨很快回道:【我在这边辅导宋辞,我跟老师申请了的,这学期的晚自习都在空教室辅导他。】   温晚:【现在晚自习也可以走动了,你回来辅导他呗。】   姜颂梨:【不行,我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只能在这边。】   一听特殊手段,温晚立马激动了起来:【什么特殊手段?!】   姜颂梨:【我带了电棍,他背错一个知识点,我就电他一次。】   此话一出,周丞洋和陈年希也被炸了出来,两人都发了个震惊的表情包。   温晚:【你怎么说服他配合的?!】   姜颂梨:【我答应他,如果他成绩提升100名就当他女朋友。】   群里再次炸了锅,这次陈鹤允也被炸了出来。   陈鹤允:【?????】   姜颂梨赶紧补充道:【我只是给他画饼,就算他真把成绩提升100名我也不会当他女朋友的。】   温晚:【懂了,这叫空头支票。】   周丞洋:【哈哈哈你把他当日本人整啊。】   温晚:【谁让他是个死渣男,也该让他尝尝被渣的滋味,宝宝干得漂亮!】   看到这些消息,陈鹤允松了口气。   这时,群里又弹出来一条消息,是陈年希发的:   【他要是气不过报复你怎么办?】   大家都急着收拾东西回家,个个都捧着个手机密切关注群消息。   姜颂梨:【谁怕谁?】   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讨论怕报复也没用,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陈鹤允看了姜颂梨的回复,在打字框里输入:【嗯,我保护你。】   正要发送,他又加了个字,变成了:【嗯,我们保护你】   其他人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纷纷附和道:【嗯!我们保护你!】   看着屏幕上的一条条消息,姜颂梨感觉胸腔下的那颗心脏像被晒透的棉絮,蓬松,温暖,蓄满了透亮的阳光。   另一边,同样看着手机屏幕的陈鹤允突然像意识到什么,迅速一股脑将桌上的东西胡乱塞进包里,背起包就往外冲。   陈年希他们回头找他时,连他影子都没瞧见。   “允哥怎么没等我们?”   “估计有事儿吧。”   陈鹤允迈着长腿三步两步就下了一层楼梯,很快到了空教室那层,但原来姜颂梨和宋辞原本所在的教室熄了灯,人已经走了。   陈鹤允又接着往下跑,跑到一楼,在一众穿着清一色校服的人群里,他一眼认出姜颂梨的背影,她旁边站着一名高个子的男生,不用仔细分辨也能知道就是宋辞。   停下来喘了口气,他大步迈过去,在距离他们只剩一米时喊了声:“姜颂梨。”   回头看见他,姜颂梨愣了愣。   “怎么就你一个人?”她问。   “等会估计要下雨,他们还在磨蹭,我就先下来了。”   “不是我说,”宋辞在一旁开口,“陈大少爷回来这么久了还没适应少爷生活?”   陈鹤允:“嗯。”   他只“嗯”这么一下,宋辞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   陈鹤允转头,没再看他,对着姜颂梨说:“后天就月考了,能帮我练下英语听力吗?”   姜颂梨:“好,你想怎么练?”   “就正常用英语交流。”   “OK。”   宋辞对此相当不理解,“就这么几分钟的一段路还要练听力?”   “有问题?”陈鹤允没转头去看他,仅将瞳孔移至眼尾朝他睨过去。   “没问题?”宋辞朝姜颂梨投去一个不解的目光。   姜颂梨:“没问题。”   宋辞:……行吧,学霸的世界他不懂。   见他语塞,陈鹤允没再搭理他,和姜颂梨练习起英文。   “Ifyouweregivenacompletelyfreelife,whatwouldyouwanttodo(如果给   你一个完全自由的人生,你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润,像一把大提琴在夜色中缓缓拉响,每个单词的发音清晰流畅,没有故意模仿美式卷舌和伦敦腔那做作的抑扬。   这不是姜颂梨第一次听他说英文,课上经常会有用英文交流的情景模拟练习,他刚转来那会儿时,口语还说得蛮磕磕巴巴的,现在竟然就说得这么流畅了,估计私底下花了不少功夫。   之前他说,在回到陈家后,他是闲着没事儿干才只能用功读书,但姜颂梨总觉得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或许根本的缘由在于——   他是有种对待任何事都不遗余力的品质。   即使一件事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他也会认认真真地去做。   她很喜欢这样的品质。   大概,这也是为什么她会喜欢上他的原因之一。   思绪有点跑偏了,但她也没忘记正事儿。   大概是被他的认真所感染,明知这是情景模拟,她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Sameasalways(也还是和现在一样。)”   “Why?”   “”Ihopemymother'sdreamscometrue,andIcouldn'tbeartoloseyouall.Hadmylifegonedifferently,Imightneverhaveknownthegiftofyourfriendship.(我希望妈妈如愿以偿,也不想失去你们。如果没有现在的人生轨迹,我怕不会与大家有这样珍贵的友谊。)”   全然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陈鹤允愣住,他以为她困于牢笼,其实他才是被困在普遍认知下的狭隘者。   自由很重要,对于自由的理解更为重要,放下一切束缚不意味着就一定自由,远走他乡周游世界也代表不了自由,只要你做着你想做的事,哪怕你满身束缚,哪怕你独行一隅,那也是自由。   他看着她,眼底墨色渐浓。   忽的,他笑起来,“Master,Iamenlightened(大师,我受教了。)”   “AreyoukiddingIwasn’tpreaching.(你在开玩笑吗,我可没说教。)”   “Tohearawordthatcanbemodeledupon,andobserveanactthatcanbefollowed.(闻一言而可法,观一行而可则。)”   刚刚皮了一下,这会儿他又假正经起来。   姜颂梨被他搞得都不知作何表情,差点就露出了狐狸尾巴,绞尽脑汁才硬憋出一句:“You'retherealmaster,youcaneventranslateEssentialsofGovernancefromtheZhenguanEra!(你才是大师,都会翻译《贞观政要》了)”   在这所学校里,大多数学生从小接受的就是双语教育,所以很多人英语成绩都很好,但也有那么一部分人语言环境没形成,在外语课程上又疏于学习,导致英文水平还不如普高学生,比如陈年希,又比如宋辞。   陈鹤允和姜颂梨前边儿说的那些对话并不算难,但宋辞一句都没听懂,更别说插话了,在他们旁边全程像个隐形人,尴尬得要死。   宋辞很不爽,非常不爽。   可再不爽也没招,他要是让他们带他一块儿练,他只会比现在更尴尬。   好不容易到了停车场,他以为陈鹤允终于要跟他们分道扬镳了,陈鹤允却还继续跟着他们往前走,明明他的车就停在旁边。   “陈鹤允,”宋辞喊住他,“你车不就在这儿吗?”   “我说了要去那边喂猫,”陈鹤允反问,“你没听见吗?”   宋辞一脸见鬼的表情,“你什么时候说的?”   “就刚刚,用的英文,”陈鹤允很“贴心”地问他,“你听不懂英文?”   宋辞:……   他严重怀疑陈鹤允在嘲讽他,但他没有证据,陈鹤允语气里没有一丝嘲讽的意味,但似乎也仅限于语气。   好气。   宋辞用力挫了挫牙,咬着后槽牙开口:“你不说等会要下雨吗,你还不赶紧回去?”   “就是因为要下雨,小猫如果没有充足的食物饱腹,哪儿来的热量御寒?”   艹!   宋辞想骂街。   跟陈鹤允一比,他不光是个在国际高中却连简单英文都听不懂的傻缺,还是个对小动物没有爱护之心的混蛋。   他不得不怀疑——   陈鹤允真的不是故意针对他吗?   但针对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也喜欢姜颂梨?   就说吧,情敌之间的雷达总是很灵敏。   可惜,由于证据不足,他只能闷闷吃瘪。   也不知道他要去哪儿喂猫,就那么顺路的把姜颂梨给送上了车。   这下,宋辞再次怀疑,这人不会真对姜颂梨有意思吧?   姜颂梨都上了车,宋辞没必要再跟陈鹤允一块儿走膈应自己,跟哑巴吃了黄连似的一句话没跟陈鹤允说就转身走了。   陈鹤允倒也没骗人,他真打算去喂猫,毕竟来都来了,等会儿也并不会下雨。   在去找猫的途中,陈鹤允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在群里艾特姜颂梨:【以后晚自习下课你等等我们,尽量不要和宋辞单独走一块儿。】   姜颂梨:【好。】   【你们碰上啦?】温晚冒泡问道。   【嗯。】   【嗯。】   两人同时发出同样的回答。   看着屏幕上相同的两个字,姜颂梨想起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温晚问他们北斗七星在哪里,他们异口同声了两次,手指还在空中碰到了一起。   因为是问句,会说出同样的答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她就是觉得,这也算一种默契。   是的,现在她的大脑切换到了恋爱脑模式。   她的恋爱脑又想:   我们既然这么有默契,那他会不会也偷偷暗恋着我呢?   醒醒!   她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的恋爱脑清醒过来。   别做梦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现在她这么想着,到了睡前发的微博却是:   【梦一个,他也暗恋我。】   【反正是梦,再大胆点。】   【梦神梦神,请给我一个最野的春梦!】    第27章   冬日的早晨,窗玻璃上结了一层薄霜,像是被谁呵了一口气,凝着的细密水珠偶尔滑落一两道,窗外风在吹,几棵蓝冰柏在风里小幅度地摇晃着,冰蓝色的针叶碰撞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此时教室里的翻书声。   这会儿教室里只有陈鹤允一个人,他今天醒得特别早。   早上五点时,他从一个旖旎的梦里惊醒,起床将潮湿的裤子洗了,这一来自然睡意全无,遂早早来了学校。   他是个正常人,以前不是没做过这样的梦,他从不会去回想梦里的场景,但这次,他都到了教室里,脑子里还不断浮现梦里的场景——   交缠的身体,沉重的喘息,无时无刻感受到的潮与热……   梦里的人看不清模样,后颈的那颗红色的小痣却万分清晰,和小狐狸颈间一模一样的红痣。   他也记得对方的声音,记得对方皮肤的颜色与触感,像浸水的白玉,却软得不可思议,那感觉太真实,和真实的记忆里他握住小狐狸胳膊时的触感也一模一样。   他觉得这样对她很冒犯,哪怕是出于不自主的意识,可他一边谴责着自己,一边又忍不住不断去回味。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在仅他一人的教室里显得尤为清晰。   闭眼深吸了口,陈鹤允将手机拿出来,看到陈年希在群里发的消息:   【昨晚忘了说,我昨晚贿赂宋辞,宋辞让我把冻梨的喜好告诉他。】   陈年希的话显然还没说完,但某人先一步发出了提问:【你告诉他了?】   陈年希:【当然没有,我是出卖朋友的那种人吗!】   周丞洋冒出来说了句:【你是,要换成我,你早把我卖了。】   陈年希:【滚,老子现在没心情跟你扯皮,我他妈又要当一个月穷光蛋了。】   看着群里的消息,陈鹤允笑了笑,发了句:【我养你。】   【哥!你是我亲哥!】   【等过年拿了压岁钱我一定好好孝敬你!】   陈鹤允没再回,关上手机继续看书,虽然还是不怎么看得进去。   又过了会儿,教室里进来个人,陈鹤允继续低头看书,瞧着倒像看得很投入的样子,直到余光里的那抹人影径直朝他这边走了过来,在他斜前方的位置上放了瓶像是自制的草莓酸奶。   陈鹤允愣了两秒,抬头,发现这人是宋辞。   再看一眼拿瓶自制酸奶,陈鹤允冷硬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她乳糖不耐受。”   姜颂梨确实乳糖不耐受,但还没严重到连酸奶都不能喝的程度,宋辞却并没有对他的话产生怀疑。   “谢谢啊哥们。”成功被忽悠的宋辞撤回了一瓶送出去的酸奶,还对他表示了感谢。   拿着酸奶往前走了两步,宋辞又停了下来,转身,问陈鹤允:“你知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啊?”   “不知道。”陈鹤允还是那副冰块儿脸,很符合他平常的酷哥人设。   宋辞以为他和陈年希一样,是怕姜颂梨责怪,笑了笑说:“连你也那么怕她啊?”   陈鹤允眼底终于浮上些别的情绪,像嘲弄,“你不怕?”   “……”   三个字唤起宋辞被电棍支配的恐惧,他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怕的。   陈鹤允才是真的不怕,在他眼里,姜颂梨是只全世界最可爱的小狐狸。   这个年纪的孩子追人没太多花样,无非就是送送零食,请对方吃饭看电影什么的。   姜颂梨没时间跟宋辞吃饭看电影,也不想跟他做这些事情,那宋辞就只有送送零食了,想着她被管得紧,估计吃不上什么零食,他在第二天带了一罐包装很漂亮的糖果放在姜颂梨桌上。   像是料到他会继续给姜颂梨送东西,陈鹤允第二天也来得很早,然后在宋辞将那罐糖果放姜颂梨桌上时再一次替姜颂梨拒绝:“她不喜欢吃糖。”   姜颂梨不喜欢吃糖吗?   姜颂梨可太喜欢吃糖了。   某个骗子脸上没有一点心虚,全是对情敌的防备。   这次,宋辞开始怀疑他了,“你不是说你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吗?”   “但我知道她不喜欢吃什么。”   “她不喜欢吃什么?”宋辞试图套话。   陈鹤允当然不上套,“这你得自己问她。”   问就问。   宋辞当晚就问了,只得到一句:“我不喜欢吃的就多了。”   “那你喜欢吃什么?”   姜颂梨:“没什么喜欢吃的。”   看穿他的心思,姜颂梨补充一句:“你把心思放学习上就行,别的少瞎琢磨。”   这话在宋辞的理解力变成了:   你把心思花别的地方了还怎么提名次?名次提不上去我怎么当你女朋友?骄傲的本大小姐可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   真正的猎人只需略施小计,猎物就能自己往陷阱里钻,还钻的心甘情愿满心欢喜。   宋辞沉浸在自己被高冷大小姐青睐的妄想里,每天脸都快笑烂了,陈鹤允却笑不出来,即便明知姜颂梨只是把宋辞当日本人整。   在这有人欢喜有人愁的几天时间里,月考结束,成绩也出来了。   姜颂梨依然是第一,陈年希依然是倒一。   “允哥,你成绩怎么下降了五名!”   还能怎么?   被情敌闹的呗。   恋爱果然影响学习,他这还只是单恋就很影响了。   “怎么回事?”姜颂梨也问他,并教育了他一番,“虽然叔叔阿姨对你的成绩没有要求,但你都刻苦了这么多年,别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了。”   陈鹤允:“期末我一定好好复习。”   “月考你也得重视啊,月考成绩要计入GPA的。”   GPA是衡量学生学术表现的国际通用评分体系,是国外大学录取参考中很重要的一环。   陈鹤允想了想,说:“我应该不出国,你们都要出国吗?”   温晚:“我应该要出国,我这成绩考不上国内什么好大学。”   陈年希:“我跟她一样。”   周丞洋:“我估计也得出,偏科太严重只有出国才能上个好大学了。”   陈鹤允看向姜颂梨。   他刚刚说的是应该不出国,但如果她出国,他就出。   姜颂梨很肯定地说:“我不出国,国外环境太复杂,我妈妈不放心。”   “那你准备考哪所大学?”陈鹤允追问。   “港大。”   回答完,她迟疑了会儿,想也问问他准备考哪所大学。   她还迟疑着,旁边的陈年希替她问了,“哥,你准备考哪儿?”   “和她一样,”陈鹤允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港大。”   “你俩肯定都能考上!”   陈年希都想给他俩提前开香槟了,旁边的周丞洋却一脸沮丧地说了声:“完了……”   “完什么?”陈年希和温晚同时开口。   周丞洋抬手指着姜颂梨和陈鹤允,“除了你俩,我们估计都不在同一所大学,很可能还不在同一个国家。”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了愣。   就在一个月前,大家还冲大海喊着“他们永远不分开”,如今才意识到,用不了一辈子,一毕业他们就得分开。   “那就是说,我们就算不搞团内恋爱也得分开?”   快乐小狗不快乐了,他很不愿意面对这个事实,他可以不出国,反正他花钱在国外读了个好大学也不会就此成为个聪明人,但他不能强求温晚和周丞洋也不出国,尤其是周丞洋,周丞洋再努努力完全可以上全球最顶尖的大学,未来还可能成为一名极其优秀的物理学家。   “你这话说的,咋的?”周丞洋捏住陈年希后脖颈,让他直视自己,“你是看上温晚了,还是看上冻梨了?”   “艹!”本来正伤感着的陈年希顿时怒了,“我看上你爹了!”   “那你提什么团内恋爱?”   “怎么不能提了?我们不就是为了不分开才说不准团内恋爱的吗?”   “你要没这心思能想到这上面?”   “我看是你才有歪心思,不然能敏感成这样?”   “别吵了。”   一旁被他们吵得耳朵疼的姜颂梨发话。   姜颂梨总有能让人一秒冷静的能力,两个人没再叨叨,只剩眼神还在刀来剑往。   “什么分不分开的,”温晚拉回正题,“又不是不回来了。”   经她提醒,周丞洋和陈年希这才意识到,对啊,又不是不回来了,去国外也不是什么费力的事,只要想见面,就一定可以相见。   “那先说好,”陈年希想和他们做个约定,“不管以后我们去了哪所大学,哪个国家,以后每年暑假,寒假,我们五个的生日,还有国庆这个祖国的生日,必须见面!”   温晚第一个站出来赞成,“缺席的人罚喝三杯苦瓜汁!”   周丞洋:“再加三根朝天椒!”   到姜颂梨这儿,她显得有些踌躇,从态度上,她绝对赞成,可从实际出发,她实在无法保证自己能做到。   大家看出她的顾忌。   温晚过来抱住她,将脑袋靠在她肩上,歪头看着她说:“没事的宝宝,如果你没时间,我们来找你。”   “对。”   陈年希和周丞洋都朝她走过来一步。   一个说:“反正我去哪儿都当不了好学生,随时都能逃课回来找你。”   一个说:“哪有太奶奶千里迢迢找太孙的道理,太奶奶您就好好在国内待着,到时见我一定回来探望您。”   三个人都说完了,剩一个陈   鹤允,大家齐齐望向他。   其实他什么都不用说,他一定会和小狐狸在同一个学校,他们回来找她,那他当然也在,但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表白也不会暴露心事的机会。   他望向他的小狐狸,眼底的光牢牢落在她身上。   “我离你最近。”   他欲盖弥彰地做了个铺垫,然后说出那句:   “无论何时,你需要我,我一定在你身边。”    第28章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一周的单独辅导下来,宋辞有些郁闷。   每天姜颂梨都会等她的小伙伴一起走,他跟她在结束辅导后根本没有什么单独说话的机会,辅导时就更别说了,她除了让她背书就是电他,连个屁都不放。   有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虽然读的书不多,却也还是知道这个道理,为了征服姜颂梨这名雌鹰一般的女人,这点郁闷,这点痛,他忍。   原本,他以为自己对姜颂梨只有征服欲,但在发现自己竟然每天还很期待晚自习时,他觉得自己大概率是真喜欢上姜颂梨了。   不然还能是他觉醒了M属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天,他提前来到空教室,一边乖乖温习着之前背过的知识点,一边期待着姜颂梨的出现,时不时就往门口瞄一眼。   终于,门口出现了一道身影,他立马抬头,笑脸相迎。   下一秒,他的笑凝固在脸上。   “怎么是你?”   走进来的陈鹤允:“学生会那边有点事,今天我帮她辅导你。”   “不用麻烦你,你把今天要背的知识点给我,我回去背。”   “今天不背书,今天做题,”陈鹤允坐下来,并朝他伸手,“她的书包呢?”   犹豫了会儿,宋辞还是把书包给他了,怕他在姜颂梨面前说他坏话。   陈鹤允从姜颂梨书包里拿出一本习题册,翻开,圈了几道题让他写。   姜颂梨让宋辞背的知识点主要集中在化学、生物和语文三门学科上,这三门只靠背诵就能在短时间内提不少分,但化学和生物作为理科学科,还是需要一定的计算和解析,陈鹤允给宋辞圈的题是几道化学方程式基础题。   之前宋辞一直都是单纯的背知识点,这还是第一次做题。   看着这几道题,宋辞在做题和作弊之间选择了做造型。   十分钟过去,他字没写几个,头发倒是扯掉了不少。   陈鹤允没跟他做在一排,膈应,坐的是他前面,眼不见为净。   本来他是打算给他二十分钟时间,但转头看他实在不像能把这些题做出来的样子,也就没必要继续再浪费剩下的十分钟。   抽出他手底下的习题册,陈鹤允看了看后说:“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做还想追姜颂梨,她可不喜欢蠢的。”   语气很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在嘲讽和攻击。   然而宋辞竟然没被攻击到,还特兴奋地问:“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   陈鹤允:“不知道,但我知道她不喜欢什么的。”   宋辞:“什么样?”   陈鹤允看着他,“我不是说了,蠢的。”   宋辞:……他怀疑他在骂他。   “既然你四道题都没做出来,”陈鹤允从姜颂梨包里拿出电棍,“那按规矩,要电你四次。”   “不是吧?!”宋辞瞪大眼,“她让你也用这招?”   陈鹤允:“有什么问题吗?”   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又好像很有问题。   见他不语,陈鹤允拿着电棍起身。   “等等等等!”宋辞站起来往后退了退,“姜颂梨只让我背了方程式,还没教我怎么用,那我哪儿会,你好歹先教我再用这玩意儿吧!”   “行,我教你,”陈鹤允将电棍收起来,“四道题,我给你讲三道,剩下一道你要是还不会,就得用这个刺激刺激你大脑了。”   这很宽容了,别人都是举一反三,陈鹤允只要求他举**一。   陈鹤允没故意刁难他,选的这四道题都是超级基础的计算题,甚至只需要用到一元一次方程就能解出来。   宋辞是全班倒数第一没错,但只要不是智力有缺陷,一元一次方程还不至于不会,陈鹤允讲的每一个步骤他都能听懂,然而听懂归听懂,一到做题脑子就卡壳。   看着第四道题,宋辞又开始给自己做造型。   这题跟前边的题就只是换了几个名词,只需要代入新的方程式和新的数据,所有的方程式他都背得滚瓜烂熟了,按理说他应该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才对,但他就是做不出来。   陈鹤允再一次拿起电棍。   这次,连宋辞自己都觉得他需要刺激刺激这锈了一样的大脑。   陈鹤允一手按住他肩膀以防他乱动,一手拿着电棍抵着他胳膊按下按钮。   “啊啊啊啊啊!”   宋辞嘴里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面前的人又不是姜颂梨,他又不确定陈鹤允是他情敌,也就没必要再装逼硬忍着。   也是巧,姜颂梨刚好在这时候出现在了教室外。   从余光里看见她,陈鹤允眼皮一跳。   他假装没看到,收起电棍,藏了抹笑的眼神里仿佛写着:你不装逼,那我可要装了。   “有那么疼?”他问宋辞。   “不然呢?!”   宋辞用一脸“你他妈在说废话”的表情看着他,眼睛瞪得老大,而下一秒,他眼睛瞪得更大了,因为他看见陈鹤允竟然打开电棍电了他自己。   他都懵了,什么意思?   这哥也是个M?   “很疼?”   电完自己,陈鹤允面不改色地开口。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但脸上分明还写着两个字:就这?   宋辞:……   他被他嘲讽到了,狠狠嘲讽到了。   这会儿,宋辞以为他只是想知道这电棍有多疼,直到他看到走进来的姜颂梨。   等等。   这一刻,在电流的刺激下,他那仿佛锈掉的大脑像是突然开了窍,他猛地意识到:   这人真的不是故意在姜颂梨面前装杯吗?   再结合这人之前说的那些话,以及上周他给姜颂梨送礼物时这人的举动……   靠!   这人是情敌啊!   他狠狠瞪向陈鹤允,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这电击法好像还真有用,还真把他脑子给电出来了——   陈鹤允如是想。   他扭头,佯装这时才注意到姜颂梨,并很自然地开口问她:“你那边结束了?”   “嗯,你先回……”   姜颂梨话没说完,因为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有人给她打电话。   她把手机拿出来,看到是副会长路羲文打过来的。   “喂?”她接通。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这边只听她说了句:“我马上过来。”   挂掉电话,她有些抱歉地跟陈鹤允说:“学生会那边还有点问题没解决,估计今晚都得麻烦你了。”   “没事,赶紧去忙吧。”   “谢了。”   姜颂梨转身就走,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宋辞。   宋辞备受打击,之前还很自信姜颂梨一定对他有好感的他,现在不自信了,有种大敌当前的危机感。   他一直自诩很会拿捏人,但在陈鹤允面前,他感觉自己像个新兵蛋子。   陈鹤允简直拿他在当猴耍。   “陈鹤允,”他用力挫着后槽牙,眼里像烧着两团火,“你他妈耍我!”   “耍你什么?”   陈鹤允依旧面不改色。   “你他妈自己清楚!”   宋辞怒火中烧地拍了下桌面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拽陈鹤允的领子,然而他非但没碰到陈鹤允,还被陈鹤允一把掼到了桌子上。   陈鹤允只反钳着他的一只手,他却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和他们这些公子哥不同,陈鹤允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干活,背过水泥,挑过钢筋,练就了一身力气,别说一个宋辞,就是再来两个他也能轻松撂倒。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他的语气和表情还是那么平静,仿佛只是一名公允的审判者。   宋辞还是第一次这样毫无还手之力地被人按在桌上,整张脸因屈辱和怒火而涨得通红,只能通过大骂来宣泄自己的羞愤,“我好好说你妈个b!”   “你这个态度,”陈鹤允淡淡道,“我还怎么给你辅导?”   “谁他妈稀罕你给我辅导!”   “那我怎么跟姜颂梨说?说你突然发疯想跟我打一架?”   提到姜颂梨,宋辞找回一点理智,没再继续破口大骂,只狠狠将陈鹤允瞪着,眼底的火仍烧得极旺。   “我要是这样说了,”陈鹤允请扯了下唇,“你觉得你还有可能追上姜颂梨吗?”   宋辞瞳孔一缩,显然没考虑到这点。   “你可能不知道,”陈鹤允告诉他,“她是个很重感情的人,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我们几个人的友情,你不会是例外,我也不是。”   宋辞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为了让这份友谊更长久,我们五个有约定,相互之间不能恋爱,所以你没必要把我当情敌。”   宋辞有些不信他的话,“你又想耍我?”   宋辞的怀疑没有错,他确实在耍他,他会让自己成为例外,但又确实算不上在骗他,“你要是不信,现在就可以去问陈年希。”   其实他没必要跟宋辞说这么多,他只是不想让小狐狸在宋辞身上花的时间浪费掉,也不想害他们那组拿不到小组成绩,只好再耍一耍宋辞。   “你要真喜欢她,就好好配合,这是你唯一能接近她的机会。”   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宋辞不再认为陈鹤允是在耍他,至少他们之间那个约定听起来不像假的。   “就算你们有这个约定,我他妈看你也不顺眼,不需要你在这儿假惺惺的辅导我,他妈有多远给老子滚多远。”   “看来你的脑子还需要再刺激刺激,就算你看我不顺眼,也该学着跟我好好相处,不然你就算费劲功夫追上她,不出两天我就能让你们分手。”   “你他妈……”   宋辞又想爆粗口但爆不出来,陈鹤允按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用了下力,他吃痛地直倒吸气。   在武力逼迫下,宋辞只能好好听着陈鹤允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   “我没你那么小气,你要真有本事追上她,我不会干涉,她总要谈恋爱,我不可能次次都去搞破坏,而比起和她谈一场很可能没结果的恋爱,我更想和她做一辈子朋友,你应该不理解我的想法,但我说的是实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我没必要骗你。”   宋辞不说话了。   他信了陈鹤允的这些瞎话。   陈鹤允演技太好,语气听着十分真诚,逻辑也完美,实在让人很难不相信。   见他终于安静,陈鹤允微微俯身,问他:“现在愿意好好配合了吗?”   宋辞像依旧有点不服气,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陈鹤允松开他,将习题册拿起来,重新圈画了两道题后摆到他面前,“做。”   宋辞拿起笔乖乖做起来。   电击法是真的有效,这次他终于是做对了一道题。   两道题,做对一道就意味着错了一道,于是陈鹤允拿出电棍。   “你他妈!”   看到电棍,宋辞火气又上来了。   “你敢说电击法没用?还是这点儿痛都受不了?”陈鹤允使出激将法。   事实证明,没几个男的能抗住激将法,尤其是死要面子的男的。   “老子受得了。”宋辞咬着牙说。   陈鹤允:“那你叫什么?”   宋辞:艹……   虽然很不情愿很不爽,但他还是老老实实让陈鹤允用了电棍,并且在之后的日子里都有老老实实听他的话,试着跟他好好相处,因为知道自己玩儿不过他。   他认清了自己的段位:   在陈鹤允面前,他就是个新兵蛋子。    第29章   “美羊羊!我靠!你现在是帅羊羊!”   审核前的最后一轮排练,平常超严厉的温晚毫不吝啬对大家的夸奖。   “陈鹤允!下周表演完,追你的人绝对能排到法国!”   “宝宝!啊啊啊啊你笑得太好看了!是想迷晕我吗?!”   “陈年希!你笑这么灿烂又是想迷晕谁?”   “这下绝对不会有人说我们是走的后门。”温晚信心满满地打包票。   大家也觉得稳了,每个人对自己的表现都特别满意。   “多亏温老师的教导,”周丞洋很戏精的单膝跪地为她献上一杯奶茶,“小生敬您一杯茶。”   见周丞洋献起殷勤,陈年希也不甘落后,一个单膝跪滑过去,准备为她献上一枚爱心,结果因为重心不稳,单膝跪地变成了双膝跪地。   陈年希:……   跟他一块儿沉默了一阵,温晚挑起半边眉毛,“视我为再生父母也用不到这么大的礼,直接喊妈妈就行。”   “哈哈哈哈哈!”周丞洋在一旁发出狂笑。   “我还有点事,先回教室了。”   陈年希想赶紧逃离社死现场。   温晚一把抓住准备开溜的他,“把你要孝敬我的东西还没给我。”   她朝他伸手,“你要孝敬我什么?”   因为尴尬而脸红的少年此刻脸更红了。   温晚不明所以,歪了下头继续等着他回答。   过了很久,脸红的小狗才含含糊糊地开口:“心……”   “什么?”温晚没听清楚。   陈年希脸都快烧熟了,实在没办法再说一次。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他硬着头皮抬起手,用两根手指给温晚比了个心。   看着眼前的“比心”,温晚先是愣了愣,而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旁边的周丞洋在这时又大笑起来,“玩儿尬还是你有一手。”   陈年希以为温晚和周丞洋一样,也是在嘲笑他,快速撤回手上的“心”,化尴尬为怒火,和周丞洋对喷起来:“你他妈不尬,还敬茶,我看你是当孙子当上瘾了,看谁都像你太奶。”   此刻他若扭头看看,身边的少女笑的眉眼弯弯,映着他影子的瞳孔里仿佛凝着颗亮闪闪的星星,哪里是在嘲笑他。   她笑着,旁边两人吵着,闹哄哄的,暖融融的。   看着眼前这一幕,姜颂梨也跟着轻轻笑起来。   余光瞥见她的笑容,陈鹤允侧目看向她,眼底慢慢浮现笑意。   他的视线太直白,还久久未收回,被他注视的人自然会发现。   姜颂梨转头,茫然地对上他的眼。   四目相对,他还是定定看着她,不躲不避,眼底的情绪昭然若是。   可跟前的这只小狐狸只以为是他生了双深情眼,只要眼底带笑,看谁都深情。   “你头发上沾了个东西。”某人撒了个谎。   “啊?”   姜颂梨下意识抬手去摸头发。   “别动,”陈鹤允往她靠近一步,“我帮你弄。”   他抬手,指尖拨开她的头发。   在这个过于青涩的年纪,这样的接触无异于一种私密的入侵。   发间传来的触感伴随着微微痒意,下意识地,姜颂梨慌乱地眨了眨眼,呼吸变轻。   那样轻的呼吸,他身上的味道却在她鼻腔里越来越浓郁,是清冽的 ,却像发着烫。   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呼吸发着烫,还是他的体温在蒸腾。   距离太近,他又那么高,她像埋在他的怀里,整个人被他的气息包裹,仿佛浸泡进一池煮沸的果酒里,肌肤的每一处毛孔都泛起酥麻的醉意。   他的小指勾住她一缕头发,迟迟没松开,像是被缠住了,他也的确被缠住了,但缠住他的并不是这缕发丝。   “好了,一颗毛球。”   他后退一步,将手拿到旁边搓了搓,仿佛真从她发间取下了一颗毛球。   姜颂梨没说话,抬手扶了扶头顶,长睫轻垂着,将所有慌乱与悸动都藏了起来。   “时间差不多了,”温晚在这时提醒道,“我们去礼堂吧。”   今晚就要进行节目审核,由学生会成员和教务处的几名老师共同投票决定哪些节目能在校庆晚会上出演。   他们去的还算早,坐在了第四排。   作为学生会成员的姜颂梨和陈年希没和大家坐在一起,他们要投票,自然是坐在第一排。   姜颂梨左边是陈年希,右边是路羲文,三人之间,明显姜颂梨和路羲文的距离要近些,两人肩膀都快靠到一起了。   第一排的位置是可以挪动的,两人之所以靠得近是因为他俩的凳子之间几乎没有缝隙。   陈鹤允面沉如水地在后边儿看着两人贴近的背影,在他看来,明显是路羲文在凳子上动了手脚。   像是感觉到了他充满敌意的视线,路羲文回头朝他这边看过来。   对上他的双眼,半晌,路羲文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容。   那笑容里的意味颇多,陈鹤允却只觉得他在挑衅。   陈鹤允心里没有被挑起多少怒意,他只是想,等看到小狐狸和他相视对唱的时候,他还笑得出来吗?   每个节目需要一个成员到前排签到,节目考核的顺序就由签到顺序的编号来随即抽取,抽取编号的人正是姜颂梨。   “第一个节目,”姜颂梨一手拿话筒,一手伸进玻璃罐里拿出一个纸团,拆开,“32号,《不为谁而作的歌》单曲演唱。”   姜颂梨放下话筒片刻后,一名男生从座位上站起来,顿时场下一片喧哗。   “我靠!”温晚也惊呼,“陈裴衍!”   陈裴衍,听名字就知道是陈家人,同为陈家人的陈鹤允自然知道他,却也仅限于知道。   他回到陈家已然将近半年,参加了不少陈家内部大大小小的聚会,却一次也没在聚会上见过陈裴衍,只在学校里碰见过他两回,要不是有陈年希给他介绍,他估计要等到今天才知道陈裴衍长什么样。   陈裴衍在学校里的人气很高,没什么别的原因,单纯长太帅。   他的气质和陈鹤允有些像,也是个冷感帅哥,但陈鹤允是淡漠的冷,他是从骨子里透出的厌世。   在长相上,两人也颇为相似,同样极高的面部折叠度,同样多为锐角的五官,两人最大的差异是头发和眼睛,一个寸头,一个狼尾,一个是往下陷的深窝眼,一个是往上扬的丹凤眼。   现在看来,两人还有一个共同点——   唱功很好。   即便陈裴衍现在还没有开唱,但既然他敢单曲演唱,唱功自然不会差,而且《不为谁而作的歌》是出了名的难唱,需要12秒不换气的极限气息控制,连续E5强混声,每句结尾都落在高音区,没有喘息空间,还不能转假声,而且这歌不仅对唱功要求高,对演唱时感情投入的要求也极高,主歌部分压抑如深海,副歌部分爆发如火山,让人很难找到其中既要有撕裂感又要有深沉美感的平衡。   这是陈裴衍第一次在学校演唱,估计也是最后一次,他已经高三了。   走上台,短暂的伴奏过后,他开嗓:   “原谅我……”   仅仅三个字,场下几乎所有人的嘴巴都变成了一个“o”——   唱功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他的音色就已经是最高level,好听到爆炸!   整首歌唱下来,礼堂里的人一个都没分心走神。   这首歌被他唱得完美至极。   什么12秒不换气,什么头腔共鸣,什么真假音闪电切换,他简直得心应手,感情上的爆发更是没得说,像一个压抑的孤独患者冲破了困住自己的牢笼,有种极其震撼人心的力量感。   “完了,”温晚用胳膊肘拐了拐陈鹤允,“他唱功比你还好!”   “不过幸好,”她又说,“我们走的是唱跳路线!”   陈鹤允不在意陈裴衍唱得是不是比他好,他更在意的是,这个舞台能让很多人的闪光点被他的小狐狸看到,万一这里面有小帅呢?万一某人的闪光点正好击中了小狐狸呢?   “下一个节目是,”姜颂梨再次将手放进玻璃罐里,“9号,《WhatMakesYouBeautiful》歌舞表演。”   陈鹤允回神。   竟然这么快就到他们了。   他们起身登台,场下再次沸腾。   因为还没到正式演出,他们没换表演服,但又有什么关系,他们五个人就是披块儿破布站在一起也同样让人惊艳。   他们这演出顺序其实不大好,在陈裴衍后边儿会显得唱功不够好,但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相对不够好而已,他们每个人的声音都别具特色,尤其是姜颂梨的甜美嗓音,反差感绝了。   更别说,温晚的舞跳得很好,三个男生也都有帅炸的高难度动作,演唱时姜颂梨和陈鹤允的相视一笑更是迷晕一大片。   这场表演看得场下众人个个的嘴都快咧到耳根了,笑得痴迷且激动,但路羲文不太笑得出来。   路羲文笑不出来就算了,还要给他们投通过票。   最后,他们的节目和上一个节目一样,全票通过。   后边儿也有不少全票通过的节目,大家都在很用心的准备,一个个节目都非常精彩,但整场下来,陈鹤允老是分心。   看见路羲文和小狐狸不时交耳说着什么,搞得他也想找个机会进学生会搞个职位当当;   看见有人跳掀衣服漏腹肌的舞,他很想去第一排把小狐狸的眼睛给捂住;   看见有和陈裴衍一样声音好听长得又好看的男生上台表演,他想把小狐狸的眼睛和耳朵都捂住;   看见有一对男女抱来抱去的现代舞,他也想这样抱小狐狸;   ……   他不知道的是,她的小狐狸也和他有着一样的忧虑和幻想:   看见男生在台上掀衣服露腹肌,她很想也看看他的腹肌,能再摸摸就更好了;   看见漂亮女生跳性感热舞,她也想把他的眼睛捂住;   看见那场抱来抱去的现代舞,她也想被他那样抱:   ……   当晚,姜颂梨发了这样两条微博:   【啊啊啊好想摸他的腹肌!】   【好想被他抱抱!】   看见这两条微博的陈鹤允一阵咬牙。   他就知道,小狐狸的兽l欲又被激起来了。   这些人简直教坏小动物!    第30章   很快到了校庆这天。   上午,大家照常上课,下午自由活动,有节目的自行排练节目,没节目的就玩儿,学校大门也敞开着,但只准进不准出,很多学生家长也会来参加校庆晚会。   在这天,大家不用穿校服,可以尽情的打扮,画浓妆,扮cos,只要不过分暴露,不会遮挡其他同学的视线,怎么打扮都没问题。   有人是把服装和化妆品带到学校来,等自由活动时间再化妆,有人则直接带妆来学校,从一大早开始,整个学校的画风就变了异,看着底下一个个奥特曼、蜘蛛侠、美少女战士……台上的老师真的很难保持严肃。   当然,   也有很多人是不玩儿cos的,一些人只是会在这天精心打扮一番,还有一小部分人会趁着这天用精心打扮过的样子去向自己心仪的对象告白。   国际学校一般不会明令禁止恋爱,但会规范行为,换在平时,若被抓到亲吻拥抱什么的,会被抓去学生会办公室抄校规,只有今天可以为所欲为。   每每到这天,姜颂梨、温晚和陈年希一下课就得躲厕所去,不然就要面对各种花式告白,国际中学的学生就是如此大胆奔放,只要有了喜欢的对象,大部分人会选择直球出击。   周丞洋不用躲厕所不是因为他没人追,而是他有万能的拒绝话术:   “我太倒霉了,在没转运前没有恋爱打算。”   这不是他的借口,他是真不想连累人。   今年,躲厕所成员又多了一个陈鹤允。   这厕所非躲不可,选择在这天表白的人里有一部分完全是为了捉弄和调戏人,尤其是针对姜颂梨这样的高岭之花,那些个恶趣味的男生当然不会放过这难得能调戏冰山会长的机会。   为了躲这群人,姜颂梨他们午饭都不准备吃了,各自带了些零食。   上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一响,他们立马跟着人群下楼,借人群打掩护,然后再拐向人少的地方,绕远路去艺体楼。   然而,那群人猜到他们要到艺体楼排练,比他们还先到,就等着他们送上门来。   一到艺体楼,看到乌泱泱一群人守在那儿,几人傻了。   虽然一时分不出是敌是友,但保险起见,还是走为上记。   对方没有留给他们商议往哪儿跑路的时间,仅仅只是打上照面的半秒后,一群人就眼冒绿光地朝他们这边追了过来。   “你们赶紧跑!我断后!”   周丞洋大喊一声。   他话还没说完,身后四人已经跑起来了,陈年希拉着温晚往左跑,陈鹤允拉着姜颂梨往右跑。   “喂喂喂!陈年希!跑反了!”温晚大喊。   “调不了头了!”陈年希拉着她继续跑。   是真的来不及调整方向了,四人只能兵分两路。   姜颂梨本来也想提醒陈鹤允跑错方向了,但回头一看到他们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她立马将嘴闭成了河蚌,心底却炸开了锅:   救命救命他牵我手了!牵我手了!   又到偶像剧剧情时间了吗!   要牵去哪儿呢?没人的小树林?孤男寡女的小黑屋?   啊啊啊啊这次难道是偶像剧是爱情动作片?!   一颗激动的心变得黄黄的,作为一名未满十八岁的小女生,姜颂梨知道自己不该去yy这些18l禁的东西,但她控制不住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有这么多黄色废料,明明她一部18l禁都没看过,但有可能就是没看过才老往这方面臆想吧,青春期的孩子谁脑子里没点儿对18l禁的向往。   陈鹤允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的心思也不怎么单纯。   他明明可以拉她的手腕,却偏偏拉了她的手,明明可以带着她躲去别的地方,却拉着她躲进了空间狭窄的器材室,明明锁上门就该松开手,却久久都未松开。   器材室里弥漫着橡胶和灰尘混合的气味,阳光透过高处的气窗斜斜地照射进来,在墙上投下一格格明亮的光斑,有一格刚好照在他们还牵在一起的手上。   冬日的阳光没什么温度,被照到的地方却像快要烧起来。   彼此的掌心都烫得厉害,却谁也没松开。   器材室里很安静,耳边只有双方沉重的喘息。   那喘息……让人很难不想入非非……   于是,某只小狐狸本就红透的脸蛋越来越红,越来越红。   手心也愈发的烫。   陈鹤允感受到了那抹滚烫。   已经牵了很久,再不松开,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一次,他没有说抱歉,自然而然的松开了她的手,仿佛朋友之间牵个手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此时的气氛实在有些暧昧。   该说点儿什么才好。   可小狐狸的脑袋净想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去了,旁边的大尾巴狼又是个坏东西。   看着小狐狸那红透的脸蛋,他竟还出于故意地说了句:“你……脸好红。”   小狐狸心头一惊,忙忙道:“跑太快了。”   狡猾的小狐狸最擅长撒谎,跑太快明明只会小脸煞白,脸红完全是因为她在想些了不得的事情。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在此刻的器材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将手机拿出来,看到周丞洋在群里发的消息:   【我还活着,你们在哪儿?】   两人同时打字回:   【器材室。】   【器材室。】   温晚那边也回了消息:   【天台。】   周丞洋:【我就不来找你们了,那群人跟着我不走了。】   温晚:【靠,那我们先分开排练,晚上彩排的时候再一起练。】   其他人:【好】   “我们练舞吧。”   回消息的这会儿,姜颂梨成功调整好情绪,脸上的温度和红晕都降了下去,开口的声音不再紧绷。   “嗯,我把地方腾出来。”   器材室里很乱,不腾腾地方根本练不了舞。   陈鹤允脱下衬衫外的毛衣,撩起袖子,露出结实的小臂,将一框框的器材搬到墙边摞起来,发力时能看见明显的肌肉线条,绷起的肱二头肌几乎要将衬衫撑破。   看着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姜颂梨脑子里又开始控制不住想些让人心黄黄的画面,画面里男主人公的身材和以往有些差别,她一直以为他是个薄肌少年,结果竟是个双开门。   他肩膀本来就宽,这肱二头肌再绷起来,再配着那段细腰,简直是漫画比例的倒三角身材,叫人能不馋吗!   “好了。”   陈鹤允看着腾出来的三平米空地拍了拍手。   姜颂梨眨眨眼,表情平静,丝毫看不出来半点大黄丫头的影子。   学校里的每间教室隔音都还不错,但他们还是将音乐声放得很小,唱得也小声,这样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氛围仿佛不是在排练,而是……在偷情。   又想入非非的狐狸走了神,忘了旁边就是货架,在做一个踢腿动作时踢到了货架。   伴随一阵巨大的碰撞声,货架顿时倾斜。   姜颂梨本能地抬手护头,手还没来得及举起,身前一道高大的阴影倏地罩下来,腰被人用力一搂。   耳边是体育器材落下来砸在陈鹤允背上的沉闷声响,她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他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撑在墙上,用身体做她的盾牌。   回过神,她忙忙从他怀里抬起头,焦急地问他:“你没事吧?!”   “没事。”   他声音有些沉,但并非因为被砸到的疼痛。   货架很高,狭窄的空间不足以让货架完全倒下,货架上的器材也不算重,没有砸得他太疼,他也感受不到一丝疼痛,感受到更多的,是怀中少女的体温,以及,紧贴在他身上的那两团柔软。   少年在一瞬间发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透进少女的肌肤。   姜颂梨愣了愣,这时才意识到他们此刻过分暧昧的姿势。   他们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两张脸近在咫尺,近到她能看清他虹膜里细碎的琥珀色纹路。   少年沉重的呼吸落在她脸上,像落在草垛上的明火,顷刻将她全身烧得滚烫。   鼻腔满是混合了雄性荷尔蒙的气息,侵略感极重。   姜颂梨整个人僵住,连呼吸都停了。   看着怀里僵滞的少女,陈鹤允凸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强行压住某种强烈的冲动,沉沉吸了口气,松手,往后退一步。   “你脚没事吧?”   他问她,声音很哑。   “没事……”   姜颂梨低着头,试图藏起眼底的慌乱。   她能感觉到浑身的滚烫,知道自   己此刻的脸一定很红。   为了不让陈鹤允看到她脸上异常的红晕,她转身,蹲下身去捡从货架上掉落的篮球。   这样一来,陈鹤允的确看不到她脸上的红晕,可她耳朵也红着。   他没有拆穿她拙劣的掩饰,假装看不到她露出来的狐狸耳朵,转头去推倒下来的货架。   两人彼此忙碌着,不多时便将货架和器械全部复原。   姜颂梨有些后悔复原得这么快,她脸还红着。   那怎么办?   “我……”她语气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去上个卫生间。”   说完,她快速逃离了这个狭窄的空间。   里面的温度都似乎比外面高许多,一出器材室,她整个人都冷静了许多,但她还是想去卫生间洗把脸再冷静冷静。   这边平时没什么人来,过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卫生间里却有位坐轮椅的女士,想来是某位学生的家长。   女士正费力地伸手去够掉落在地上的手机。   “我帮您捡。”   刚踏进卫生间的姜颂梨快步走过去捡起手机递给这位女士。   “谢谢你啊同学。”   这位家长嗓音柔和,脸上的笑容也十分温柔,是位气质和长相都娴静温婉的女士,更是位美人,岁月与病痛留下的痕迹都难掩她的美丽。   “这儿地滑,我推您出去吧。”   “麻烦了。”   姜颂梨推着女士往外走,刚到卫生间门口她却停了下来,外边儿有人聊着天过来,聊天内容提到了陈鹤允的名字:   “我他妈要是有陈鹤允一半帅也不至于单这么多年。”   “陈鹤允是真他妈帅啊,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吗长这么牛逼。”   “顶着这张脸,他要是追姜大会长应该都能追上吧?”   能。   姜颂梨在心底暗暗回答。   等这俩男生进了旁边的卫生间,姜颂梨才推着轮椅出去。   “同学,你认识他们说的那个男生?”女士问道。   “嗯,认识。”   “他真有那么好看?”女士似乎很好奇。   姜颂梨再次“嗯”了声。   “那是不是有很多女生都喜欢他?”   “很多。”   “那你也喜欢他吗?”   女士转头,笑着问她。   姜颂梨一愣,脸唰的一下就红了。   放平时,她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脸红,可这会儿不一样。   “看来喜欢。”   女士戳破她的心事,笑得一脸慈爱。   姜颂梨没有否认,任红云烧透整张脸。   见她害羞成这样,女士怪不好意思的,“抱歉啊同学,这人上了年纪就爱八卦。”   “没事的,您要去哪儿我推您过去。”   “不用,你快上卫生间去吧,我自己能行。”   女士不知道她去卫生间只是为了洗把脸。   姜颂梨没有松开把手,“前面有道坎儿,我还是推您过去吧。”   女士也不再推辞,笑笑道:“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应该的。”   姜颂梨继续推着女士往前走。   她说的那道坎儿就在器材室前面。   正要经过器材室时,只听一阵开门的声响,她下意识转头,看到拉开门的陈鹤允。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但陈鹤允的视线很快转移到了坐轮椅的女士身上。   “妈?”   他吃惊地喊了声。   妈?!!!!   姜颂梨瞳孔地震。    第31章   “妈,你怎么来了?”   陈鹤允问。   秦旗女士笑道:“来看你表演啊。”   “就你一个人?”   “年希妈妈等会儿就到。”   “护工呢,怎么没让护工一起?”   “来学校还带麻烦护工干什么,学校里这么多好孩子,遇上什么事儿肯定有人帮的,我刚刚手机掉了就是这位同学帮我捡的。”   突然被cue到的姜颂梨双眸一颤,她还没从刚刚的惊恐中回过神来。   她喜欢陈鹤允的事被人看出来了,那人还是陈鹤允的妈妈!   救命救命救命救命!!!   陈鹤允注意到了姜颂梨有些发直的眼神,但以为她只是有些吃惊。   “这么巧,”陈鹤允垂眸笑了笑,“这位同学是我朋友,妈你肯定听小姨提过她。”   听他这么一说,秦旗女士眼睛一亮,抬头望向姜颂梨,又惊又喜地问:“同学你是梨梨?”   姜颂梨怔怔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僵硬得像个木偶。   “年希妈妈总说起你,说你长得特漂亮,还聪明又能干,我老早就盼着能见你一面,这下终于见着了。”   秦旗女士笑得特开怀,眼睛都快笑成一条线了。   姜颂梨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热情,总是清冷沉静的面庞上罕见的显出几分局促。   “妈,今天情况特殊,我们不好在外边待太久。”看出姜颂梨不好意思了,陈鹤允出声道。   “就给我两分钟,”秦旗女士再次抬头望向姜颂梨,“梨梨,我能跟你拍张照吗?我想拿去跟年希妈妈炫耀炫耀。”   姜颂梨暗暗深吸一口气,克制住内心的紧张与不安,“您想怎么拍?”   “我们去那儿拍。”   秦旗女士指向外边儿的一棵蓝冰柏。   “好。”   姜颂梨推着秦旗女士过去。   陈鹤允没跟过去,就站在器材室门口看着她们。   和陈鹤允拉开一段距离后,秦旗女士侧过头来轻拍了拍姜颂梨的手背。   姜颂梨想她应是要与她说些什么,将头低下去。   秦旗女士凑到她耳边低声同她说:“放心,那件事我会保密的。”   姜颂梨整个人像被忽然定住,脸和耳朵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秦旗女士再次轻拍了拍她手背,让她安心。   姜颂梨快速眨眨眼,深呼吸,极力控制表情,继续推着秦旗女士往前走,等走到那棵蓝冰柏旁边时,她脸上的温度已经降下去许多。   比起在陈鹤允面前,尤其是单独和他一起时,她在其他时候的表情真的非常出色。   “梨梨,”秦旗女士举起手机,“笑一笑。”   姜颂梨笑起来,和以往大部分合照时的标准微笑不同,这次她褪下了伪装,在镜头前露出了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   这是她对秦旗女士为她保密的回礼。   看到照片,秦旗女士有些吃惊,照片上的她可爱得不像话,而现实里的她即便在被戳中心事时也显得清清冷冷。   秦旗女士并没有感到奇怪,既然年希妈妈说过她漂亮聪明,自然也说过她是在如何严厉的环境下长大,通透如秦旗女士,自然能猜到她如此反差的原因。   “你笑起来真可爱,”秦旗女士笑了笑,仰头对姜颂梨说,“你快过去吧,小鹤在等你。”   “嗯,”姜颂梨转身,背对陈鹤允再次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阿姨再见。”   秦旗女士先是一愣,而后缓缓笑起来,“再见。”   转身,往前走,回到陈鹤允身边,姜颂梨又变回了平时沉静的模样,“我们继续练吧。”   登台在即,姜颂梨没再放任自己去yy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也极力克制住自己对陈鹤允的感情,免得又走了神,本来她排练的时间就最少,这会儿可不能再心猿意马了。   陈鹤允也没再故意撩拨她,两人专心排练。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手机屏幕弹出微信消息提醒。   【走走走,操场集合,彩排了。】   十分钟后,几人在操场汇合。   为了演出效果,操场这会儿只允许表演相关人员进入,其他人都被清了出去,大家都在操场上排练。   他们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三个,轮到他们彩排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下来。   “《WhatMakesYouBeautiful》表演人员请就位。”   几人上台找好点位,完全拿出了正式演出时的状态来彩排,声音、动作、表情都十分到位。   “很好啊很好,”主持人员冲他们竖起大拇指,“还需要再来一遍吗?”   “不用。”   经过彩排,大家对自己的状态都很满意,个个都出于下意识地扬着嘴角,姜颂梨也不例外,此刻淡淡笑着的她看起来   特别柔和。   姜颂梨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直到她在往台下走时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梁思敏女士。   她倏地愣了下,本能地在一瞬间将表情调整成平时将嘴角抿成一条直线的表情,周丞洋和陈年希看到梁思敏女士也立马把露在外面的大牙收了起来。   伴随面肌的调动,姜颂梨自然意识到了自己刚刚在笑,心底漫起一股慌张。   她刚刚是不是笑得太小孩子气了?   还有表演时的笑。   妈妈会不允许她那样笑吗?   她紧绷着一颗心,有些忐忑地走到梁思敏女士面前,她轻喊:“妈妈。”   梁思敏女士的表情并不冷,反而看起来还特别温和,但在姜颂梨看来,那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梁思敏女士从来不会在公众场合呵斥她,只有在私下才会歇斯底里地发狂。   “你们的表演特别好。”梁思敏女士笑起来。   看着她的笑容,姜颂梨眼底泛起一丝迷茫。   她竟然笑了,还笑得那么和蔼温柔,她如果压抑着怒火是断然不会这样笑的。   “对不起啊,宝宝。”   梁思敏女士此话一出,姜颂梨更迷茫了。   “我晚上要去南城,只能来看你彩排。”   梁思敏女士眼底满怀歉意,语气十分遗憾。   “没事的。”   只要她没有不开心就好。   “你是不是以为妈妈看你又蹦又跳的样子会不开心啊?”梁思敏女士笑着问。   迟疑半晌,姜颂梨诚实的点了点头。   “妈妈没有不开心,妈妈特别开心,真的。” :   姜颂梨眨了眨眼,她有些不明白。   最初决定要出这个节目时,她争取了梁思敏女士的意见,在得知她要表演唱跳节目时,梁思敏女士的第一反应是锁眉,于是她忙忙补充说会只用休息时间练习,她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响起,大概是发生了什么很紧急的事,梁思敏女士接着电话匆匆离开,之后梁思敏女士像是忘记了这件事,没再提起。   她一直以为,梁思敏女士并不怎么希望她表演这个节目,每次出门都不敢提起是去排练,想着将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梁思敏女士看在陈年希他们的面子上肯定不至于让他们白费苦心,她也有借口安抚她,就说以为她当时默许了。   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妈妈有多想看到你晚上正式的表演。”   “宝宝,”梁思敏女士抬起手轻轻捧住姜颂梨的脸,笑得极尽温柔地说,“尽情去唱去跳去笑吧,妈妈其实……其实一直都希望,你能有个热烈的青春。”   闻言,姜颂梨一愣,整个人错愕不已。   她错愕于梁思敏女士的这番话,更错愕于梁思敏女士此刻含泪的目光,哽咽的嗓音。   “妈妈,怎么了?”她顾不得感动,十分担忧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梁思敏女士摇摇头,“妈妈只是有点愧疚,以前不该对你那么严厉,我不是个好妈妈,但幸好,幸好你有很好的朋友。”   姜颂梨再一次愣住。   她在这时候忽然意识到,梁思敏女士已经很久没有对她发狂了,她以为是自己伪装得足够出色,足够让梁思敏女士满意,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似乎是梁思敏女士不再像从前那样偏执。   是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吗?   她无从知晓,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梁思敏女士是否还那样偏执,她都会尽力去完成梁思敏女士的心愿。   “梁总,时间快来不及了。”一旁跟来的秘书提醒道。   梁思敏女士深吸了口气,将眼底的泪压回去,“妈妈得走了,只能祝你们表演顺利了。”   “会顺利的。”   “嗯,拜拜。”梁思敏女士抬手朝她挥了挥。   姜颂梨也挥挥手,“妈妈拜拜。”   梁思敏女士笑着转身,大步往操场外走去。   看着梁思敏女士的背影,姜颂梨心底后知后觉地泛起一股令她想要落泪的情绪,她忽的跑起来追上去,“妈妈。”   听到她的喊声,梁思敏女士停下来,转身。   姜颂梨也停下来,隔着一段距离喊道:“我会把视频发给你的!”   梁思敏女士笑笑,“好。”   风从远处吹过来,很轻,带着操场上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一旁的路灯亮起,暖暖的橘黄色,让这个微风几许的傍晚显得格外温柔。   夜色在一盏盏路灯下悄然降临,操场上响起音乐,一个个身影踩着悦耳的旋律走进操场。   二十多分钟后,晚会正式开始。   青港国际中学的学生最不缺的就是才艺,晚会节目一个比一个精彩,操场上的掌声也一阵盖过一阵。   “啊啊啊啊要到我们了!”温晚按捺不住激动。   “我靠我靠我开始有点紧张了。”周丞洋也不淡定了。   “摄影师那边没问题吧?!”陈年希问。   “五个机位!包没问题的!”   “走走走,去后台准备了。”   几人提前十多分钟去后台候场。   后台的空间很大,他们却始终紧紧挨在一起,陈年希和周丞洋蠢蠢欲动地跺着脚,温晚用力抱着姜颂梨,姜颂梨则暗暗紧张着,只有陈鹤允还算淡定,不过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不是出于紧张,是出于一种他此前从未拥有过的,青春的躁动与热烈。   倒数第三个节目结束后,主持人登台与观众互动,用出色的语言艺术引得观众不时发出爆笑,眼看气氛差不多了,他才游刃有余地进行下一个节目的报幕:“让我们欣赏歌舞表演《WhatMakesYouBeautiful》!”   场下顿时一阵欢呼。   热烈的捧场之后,舞台灯光熄灭。   看着陷入绝对黑暗的舞台,许多观众的呼吸也跟着停滞。   忽然,灯光骤亮,音乐炸响,鼓点剧烈地撞击着每一个人胸腔。   五张精致面孔出现在灯光里的瞬间,台下爆发出潮水般的欢呼。   前奏几乎快被现场的尖叫盖住,陈鹤允那独特的嗓音依旧精准的踩着旋律响起。   霎时,场下的尖叫更大了,却又在极短的时间后安静下去,怕尖声的叫喊盖过陈鹤允的声音,然而当下一个人的声音从音响里传出时,绝大多数人还是没安耐住激动。   现场一阵又一阵地爆发出热烈的尖叫声。   到姜颂梨的声音出来时,后排的男生们更是直接站上了椅子,拽着校服外套在头顶疯狂旋转,教导主任在台下急得直摆手,还喊着什么,声音却淹没在众人高声掀起的热浪里。   “Baby,youlightupmyworldlikenobodyelse……”   五人在台上合唱,浸在灯光里的他们耀眼得像一颗颗恒星。   旋律响在操场的每一个角落。   正值青春的少年们喊着,唱着。   没有人在乎明天会不会嗓子沙哑。   没有人去管曾经一切的顾虑与烦恼。   这个夜晚,青春在风里燃烧。   所有人都在狂欢,每一张脸庞上的笑容都那样灿烂。   “That'swhatmakesyoubeautiful!”   最后一句合唱伴着终章和弦轰鸣着坠落,五个人在舞台上望着彼此撞肩大笑。   顶棚的镭射灯像盛夏最暴烈的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耳朵里只听得见无数双手掌拍出的声浪,和十几岁少年们独有的、不管不顾的尖叫。    第32章   后台。   刚表演完,大家的脸都红扑扑的,五个人里属温晚的脸红得最厉害,她紧抿着唇,表情像有些走神,又像处于极度亢奋中。   “温晚,”陈年希瞅着她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表情很糟糕?”   换平常,温晚肯定一脚就过去了,这会儿却只是轻轻瞪他一眼。   反常,很反常。   “咋了?”   陈年希再次发出疑问,“刚在台上跟你暗恋对象对上眼了?”   “滚。”   温晚还是没发火,这个“滚”字的声音都轻飘飘的。   “晚晚你……”姜颂梨看着她,说出自己的猜测,“是不是很喜欢在舞台上的感觉?”   闻言,温晚的眼睛倏然一亮,像停电的房间“啪”地按下开关。   她仿佛也是此刻才恍然,眼底浮出的亮光越来越清晰。   “嗯,我好喜欢。”她笑着说。   “好喜欢好喜欢。”   看着她的神情,众人都怔了怔。   “你以前没演出过?”周丞洋问出这个大家共同的疑问。   温晚摇摇头。   “啊?”陈年希惊了,“你跳这么好竟然没演出过?!”   “我小时候被送去学跳舞是因为我妈觉得我一身牛劲使不完,没想把我往舞蹈专业培养。”   “我也没啥天赋,现在跳得还行是因为我都跳十多年了,本来我也动过想去当舞蹈生的念头,但那样的话就不能大吃大喝了。”   “又不是只有瘦成竹竿的人才能跳舞,而且你现在就已经很瘦了,”陈年希说,“如果你只是喜欢在舞台上表演,也根本不用太控制饮食吧。”   温晚想了想,好像是这回事,她学的是街舞,街舞不追求传统舞蹈的修长比例或轻盈感,对身材的要求不高,更看重个人风格和表现力,不同体型可以发展独特的优势。   “除非你想像今天那样当又唱又跳的爱豆,有上镜要求。”   说到上镜,温晚这才想起来还没去找朋友拿视频,“我去看看视频。”   不止是温晚托朋友拍了视频,周丞洋和陈年希也找了人,温晚一走,这俩也跟了过去,原地只剩下姜颂梨和陈鹤允。   姜颂梨眨眨眼,转头看向陈鹤允,“我们回班里等他们?”   “只剩最后一个节目了,回班里他们反而不好找我们,我们去旁边看节目吧。”   “好。”   暮色像浸水的蓝丝绒,轻柔地笼罩着整个操场。   两人走出后台,慢慢往操场空旷的那一侧走,最后一个节目还没开始,现在是互动环节,在抽哪个班级可以多一次户外活动。   “高一三班!”   “初二十班!”   此起彼伏的呐喊震得空气都在颤动,少年的嗓音总是格外嘹亮,能激起最蓬勃的生命力,青春的热浪在夜色中翻涌,连星星都似乎跟着躁动起来。   耳边是热烈无比的呐喊,拂过耳畔的晚风却让人感到宁静,有种悠长的烂漫,似乎这样的美好会在时光里永不停歇。   “就这儿吧。”   陈鹤允停下来。   恰好,这时主持人报出最终抽中的班级:“高二三班!”   姜颂梨眼睛一亮,“是我们班。”   陈鹤允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噙着笑,“有想去的地方吗?”   “去哪儿都好。”   只要和你,和大家在一起。   “嗯,去哪儿都好。”   他也是这么想的。   有人欢喜,有人忧,为了现场的氛围,校方特地将啦啦队的节目放在了最后,青港国际的啦啦队不光只有身材火辣又健康的女生,还有个个都拥有八块腹肌的男生。   一众腰细腿长的女生和露着腹肌的男生们一出场,大家的失落顿时一扫而空,现场的氛围再次躁动起来。   姜颂梨却躁动不起来,她偷偷看了眼望着舞台的陈鹤允,在心底轻哼了声,闷闷开口:“你就想出来看这个?”   陈鹤允先是一愣,而后笑了下说:“我可不知道是这个。”   彩排时的顺序是打乱的,他们几人里怕是只有她这位学生会会长知道所有节目的排序。   “早知道是这个就不出来了。”陈鹤允又说。   “为什么?”   陈鹤允低头,低垂的睫毛半遮那双狭长的眼,路灯的光线在他眼睑下映出一片阴影,他牵起唇角,笑里带了几分痞气,“你猜。”   低哑慵懒的声线透着这个年纪的男生喜欢捉弄人的劣根性,隐隐的坏劲。   看着此刻的他,姜颂梨心头一颤。   她有些招架不住他这模样,他这个人的气质本就很有野性与张力,一个眼神就能轻易让人口干舌燥,更别说坏笑时的神情。   她咽了咽唾沫,用愠怒掩饰自己心头的慌乱,“陈鹤允。”   “嗯。”   他还应一声,一个单音节的字都在他嗓音里被浸得耐人寻味。   像被一片羽毛般慢悠悠划过耳膜,姜颂梨耳根一阵酥麻。   “快说。”   她漂亮的颈线高高绷起,声音也紧绷着。   陈鹤允还笑着,“不说。”   “你!”   兜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本就不知该说些什么的姜颂梨瞪他一眼后拿出手机接起电话,“喂?”   “宝宝,你们在哪儿呢?”   “在操场右边。”   “好,我们马上过来。”   放下手机没多久,三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姜颂梨的视野里。   三人小跑着过来,温晚手里攥着个读卡器,“来宝宝,手机给我,我把拍得最好的那个视频先传给你,其他的我明天传你。”   “嗯。”   姜颂梨把手机递给她。   用读卡器传视频很快,温晚拔下读卡器,把手机还给姜颂梨,转头又接着给陈鹤允传。   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姜颂梨迫不及待地打开相册,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按下播放键,舞台的灯光在缩略图里炸开成模糊的光斑,像被揉碎了的星星在她眼底跳跃。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点开视频。   高清画质将每一帧都还原得鲜活,她看见舞台上的灯光像打翻的银河,将他们每一个人都镀上璀璨的轮廓,他们配合得那样默契,每一个抬手、每一次转身都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意气风发。   她还看见,自己笑得那样毫无顾忌,头发随着跳跃的动作在空中飞扬,而陈鹤允就在她身侧,与她笑着对视着唱同一句歌词。   她记得台上的那一秒,剧烈的心跳怦怦地撞着肋骨,和此刻胸腔里的震动微妙地重合。   他们跳的是节奏明快的编舞,可在与他的对视里,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慢镜头。   视频里的她耳尖通红,此刻的她也一样。   她的身体仿佛又回到了舞台,心跳和鼓点共振,血液里奔涌着滚烫的雀跃。   台下的欢呼声海浪般涌来,而他们站在聚光灯中央,汗水、笑声、炽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仿佛这一刻的青春永远不会落幕。   拇指不自觉地摩挲过屏幕上飘落的彩带,那种蓬勃的热意又从心脏里翻涌上来。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青春是场集体幻觉——   当所有人的欢呼声撞在一起,连漆黑的夜空也会绚烂得让人忘记它原本的颜色。   眼底忽的发烫,她有些忍不住想哭。   不止是此刻,十年后,二十年后……垂垂老矣之时,只要她再次看到视频里如此如此热烈的他们,一定都会抑制不住想哭的冲动。   一颗晶莹的泪滴砸在屏幕,她怔住。   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哭过。   她眨眨眼,想将眼泪压回去,却弄巧成拙,让又一滴泪落到屏幕上,还被人发现。   “我靠!冻梨你哭了?!”周丞洋惊呼。   下一秒,所有人都齐齐看过来。   “怎么了宝宝?”   温晚立马过来搂住她。   陈鹤允没有动作,但眼神里的关切任谁都能看得分明。   这次,姜颂梨没再强装镇定,哭着笑起来说:“看视频看哭的。”   “我刚看的时候也超想哭,”温晚激动道,“我不敢想象等我老了再把这视频拿出来看的时候会哭得有多大声。”   陈年希在一旁笑笑,“到时候我们一块儿哭。”   温晚抬手指他,“你说的,不哭我   把你揍哭。”   陈年希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我说的。”   温晚愣住。   陈鹤允在一旁捕捉到几丝微妙的气息,眼底划过一抹难以捕捉的笑。   片刻,他的目光落回那双湿漉漉的眼里。   “等我们老了,”周丞洋在这时开口,“谁要是拿不出这个视频,看之前我就先揍哭他!”   陈年希白他一眼,“说不定到时候被揍哭的就是你。”   听着他俩又拌起嘴,姜颂梨失笑,眼睛弯了弯,于是一滴泪又被挤出眼眶,在脸上留下一道泪痕。   一张纸出现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   她眨眨眼,在看清楚眼前人的同时,也清晰地听见他的声音。   “擦擦。”   陈鹤允的语气很轻,像哄。   姜颂梨怔怔地接过卫生纸。   “你真是,宝宝难得哭一回,你倒是过会儿再递纸啊。”   有时候哭一哭不是什么坏事,温晚想让姜颂梨趁这机会好好释放释放情绪,但陈鹤允这一打断,估计她就不会哭了。   “我没有不让她继续哭。”   这一句是对温晚说的,下一句,他看向跟前还红着眼的少女。   “以后想哭就哭,哭再凶也没关系,我给你擦眼泪。”   他的声音实在温柔,像今夜的晚风。   在他同样温柔的注视下,姜颂梨忘了流泪,也忘了呼吸。   良久,她才慌忙垂下眼,拿他给的卫生纸一边擦脸上的泪痕,一边小声说:“我自己擦。”   陈鹤允轻笑,“嗯,我给你带纸。”   “嘭——”   天空在这时忽然炸开一朵烟花。   最后的节目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然结束,这是晚会谢幕的烟花。   大家一起抬头望向夜空。   对视的两人也同时仰起头。   一朵接一朵的烟花升空绽放,赤红、明黄、湖蓝……各种颜色铺满整片夜空,倒映在每个人明亮的瞳孔里,少年们仿佛在绚烂的烟花里窥见一切美好,他们在此刻忘记一切烦恼,肆意的笑着,黑夜中的烟花像极了此刻少年们被点燃的青春。   最后一朵巨大的金色烟花炸开,化作千万点细碎的光,缓缓坠落,像一场金色的雨。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淡淡的硝烟味飘在夜风里。   几人谁也没说话,还静静地望着夜空。   “嗡嗡——”   “嗡嗡——”   有两人的手机同时响起,紧跟着又是两阵震动的声响,除了姜颂梨,四人的手机里都有通话打进来,他们的家长都来看表演了。   “喂,妈,”陈鹤允打着电话,视线却落在显得有些孤零零的姜颂梨身上,“你跟小姨一块儿过来找我们吧,我们在操场的右边。”   其他人也都是这样说的,如果是他们去找自家爸妈,那就只剩姜颂梨一个人了,他们自然不会落下她。   几位家长陆陆续续找过来,秦旗女士因为坐着轮椅,最后才和陈年希妈妈一块儿过来。   再次看到秦旗女士,姜颂梨小脸一红。   秦旗女士则趁大家没注意时冲她眨了下眼睛。   救命!   她的脸顿时更红了。   还好暮色昏昧,谁也没注意到人群里有位少女红了脸。   几个家庭有说有笑的往停车场走,作为唯一没有家长到场的小孩,姜颂梨是被其他四个家庭一起送上车的。   “再见,梨梨。”   秦旗女士笑着冲她挥手。   姜颂梨再一次在心里喊了救命。   拉上车门,她立马拿出手机打开微博发了几十个“啊啊啊”,接着又发了几十个“救命救命救命”,最后才写道:   【我暴露了!我暴露了!我暴露了!还是在小帅妈妈面前暴露!!!】   【老天爷你要吓死我吗!】   【小帅没发现什么异常吧?】    第33章   晚上的温度比白天低很多,车窗上结了层雾,停车场内车辆众多,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校门。   车内,秦旗女士打开相机跟陈鹤允说:“今天下午我跟年希妈妈就进操场了,给你拍了好多照片,拍得特别帅,我给你看。”   陈鹤允一点儿不近视,当然知道她下午就进了操场一直拿着相机对着他们拍拍拍,他对自己的照片不感兴趣,但他还是很捧场地凑了过去。   第一张照片,拍得确实很帅,但这人压根不是他……   第二张照片,拍得也很帅,但依旧不是他……   第三张照片,少年留着美式前刺,也不是他……   第四张照片,是个女生,当然更不是他……   ……   蛮无语地看到第二十张,他的眼睛才倏地的亮起来。   不是因为终于看到了自己,是看到了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照片上,小狐狸表情认真,唇线抿得很紧,却一点没有平常的冰冷,反而有股萌态。   下一张,还是她。   她的裙摆在半空飞扬,阳光将她雪白的肌肤映照得无比清透。   由于白得反光,她周身晕了层朦胧的光影,像降落人间的天使,可神明没有那样鲜活的生命力,此时的她更像春光里的樱花,影影绰绰地绽放着。   这个年纪的少女独有的特质让整张照片仿佛浸在气泡水里,青春的气息咕噜咕噜的响。   “梨梨真漂亮。”   秦旗女士没有继续再往下翻。   陈鹤允没作声,默认。   “从现在开始,”秦旗女士放下相机,抬头看向陈鹤允,语气突然变得严肃,“我得对你有点要求了。”   “啊?”   不是在看照片吗,怎么突然来了这个念头?   “大家都那么优秀,”秦旗女士皱着眉,语重心长道,“万一你以后喜欢上哪家的千金,你怎么配得上人家?”   言下之意:   你要是不努力,怎么娶得到梨梨!   陈鹤允想说,他现在也不差吧,但想想,自己跟小狐狸之间确实有很大差距。   首先就学习成绩而言,他上次月考都掉到第八了,跟小狐狸差了六个名次。   再说能力,小狐狸是学生会会长,会八国语言,每年暑假都在集团实习的她已经完全能胜任一些管理工作,而他,虽然打工经验丰富,但管理经验为零,照这样下去,都不用大学毕业,小狐狸就能甩他十万八千里。   嗯,他是得努力。   “回去我就找网课上。”   见儿子这么主动,秦旗女士很是欣慰。   其实他一直都很努力,秦旗女士起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想想……嘶……好像有点不对啊。   她持着高度怀疑的态度抬手指陈鹤允,“你是不是已经喜欢上谁家千金了?!”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陈鹤允很淡定。   他这话把秦旗女士给整不会了,思考半晌,她忽然笑起来,“儿大不中留喽。”   这是笃定他就是喜欢上哪家千金了,并且,秦旗女士高度怀疑对方就是梨梨,但为了不出卖梨梨,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否则她完全可以问一句:“你喜欢的该不会就是梨梨吧?”   然后通过他的表情来断定答案,如果对方真的就是梨梨,他就是装得再淡定,也一定会有微表情出卖他。   “你有喜欢的人了也不奇怪,你们那学校漂亮女生那么多,没喜欢的才怪了,我想吃夜宵了,你说吃点儿什么好?”   秦旗女士非常生硬又非常合理地转移了话题。   “算了,还是回去吃水果吧,吃个梨,我最近老喜欢梨了。”   秦旗女士还是忍不住暗戳戳地说了一嘴。   陈鹤允微微一怔。   梨,他也喜欢。   车辆还在极其缓慢地移动着,就几百米的拥堵路段愣是开了快半小时,车还没开出校门,秦旗女生已经靠着座椅睡着了,她身子弱,很容易感到疲惫。   陈鹤允没有在车上完手机或听音乐的习惯,他本就不习惯坐车,这都半年了也没习惯,还有些轻微的晕车,但此刻他   却从包里拿出耳机戴上,打开了手机。   他迫不及待想看看他们今天表演的视频,到现在他还没看过,然而当屏幕亮起,他的注意力全被通知栏上弹出的微博内容推送吸引了过去。   他忙忙点进微博,看到小狐狸今天发的几条微博。   几条微博的内容都看完后,他的所有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条微博上:   【我暴露了!我暴露了!我暴露了!还是在小帅妈妈面前暴露!!!】   她今天一整天都和他待在一起,哪里碰见过某个家长。   等等!   她碰见了一个!   啪嗒,像某种微型爆炸。   他愣住,瞳孔一点一点放大。   难道,小狐狸喜欢的人……是他?   他这时才回过味来,如果小狐狸喜欢的人真是他,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从来只希望他健康快乐的老妈突然让他努力;   为什么在他给小狐狸挡住泼向她的水那天,她说跟小帅像在拍偶像剧;   为什么他让她摸自己喉结那天,她说像咬小帅的喉结;   ……   她喜欢的人,好像真的是他。   他不是百分百确定,但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   呼吸不知何时开始急促起来,心脏剧烈的跳动,血液急速流动,他甚至能听见那鼓噪的声音。   他就是小帅!   呼吸越来越大声,喉结不自主地上下滑动,却怎么都咽不下一分躁动心脏像快要炸开。   她喜欢他,她喜欢他,她喜欢他,她喜欢他!   他一遍遍在心里重复着,这个认知像烈火一样烧穿了他的理智,烧得他眼眶发热,视线模糊成一片晃动的光晕。   心脏跳动得像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每一下都重重砸在肋骨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血液在脉络里如同沸腾。   他感觉自己快疯了。   这辈子,他从没这么兴奋过。   这样过度兴奋的状态持续了很久,直到车辆抵达浅水湾,直到夜深人静的凌晨,当月亮升起又落下,天边浮出鱼肚白,他的心脏还在剧烈地跳个不停。   整夜未眠,第二天他眼底却没有一点疲惫,非但如此,他整个人还比以往任何一天都神采奕奕。   任谁都能看出他的不同。   “咋的哥,”周丞洋第一个发表疑问,“您这位主角昨晚突破境界了?要抛下我们这些地上跑的两脚兽飞升了?”   陈年希也表示:“还是说你昨晚吃十全大补丹了?”   “只是昨晚睡得挺好而已。”   某人睁眼说瞎话,昨晚他连一秒钟的觉都没睡过。   温晚显然不信他的屁话,“你是不是背着我们谈恋爱了?!”   此话一出,姜颂梨的狐狸耳朵立马竖了起来。   陈鹤允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绝对不背着你们谈恋爱。”   说这话时,陈鹤允的目光越过众人,直直落在了姜颂梨身上。   可姜颂梨不知道他目光里藏着的秘密,只以为是一个很平常的对视。   然而即便是误以为平常的对视,她也被他看得面红耳热,呼吸都急促了。   “那你……”   温晚实在猜不到他到底怎么个回事。   几人继续盯着他琢磨了会儿,上课铃响了,什么也没琢磨出来的他们只能悻悻回了座位。   陈鹤允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他微微转动眼眸,看向斜前方那道纤薄的背影,眼底有暗光流转。   他在思考,怎么进一步证实她喜欢他这件事,想得到那份百分百的确定,可她在微博上很少会记录事件,他不知道该怎么求证。   直接问她吧,现在又不是恋爱的好时机,做些试探的举动吧,又怕被吓到的她会疏远他,只能等,等她给出的线索完美匹配上他想要的那个结果。   他倒也没有干等着,还是时不时制造一些和她独处的机会,有机会就朝她靠近,近距离观察她的表情,将那些她因他而慌乱的样子尽收眼底。   只要他看向她,她的睫毛就会颤一下;   只要他与她对视超过一秒,她的耳尖就会发红;   只要靠近她,她说话的声音就会变低;   ……   而在别的男生面前,她从不会这样慌乱。   几周下来,就算没有确切的线索,他也差不多可以肯定,小狐狸就是喜欢他。   而在这个期末结束的最后一天,他也得到了那个确切的线索——   期末的最后一天不是考试,是他们来学校领成绩单的那天。   成绩单上只有成绩没有排名,排名在张贴出的红榜上。   陈鹤允不用挤进人群,远远就能看到自己和小狐狸挨在一起的名字。   小狐狸第一,他第二。   最后这个月他有在好好努力,努力朝她靠近。   当天,还没等到晚上,小狐狸就发了一条微博:   【在成绩单上和小帅贴贴了,开心开心~】   虽早已十拿九稳,但真的到了这一刻,陈鹤允的心里还是掀起了一场飓风,呼啸着的风裹着心跳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手机被握得发烫,他盯着这行字看了足足一个小时。   屏幕上弹出低电量提醒时,他才放下手机。   手机是放下了,小狐狸曾经发过的一条条微博却凭空浮现在他眼前:   【好想听他也叫我一声宝宝。】   【想亲他!】   【想咬他喉结!】   【想把他扑倒跟他狠狠干一晚上!】   【啊啊啊好想摸他的腹肌!】   【好想被他抱抱!】   这些算得上是她暗恋期的愿望吧?   那……他想为她实现。   不过,第二三四条实在有些太棘手了,只能等在一起了再说。   其他几条其实也很棘手,但他一定会想办法去为她实现。   他希望——   在这场暗恋里,她没有任何遗憾。    第34章   姜颂梨和陈鹤允不需要挤进人堆里去看成绩,但剩余三个需要。   看完成绩艰难从人堆里出来,温晚和陈年希神色如常,周丞洋一脸兴奋。   他这表情,那肯定就是进前一百名了。   “你进前一百了?!”陈年希睁大两只狗狗眼问道。   “对啊,”周丞洋亮出用手机拍的排名,“78!”   “我靠……”   陈年希一脸的不敢置信。   “掏钱掏钱!”   周丞洋朝他和温晚伸出手,他们之前可是打了赌的,一人两百。   “转给你了。”温晚很干脆。   “先欠着,过年了再给你,现在二十对我来说都是巨款。”   又靠了倒数第一就够陈年希郁闷了,兄弟的进步更是让他沮丧。   “你真按允哥那样熬夜学习啊?”他问。   周丞洋:“对啊,每周四天睡三个小时,两天睡四个小时,一天睡五个小时,一次的懒都没偷过。”   其实还是偷了好几次,但这已经是他这辈子最拼的时候了。   是什么让他如此努力?   是对进步的迫切吗?   是对压岁钱的渴望吗?   不。   是太奶的肯定。   是允哥的肯定。   太奶喝允哥为了他可是赌上了两百巨款!   他怎么能让他们输!   “姜颂梨!”   后方传来一声高喊。   几人同时转头,看到刚从人堆里挤出来的宋辞朝这边跑过来。   看到是他,陈鹤允脸色一沉。   这人不会真提了一百个名次吧?   “我进了一百五十三个名次!”宋辞边跑边喊。   陈鹤允:……   虽然他明知道就算宋辞提了五百个名次,小狐狸也不会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但也许,她会对他刮目相看。   他上前一步,将姜颂梨护在身后。   陈年希和周丞洋见状也迈步到姜颂梨跟前,三人为她用身   体筑起一道保护墙,只留出一道缝,温晚更是站到了最前面恶狠狠地瞪着宋辞。   看这架势,跑过来的宋辞有点懵,但他暂时顾不上那么多,对姜颂梨又重复说了一遍:“我进了一百五十三个名次!”   “那又怎么样?”姜颂梨冷声。   宋辞这下彻底**懵了。   “你……”他脑子像卡顿了一下,“你不是说,我只要提上去一百个名次就当我女朋友吗?”   “我有说过吗?”姜颂梨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   宋辞一脸问号,但很快,他回过味儿来。   “你耍我!”   他终于想明白,难怪从来都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她会愿意约定做他女朋友,难怪她还不让他告诉别人这个约定,还有她用电棍电他这事儿,她要真喜欢他,怎么可能电他。   她不仅仅是耍了他,还是狠狠耍了他!   “耍的就是你,”姜颂梨神色蔑然,“体会到那些被你玩弄的人的心情了吗?”   宋辞一愣。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他深吸一口气,“行,我他妈认了。”   所有人脑子里都冒出好几个问号。   嗯?他就这么轻易的妥协了?   他们都做好防御准备了!   “那你告诉我,”宋辞再次开口,“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做我女朋友?”   姜颂梨:?   她都有点对他刮目相看了,这么能屈能伸、锲而不舍的吗?   但没用,她有小帅了。   “等你能考到前十的时候再说吧,我不喜欢跟我差太多的男人。”   宋辞:……   除非文曲星上身,不然他就是学到死也进不了前十啊。   在这所学校,努力可以超越90%的人,想超越剩下的10%得靠基因,他要真有那基因,就算天天上课睡觉也不至于靠全班倒数。   “你就这么讨厌我?”   他的眸光暗了一个度,声音也低下去。   怎么说呢,姜颂梨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讨厌他,他确实是个渣男,但他从不自诩深情,有女孩子找上门还会提醒对方他这人用情不专,能被他渣的女生大多都是心甘情愿自讨苦吃。   再则,一个人如果犯了校规又或律法,罚了,这码事也就揭过去了,她电了他整整一个月,已经算是不轻的惩罚。   “不算讨厌。”她如实说。   “我就知道你不讨厌我。”宋辞忽的笑起来。   刚刚看起来还有些打退堂鼓的他,这下好像又振奋了起来。   姜颂梨后悔了,早知道就说讨厌。   “姜颂梨,我不会放弃追你的。”   看吧。   姜颂梨叹气。   不过想想,他要真这么喜欢她,至少在追她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再去祸害别人,就算她积德行善了。   老天啊老天。   她在心头默念:看在我多年积德行善的份上,让我多和小帅贴贴吧。   我不贪心,不求一生一世,只求多多贴贴。   于是,她说:“随你。”   听到这两个字,宋辞仿佛打了胜仗般扬起唇,并朝陈鹤允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那眼神仿佛在说:   看到没,她说随我,还说不讨厌我,不讨厌就是喜欢。   接收到这个眼神的陈鹤允没有任何表情,但他确实有被挑衅到。   如果是在十分钟前,他没有看到小狐狸发的那条微博,他甚至还会特别不爽,可小狐狸发了那条让他确定他就是小帅的微博。   现在那丝不爽的情绪极快地从他眼底碾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坐稳了正宫的轻蔑。   宋辞只当他是在装X,目光没再停留在他身上。   他望向姜颂梨,微微偏头,露出一个曾经他用来迷倒一众少女的单侧挑唇笑。   “下学期见,姜同学。”   他笑得好看,声音也好听,说实话还真挺拿人。   不过嘛,姜同学何许人也,那可是在小帅出现前,从未受美色所惑的人。   内心毫无波澜地目送宋辞离开,她收回视线,其他人也散开成最初的站位。   “你看你把好好一帅哥训成啥样了?”周丞洋说,“快比陈年希还像狗了。”   一句话骂了俩,被cue到的陈年希却没什么反应。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以往这时候陈年希的脚已经跟周丞洋的屁股亲密接触了。   所有人第一时间都察觉到了陈年希的不对劲,顿时一起交换了个眼神。   温晚扬了扬下巴,示意这事儿交给她。   “陈年希你给我过来。”   温晚拽住陈年希的胳膊,拉着他朝天台走。   其他人默契地跟了过去,隐蔽的躲在门后扒着门看他俩的情况。   天台上的风吹得呼呼作响,温晚逆着风朝跟前的那张脸凑近,眼神像要透过对方的瞳孔将他整个人穿透。   眼见两人的鼻尖就要碰在一起,陈年希往后仰了仰,将脸侧到一边,“你干嘛?”   “你干嘛?”温晚反问。   “你们不是都看出来了吗?”陈年希朝门口扫过去一眼,“还问什么?”   “我们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们只知道你不开心了,但哪知道你为什么不开心。”   “人总有不开心的时候。”他只说。   “所以我这不是来哄你了。”   陈年希倏地的愣了下。   过了会儿,他极缓地抬眸。   眼前,不超过二十厘米的距离,温晚站在他面前,冲他笑着。   “叮——”   仿佛悬在心窗上的风铃被此刻的被此刻的风吹响。   清脆的余音里,是少年怦然的心动。   “还记得吧,”温晚歪头,“上次你的允哥不开心,大家都去哄了他的。”   陈年希没说话,只怔怔看着她。   “说吧,为什么不开心?”   陈年希这时才垂眸。   他盯着地面,双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我……不想说。”   温晚叉腰,“你不说,我怎么哄?”   “不用哄,我明天就好了。”   其实,他挺想她哄哄她的,如果可以,他还想埋进她怀里哭一哭,可那样太窝囊。   在别人面前他可以窝囊,在她面前不可以。   “你想自己哄自己?当我们这群朋友是吃干饭的啊?”   陈年希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见他再次沉默,温晚哎一声,“看来我是没本事把你哄好了,还是换你允哥来吧。”   说完,她果断转身要去换人,可脚刚迈出去一步,整个人却停住了——   陈年希拉住了她胳膊。   背对着他,温晚脸上浮出一抹轻笑。   她咬了咬下唇,试图将笑容收起来,但眉梢眼角还是挂着碎碎的笑意。   转过身,她与陈年希对视,“怎么?愿意告诉我啦?”   陈年希似乎还是有些难以启齿,半天没回答。   “是不是因为成绩?”   陈年希眉心一跳。   她猜到了。   想着她应该猜到了,也就没什么好瞒的,他终于开口:“宋辞提了一百多个名次,周丞洋也进一百名了,你舞跳得那么好,冻梨和允哥一直那么优秀,大家都很棒,只有我……”   “停。”温晚打断他。   “陈年希你听好,”她告诉他,“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不是要成为多优秀的人,做多有意义的事,什么意义,什么成就,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事我们自己的感受。”   “宋辞提了一百个名次是因为他以为那样宝宝就会当他的女朋友,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周丞洋进一百名是为了能拿压岁钱,拿到压岁钱就能买到很多快乐,我想在舞台上跳舞也只是因为那样让我觉得很快乐,大家都没有做什么特别有意义的事,都只是为了让自己满足、快乐。”   “至于宝宝和陈鹤允,”温晚笑了笑,“他们和我们也是一样的,只是他们天生脑瓜聪明些,天生的有什么办法呢,就像……”   温晚停顿了半秒,声音不知为何突然低下去了一些,“就像狗狗一样,有的狗狗天生会看家,有的天生会牧羊,有的经过训练可以成为搜救犬、导盲犬,做伟大的贡献,但大多数的小狗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只会玩儿,甚至还要捣蛋,却一点儿不妨碍它们的可爱。”   “陈年希。”她喊他的名字。   “嗯。”陈年希轻声应。   “你这只小狗明白了吗?”   她叫他小狗,这次他却没有生气。   他先   是一愣,然后缓缓笑了起来。   他笑的时候最像小狗,也最好看,像同样在狗狗笑起来最好看的萨摩耶。   温晚知道他已经明白,但她还是想告诉他:   “小狗不需要什么本领,小狗……开心就好。”    第35章   冬日的阳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天台的每个角落,风吹得树叶沙沙的响,远处的人声被风稀释成白噪音,天很蓝,云很淡,整座天台像浮在阳光与风的交界,安静,明亮。   温晚站在陈年希跟前,头仰着,阳光流淌在她的睫毛和鼻尖上,风吹动额前的碎发,她笑着,双眸像一尾小鱼跃出阳光下的溪面,泛着细碎的光点。   “我是不是把你哄好了?”她问他。   陈年希看着她,瞳孔倒映出她的笑容。   她的笑容太明媚,令人生出一种错觉,整个世界想只剩下这一隅,风是轻的,光是暖的,时间也变得缓慢,他在慢下来的画面里,听见自己加快的心跳。   他深吸一口气,咽了咽喉咙,点头。   “那走吧,出去了。”   温晚像来时那样握住他手腕,拉着出去。   见他们在往外走了,扒门的三人赶紧地后退了几步,明明知道陈年希早发现了他们,还是假装没偷听似的。   “这傻狗好了。”   温晚把人牵到他们面前。   周丞洋看着这一幕,眉头皱起,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温晚,你这样牵着他,特像牵小媳妇你知道吗?”   “周丞洋滚你妈的!”陈年希当即开骂。   被骂了,周丞洋却咧嘴一笑。   能骂脏话了,看来是真没事儿了。   “宝宝,”温晚松开陈年希的手腕,走到姜颂梨身边,“你啥时候休息啊?”   她将话题岔开,不希望大家太关注陈年希,人是很奇怪的生物,一旦被关心,原本已经收敛的情绪又会再次无限放大。   “明天。”姜颂梨回。   大家都很配合将目光聚焦到姜颂梨身上,周丞洋又接着问:“就一天?”   “嗯,明天之后我就要回南城了。”   “南城?”陈鹤允忽然开口。   “你回南城吗?”姜颂梨看着他反问。   陈家祖坟和老宅都在南城,在陈家排得上号的人几乎都会回去祭祖,她会这样问很正常。   陈鹤允:“回。”   她转头又问陈年希,“你呢?”   陈年希:“我回去待到初三然后去我妈那边。”   闻言,她和陈鹤允齐齐一愣。   陈年希初三就走,那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会有很多独处的机会。   离初三还有好多天时间,但一想到可以单独和他相处,她现在就开始窃喜了。   没有人知道她的小开心,只有一个人默契地和她一样暗暗期待着。   “那明天我们去哪儿玩儿?”   既然只有最后这一天能聚了,他们当然要出去大玩特玩。   “去玩密室逃脱怎么样?”温晚提议。   密室逃脱!   姜颂梨的眼睛亮了亮。   她要去她要去!   这种地方最适合发生些什么了!   她的表情没有变化,但若仔细看,可以分辨出她眼神的不同,别人不会仔细瞧,但陈鹤允会。   他不光看出了她想去玩密室,还仿佛看到了她一动一动的狐狸耳朵。   “大过年的玩儿什么密室,玩点儿喜庆的行不行,我投游乐园一票。”   游乐园啊……   虽然某只小狐狸很喜欢游乐园,但现在她更喜欢小帅,想和小帅贴贴,去游乐园就不好贴贴了。   小狐狸的耳朵耷拉了下去。   “投什么票,”温晚一把打掉他举起的手,“当然两个都玩儿啦!白天游乐园,晚上密室!”   狐狸耳朵又冉冉升起。   “我觉得行。”将她所有小眼神都尽收眼底的陈鹤允开口道。   “那就这么定了。”温晚当机立断。   小狐狸高兴得晃起了尾巴。   啊啊啊啊啊!   密室!密室!密室!   贴贴!贴贴!贴贴!   她激动坏了。   今天时间还长,她准备回去好好想一想贴贴计划。   今天拿了成绩单就没什么事儿了,这会儿她就差不多得回去了。   在如今这时代,成绩单完全可以线上发放,但很多国外大学以防学生资料造假会要求提供纸质版成绩单,所以学校并没有取消到校领成绩单这一流程。   除了小半天领成绩单的时间,姜颂梨的其他时间都被课程安排得满满的,但当然也有休息时间。   休息时间她都在想贴贴计划,以防自己忘记,她还发在了微博上:   【PlanA:NPC一吓我,我就往小帅身上扑。】   【PlanB:假装有点夜盲,盯准小帅的腹肌摸!】   【PlanC:还是假装夜盲,让小帅牵着~】   【PlanD:要是双人线任务,一定要想办法和小帅一起做,然后假装摔倒扑他怀里,趁机亲他!】   陈鹤允当然看到了这几条微博,也正因为看到了这几条微博,一整晚他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他也开始思考,要怎么配合。   ……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两个人都梦到了对方。   但梦嘛,总会和现实有一些差距。   一个梦到自己变成了NPC眼睁睁看着小狐狸去摸了别人的腹肌。   一个梦到自己成功牵到了小帅的手,结果走着走着发现他手越来越凉……转头一看,牵的是个披头散发的贞子。   两个人都从梦里惊醒。   刚醒来,放在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亮起,陈鹤允拿过手机,看到小狐狸发的微博:   【呜呜呜怎么办,我是真怕鬼啊,到时候不会害怕得忘记执行计划吧?】   【小帅到时候会主动点吗?会的吧,会的吧!】   陈鹤允忍不住笑了笑。   嗯,我会的。   姜颂梨不知道他能看到她的微博,这会儿是又害怕又担忧,她可不想折了夫人又赔兵,这还没去密室就开始做噩梦了,去完还得了。   虽然风险很大,她还是铁了心要迎男而上。   小帅的豆腐,她吃定了!   现在离天亮也就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姜颂梨没准备继续睡,由于一天要去两个地方玩儿,他们约定出门的时间很早,这点儿时间不如用来发发呆。   除了睡觉的时候,她的脑子几乎无时无刻都保持着高速运转,发呆对她来说是一种奢侈。   其实她可以不用这么累,校庆结束那天晚上,她把表演视频发给梁思敏女士后,梁思敏女士给她打了一个视频电话。   在视频里,梁思敏女士告诉她,如果她觉得累,觉得厌倦,想去过其他同龄人那样热烈的青春,可以在适当的尺度内去尽情地享受青春。   说完这话,梁思敏女士又说道:“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转变?”   她点点头。   “不管你有任何的疑问,现在都可以问我。”梁思敏女士说。   那天,她只问了一个问题:“妈妈,你依然希望我成为姜氏集团未来的董事长吗?”   “当然。”   “那就什么都不用改变。”   既然终点都是一样,她也已经走上了既定的轨道,那何必还要错轨,然后再用许多的时间重新走上这条路。   况且,现在就很好,她既向着那个终点狂奔,也并没有落下沿途的风景,她的青春也依然热烈,因为她有一群很好很好的朋友。   但有一点,她会尝试着做出改变——   她要在朋友面前褪下伪装,   做真正的自己。   这是她两个月之前就决定的事   不过,这需要时间,她已经习惯现在这个样子,太快转变会让她觉得别扭,会让其他人也别扭。   发完呆,她来到衣帽间,花不少时间精心挑选出了一套衣服。   以前她很少会花时间打扮自己,家里打眼看过去全是很板正的衣服,没啥好打扮的,但如果仔细挑挑,还是有那么几件挺少女感的衣服,今天她就挑出了一件软糯糯的白色外套。   穿着这身衣服出去,每个人看到她时眼睛都亮了亮,温晚更是立马贴了过来,“呜呜宝宝,你真的是块香香软软的小蛋糕。”   一旁的陈鹤允自然羡慕温晚能随时随地抱小狐狸,但今天是例外——   今天他会有很多机会抱他的小狐狸。   来到游乐园,尽管他们一早就出发了,门口还是排了老长的队,好在他们有人民币玩家,陈鹤允给他们买了优速通。   “允哥,”陈年希不禁问,“你的钱是你爸妈给的,还是以前赚的啊?”   陈鹤允:“以前赚的。”   “赚这么多!”   不算这次的优速通,就说之前逛街那次,他就一次性帮陈年希付了几万块,而他不止只有这些钱,他现在的存款有二十多万,之前还有不少已经花出去的消耗,这赚钱能力放在成年人里都算牛掰的了。   陈鹤允淡淡道:“我妈身体不好,ICU一天就要花两万,我必须多赚点儿存着以防万一。”   “小弟对您的敬佩之心又多了一分。”   陈年希冲他抱拳。   其他人看他的眼神也是满满的崇拜,除了姜颂梨,她眼里更多的是心疼。   在这么小的年纪赚那么多钱,一定很辛苦。   时隔两个月,她又一次希望自己能拥有穿越时空的能力,可以穿越到他的从前,让他不用那么辛苦。   因为有优速通,他们将所有项目都玩儿了个遍,但姜颂梨和陈鹤允有好几个项目没参加。   姜颂梨是因为害怕跳楼机和大摆锤,还有蹦极这种会让身体产生强烈不适的项目。   陈鹤允自然是为了陪她。   其他人也看出来了陈鹤允是为了陪她,却也没怀疑什么,他不陪,其他人也会陪。   反而,他们怀疑上了姜颂梨。   “你以前不是不怕这些吗?”   姜颂梨只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那都是装的不怕,现在她不想装了。   卸下伪装,从拒绝跳楼机做起。   别人能看出陈鹤允是在陪她,姜颂梨自己当然也能看出来。   等其他人去玩项目后,她想了想,还是跟他说:“你可以不用陪我的,我不是小孩子。”   在她看不到的那一侧,陈鹤允扬起唇角,“我真的对这些不感兴趣。”   他说的是实话,尽管从前他压根就没来游乐园玩过,不知道这几个项目会带来什么样的感受,但他一点都不好奇,也丝毫不感兴趣。   他只对她感兴趣。   知道她对这话持有怀疑态度,他补充道:“虽然我以前没来游乐园玩过,但我来工作过,来当过NPC。”   是的,这活他也干过。   那些年为了赚钱,除了卖身,能干的他真的都干了。   “我见太多人抱怨过玩大摆锤就是花钱找罪受,我本来就有些晕车,玩了肯定会不舒服。”   他这么说,姜颂梨自然是相信的。   “当NPC辛苦吗?”   “算是我做过的工作里很轻松的了,就是有些游客太热情,很难招架。”   他没细说是什么样的热情,但姜颂梨能猜到,“是不是有很多人调戏你?”   陈鹤允没想到她会问这么直接,有些忍俊不禁。   他打翻了那么多回醋坛子,这回终于是轮到她吃他的醋了,他这么想着。   但……他又舍不得让她醋,那滋味并不好受。   “我打了那么多份工,没那么容易被调戏。”   “你不说很难招架吗?”   “只是很难,但难不倒我。”   这话听着有些装逼,但装就装了,她开心就好。   姜颂梨还真被他逗开心了,她笑了,笑出了声。   陈鹤允很喜欢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很漂亮。   像春日枝头初绽的樱花,让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清甜起来。   他俩坐在花坛边,一人垂着眸笑,一人看着对方笑,路过的男男女女纷纷朝这边投来艳羡目光,以为哪对小情侣在说笑,小情侣不光看起来感情很好,还都那么好看。   下午四点多,几人只剩摩天轮还没玩,他们想等日落的时候再坐摩天轮,这会儿先逛商店。   商店里各种玩偶、饰品琳琅满目,挤挤挨挨地摆满了货架。毛绒绒的玩偶们可爱又漂亮,银质项链在射灯下流转着光泽,角落里堆着五彩斑斓的盲盒,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氛,像是把整个童话世界的气息都装进了这方寸之间。   一踏进这里,姜颂梨少女心大爆发,想把这些娃娃通通抱回家。   换在从前,她只会看看,而如今梁思敏女士对她没那么严苛了,她准备买几个娃娃回去。   见她从货架上抱了几个娃娃,陈年希又一脸惊疑,“你以前对这些娃娃不是完全不感兴趣吗?”   姜颂梨面色如常地回答:“这些娃娃对小学初中的我来说确实太幼稚了,但现在我也是到了对娃娃没有抵抗力的年纪。”   陈年希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觉得她说得该死的有道理。   而陈鹤允对此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这些可爱的娃娃和可可爱的她,再适配不过了。   尽管她现在的表情还是冷冷淡淡,但他依然觉得她可爱。   逛完玩偶区,姜颂梨和温晚买了好多个娃娃,每个男生怀里都被她们塞了个娃娃。   来到饰品区,两个女生依旧两眼冒光,男生们就有些兴致缺缺了,不过,在看到一个狐狸耳朵的发箍时,陈鹤允的眼睛也亮了一下。   他抬手,取下那个狐狸耳朵发箍。   看了看手里的发箍,又看看了跟前的那颗脑袋,没有过多犹豫,他将发箍戴到了小狐狸的脑袋上。   姜颂梨有些错愕地抬头看向他。   “感觉很适合你。”   他语气淡淡,表情也淡淡,让人瞧不出别的心思。   姜颂梨眨眨眼,余光瞥见他身侧的一个灰狼耳朵发箍。   她也没有怎么迟疑,抬手取下那个发箍,然后踮起脚,将灰狼耳朵戴到他的头上。   “这个也适合你。”   她的语气和表情很淡定,实际内心激动得要死。   啊啊啊他真的很像一只大灰狼!   呜呜要是再有一条狼尾巴就好了!   大尾巴狼!帅狼!   两人在装淡定这事儿上不分伯仲。   只是,当彼此的目光撞在一起,那眼眸里隐隐闪动的光点,还是能让人捕捉到几丝隐晦的线索。   彼时,在前面挑中一串手链的温晚回头,想问这串手链漂不漂亮,却在看到两人带着发箍对视的画面时缓缓合上了张开的嘴巴。   眼前这一幕简直比偶像剧还偶像剧——   少女戴着红色的狐狸耳朵,男生戴着灰狼耳朵,手里抱着只明显属于少女的粉色毛绒兔,暖黄的灯光落在他们身上。   等等。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   狐狸。   狼。   陶艺课。   有个人雕了只大灰狼,有个人雕了只狐狸,笑着说他喜欢狐狸。   温晚双眼放大——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第36章   暮色渐沉,天空像被揭去一层釉色,西边的天际却像洇开了一片水彩,起初是熔金般的光,渐渐转为紫粉色,自西向东一路蔓延开来,最后沉淀为一种介于玫瑰与灰烬之间的暧昧色调。   “马上就到我们了,”看着天边绚烂的晚霞,周丞洋得意地啧啧两声,“最佳的时间被我们赶上了。”   “一个轿厢坐不了五个人,等会儿温晚你跟冻梨一起,我们几个男的一起。”   提起这个,温晚脑子有什么噼啪一闪。   她暗暗朝姜颂梨和陈鹤允看过去,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   转。   “哎哟,”她忽然捂住肚子,“我好像要拉肚子了。”   陈年希探头,“不是吧你?”   “真的,靠,憋不住了。”   她演得没有一点破绽,谁也看不出来她是装的。   “陈鹤允你帮我陪下宝宝。”   说完这句她就转身朝厕所跑去,刚好这时候工作人员开始放人进去,看姜颂梨和陈鹤允站一块儿,两人还都带了个毛绒耳朵的发箍,工作人员以为他俩是情侣,直接对他们说:“两位一起的吗,请上9号轿厢。”   一个轿厢其实可以坐四个人,但因为摩天轮这项目很多都是情侣来玩,大多数轿厢都只坐两个人,有小孩儿的家庭或奇数团队才会坐三四个人。   姜颂梨和陈鹤允就这么被单独分在了一个轿厢。   两人都有些意外。   轿厢门轻轻合上,将外界的喧嚣隔绝在外。   密闭的空间里,姜颂梨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陈鹤允坐在她对面,她不敢与他对视,偏头看着窗外,却又忍不住朝他偷偷看过去。   轿厢在缓缓上升,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洒进来,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暖光。他正望着窗外,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滑动。   他的喉结真的很好看。   轿厢又升高了一截,窗外的风轻轻拍打着玻璃。   陈鹤允压下心头那股燥意,转头看向对面的姜颂梨,开口问她:“你之前坐过摩天轮吗?”   姜颂梨愣了一下。   他的声音比平常低沉了许多,像被香烟浸过般,有些哑。   她摇摇头,“第一次。”   轿厢里的空间实在狭窄,只是一个对视都让人难以招架。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向窗外。   不知是否为了掩饰,陈鹤允说了句:“这里视野确实很好,怪不得那么多人排队。”   其实他心知肚明,排队的人多不是因为摩天轮上的风景很好,是因为摩天轮代表浪漫。   没有女生能拒绝和喜欢的人一起坐摩天轮。   姜颂梨没有纠正他的话。   她刚刚虽然看着窗外,瞳孔却没有聚焦,是在他说了这句话后,她才将视线投向窗外。   这里所看到的天际线没有高楼遮挡,能将黄昏的全貌尽收眼底。   此刻他们面对面坐在代表浪漫的摩天轮上,眼前是同样浪漫无比的玫瑰色天空。   四周很安静,连风声都听不见,可心跳好吵。   血液急速流动的声音也在耳边响着。   脑海里还有烟花在一朵一朵绽放。   姜颂梨不自觉地将手抬起,放在胸口处。   原来和喜欢的人一起坐摩天轮是这样的感觉。   很奇妙。   也……很幸福。   摩天轮转动着,每一个轿厢都会升到最高处。   “听说,”陈鹤允开口,“在摩天轮顶端许愿很灵。”   他转头,看向她,两人又一次对视。   “要不要一起许个愿?”   好听的声音入耳,姜颂梨眨眨眼,点头。   不知是因为这个对视,还是因为他的邀请,心跳更快了些。   伴随剧烈的心跳声,轿厢轻轻一晃——他们到达了最高点。   “闭眼。”   他提醒。   姜颂梨忙忙闭眼,脑子却一片空白。   好在,摩天轮转动的速度很缓慢,她还有时间思考。   过了好几秒钟,她才想好要向神明许什么愿。   她的愿望是——   希望大家都能平安喜乐。   而另一个人的愿望是——   希望小狐狸的愿望都能实现。   睁开眼。   两道目光撞在一起。   他们并非同时睁眼,只是陈鹤允始终看着她。   看她闭眼时垂下的长长睫毛。   看她与他对视时眼底的小慌乱。   知道她紧张,他打破此刻的安静,问她:“过年的时候你也要每天学习吗?”   “今年过年不用。”   “我在南城除了陈年希没有认识的,他初三就走了,初三之后……”他微微俯身,手肘懒懒撑在膝盖上,朝她凑近了些,“你能多陪陪我吗?”   呼吸在一瞬间屏住,瞳孔不自觉放大。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着,入耳的感觉像羽毛扫过心尖,酥麻感从耳际一路蔓延到胸腔里。   一时间姜颂梨连手指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耳根悄悄漫上一层薄红,过了会儿她才低声回答:“能……”   “那就说好了。”   他唇角扬起一抹弧度,   近距离看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要命。   他的笑实在过分好看了,好看到会让人生出一种想要保存下来不断回放的瘾。   一旦沾染就再也戒不掉的瘾。   救命……   姜颂梨实在不堪其撩。   她再不敢与他对视一眼,转头看向窗外。   看见她早已红透的耳朵,陈鹤允唇边的弧度扩大了一分。   他没就这样放过她。   “我们拍张照吧。”他举起手机。   姜颂梨再次在心底喊了声救命,不过她非常乐意。   能和他有单独的合照了!   她将头转回来,看向陈鹤允举起的镜头。   冬日阳光透过窗在两人之间流淌,在镜头里的少女像只被光晕温柔围困的鹿,一双眼漂亮得不像话。   陈鹤允按下快门键。   拍了张后,他没有放下手机,而是说:“笑一下。”   手机屏幕上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她慌乱的攥紧了衣角,表情有些不听使唤,笑得特别僵硬,在她的视角里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陈鹤允却在这时按下了快门。   “你怎么就拍了,”姜颂梨急得去挡镜头,都顾不上人设了,脸上顿时泛起一层红晕,“我还没准备好。”   “那再拍一张?”   “你先把那张删了,难看死了。”   陈鹤允把照片翻出来,低头看着照片说:“哪里难看,很可爱啊。”   姜颂梨愣了下。   他说她可爱。   她有些开心,但视线落在那张照片上,她的心情顿时一落千丈。   可爱个鬼啊!   “明明就难看,快删了。”   陈鹤允:“不删。”   “陈鹤允!”   陈鹤允挑眉。   “删了!”她再次重申。   “不删。”陈鹤允还是这两个字。   姜颂梨快气死了,也不管什么人设了,伸手就去抢,她绝对不会让这么难看的照片存在暗恋对象的手机上。   见她要抢,陈鹤允往后仰,将手机举高。   轿厢里空间有限,重心又不稳,姜颂梨一个踉跄,整个人直接扑进了陈鹤允怀里。   手掌下意识抵在他的胸膛上,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陈鹤允似乎也没料到她会直接栽过来,手臂条件反射地环住她的腰,将她稳稳扣住。   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微微一怔,少女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萦绕在鼻尖,是清新的茉莉香。   这不是他第一次搂住她的腰,心跳却比上一次剧烈数倍。   姜颂梨的脸颊刚好紧贴着他的胸口,耳畔就是他陡然加速的心跳声,咚咚地震着她的耳膜。   她下意识想退开,可轿厢又是一晃,陈鹤允的手臂瞬间收紧,将她锢得更深。   “别动,”他的声音低哑,喉结在她视线上方轻轻滚动,“……会摔。”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掌心下是他绷紧的肌肉线条,温度透过衣料灼烧着她的皮肤,他的呼吸似乎也乱了,有些发烫的气息拂过她颈侧,让那一小片皮肤泛起细密的酥麻。   “我扶你。”   他一手握住她薄薄的细腰,一手托住她胳膊,慢慢将她扶起来。   距离逐渐被拉开,姜颂梨却听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剧烈。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烙在腰间,像是一块烧   红的炭,烫得她指尖发麻。   喉间忽然干涩得厉害,也烫得厉害,连带呼吸都变得灼热。   手指不自觉揪紧他的衣袖,她垂着眼没敢与他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对视,却瞥见他因用力而凸起的腕骨,线条凌厉又漂亮。   口中顿时愈发干涩燥热。   陈鹤允将她扶回座椅上,目光注意到她红透的耳尖。   那抹红晕从她耳朵蔓延至她眼下,像白瓷上晕开的胭脂。   他不由多看了一眼。   手指离开她的腰际,他收回视线,余光不经意瞥见落在地上的狐狸耳朵发箍。   他把发箍捡起来,重新为她戴上,“你狐狸耳朵掉了。”   这话,似带着丝丝入扣的笑意。   姜颂梨快速地眨眨眼,身体却无比僵滞,丝毫没注意到别的意味。   陈鹤允比她高出一大截,坐着也比她高许多,她的视线很容易就会落在他的喉结上。   明明这会儿她还紧张得不行,看着他的喉结,她却开始后悔刚刚没抓住机会亲上去。   刚刚确实是很好的机会,她只需要假装没站稳再一次跌进他怀里就能亲上了。   姜颂梨啊姜颂梨,怎么这么不中用呢!机会都甩你脸上了!   等会玩儿密室不能再错失良机了!   今天必须亲到他!   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准备调整下情绪,却忽然想起来照片还没删。   良机还没错失!   她伸手准备再次去抢他的手机。   然而,陈鹤允实在眼疾手快,立马一把抓住她手臂把她按了回去,“还想抢?”   好气。   这下良机是真错失了,而且照片还没删。   “你删了我就不抢了。”她气鼓鼓地说。   “好好好,”陈鹤允无奈地笑了笑,“我删。”   他把照片删掉,反手拿给她看,“删了。”   盯着他手机看了会儿,她闷声道:“另一张照片传我。”   “嗯。”   照片传到她手机上时,轿厢刚好到了摩天轮底部。   两人在旁边等陈年希和周丞洋。   等人期间,陈鹤允没闲着,他拿出手机找到最近删除,恢复了刚刚删掉的照片。   他也不知道小狐狸为什么没让他把最近删除里的照片也清了,估计是信任他,挺惭愧的,他要辜负她的信任了。   不过,反正他也不会给别人看,而且这张照片他是真喜欢。   他看着照片上的少女,唇角扬起。   一点儿都不难看,特可爱。    第37章   深冬天黑得很早,才七点暮色已然沉沉压下来,街灯次第亮起,在凛冽的空气中晕开一团团昏黄的光。   几人从游乐园出来,商量着吃什么。   “到底吃啥?”   “去附近商场里找找?”   “每个商场里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家店,现在时间也不早了,随便找个路边摊应付应付得了。”   听到‘路边摊’三个字,姜颂梨眼睛立马就亮了。   她顿顿吃的都是营养均衡的健康餐,就想吃点儿垃圾食品。   陈鹤允现在已经完全能读懂她的小表情,知道她想吃路边摊,遂开口道:“运气好的话,路边摊的味道可比商场里那些好多了。”   “就是!”温晚也同样是路边摊爱好者,“我要吃铁板鱿鱼!我要吃炸洋芋!我要吃淋满小米椒的捞汁牡蛎!”   “拉肚子还想吃这些,你真不怕等会儿玩密室真被吓出屎了。”陈年希说。   温晚:……   忘了刚刚演了个拉肚子。   她朝姜颂梨和陈鹤允那边瞟过去一眼,也不知道他俩有没有擦出点儿什么爱的小火花。   “我才不是拉肚子,估计是姨妈快来了才肚子疼。”   陈年希又说:“要来姨妈了你还吃这些重油重辣的。”   “你八婆吗,啰里八嗦的。”   陈年希也不劝了,“吃吃吃,吃不死你。”   游乐园门口就有不少路边摊小吃,但这种一般都不好吃,要那种小街小巷里的才正宗。   司机带他们在附近绕了圈,还真找到一条小吃摊聚集的小巷,巷子不宽,两边摆满了各式小吃摊,油烟香气扑鼻,铁板上的食材滋滋作响,刚出锅的炸物金黄酥脆,光是看着就让人馋的不行。   “就这儿就这儿。”   几人下车,把在游乐园买的东西都放在了车上,但大家都还戴着发箍。   在商店里时温晚为了给姜颂梨和陈鹤允打掩护,给陈年希也带了个狗耳朵的发箍,陈年希已经脱敏了,没拒绝,反手给她带了个熊耳朵,周丞洋则自个儿挑了个羊角戴上。   他们的长相跟大多数人本来就仿佛不在同一个维度,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这发箍一戴,更像了。   几人挑了家炸串店坐下,屁股刚挨着凳子没几秒,温晚起身去买鱿鱼串,并叫陈年希去买捞汁牡蛎,周丞洋去买糖水,一张桌子顿时只剩下陈鹤允和姜颂梨。   陈鹤允有很强的洞察力,他怀疑温晚看出了什么,并且从她的举动来看,还有意在撮合他俩,而他早早就看出她和陈年希之间有些什么,这样一来,很多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他侧眸看向身边的人。   这只小狐狸,他势在必得。   -   今天姜颂梨可以晚一点回家,几人吃到了快九点才去到密室那边。   “请问几位想要玩什么恐怖程度?”   温晚:“重恐!必须重恐!”   “对,重恐,”周丞洋撸撸袖子,“今天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陈年希切一声,“少在那儿吹了。”   “还是就中恐吧。”看着姜颂梨有些瑟瑟发抖的眼神,陈鹤允站出来说。   他怕重恐会吓坏她,轻恐的话她估计又不好意思行动,中恐最合适。   “行,那就中恐,今天你请客,你决定。”   陈鹤允把工作人员递过来的ipad拿给姜颂梨,“你们选个主题。”   姜颂梨还是第一次来玩儿密室,不知道哪种类型好玩儿,她又把ipad递给温晚,“晚晚,你选吧,我没玩儿过。”   温晚经常玩儿密室,但还是第一次跟他们一起,毕竟姜颂梨能出来玩儿的时间太少。   看了看这些主题后,她特地选了个以她经验判断有双人任务的。   进去之前,所有人都把外套脱了,不然等肾上激素一上来不知道要出多少汗。   为了让小狐狸的计划能成功,陈鹤允今天里面穿的是件衬衫,还刚一进密室就把下边儿几颗扣子解了——   方便等会儿她摸腹肌。   昏暗的密室里,只有几盏微弱的红色应急灯提供着有限的光线。   在这种环境下,姜颂梨感觉自己还真有点儿夜盲,什么也看不清。   这会儿只是黑了点,没有NPC出来吓人,她还不怎么害怕,反倒是说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周丞洋像已经怕得不行了,缩着脖子紧紧贴着陈年希。   温晚看起来也挺紧张的。   “就你俩这怂胆还敢说要玩儿重恐?”陈年希嘲讽他俩。   “我是怕倒霉踩到什么玩意儿摔了。”周丞洋狡辩。   温晚是真不怕,但当然要演得害怕一点啦,不然怎么往小狗身上扑呢。   “我才不怕。”   说着,她从队伍中间走到了前面,既让自己跟小狗站在了一块儿,又把姜颂梨留给了陈鹤允。   温晚打头在前边儿走了一段路,还秒破了两个关卡,带领大家来到一条通道。   通道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五人排成一列缓慢前进。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诡异的笑声,紧接着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我靠我靠,NPC来了,往回走!”   五人慌忙转身,但通道太窄,转身时姜颂梨直接扑进了陈鹤允怀里。   身后的周丞洋还用力推着她,让她都没办法从陈鹤允怀里出来,整个人贴在陈鹤允胸口,鼻腔里全是他身上的气息。   心跳顿时加速,都快盖过身后周丞洋的喊声。   “快跑快跑啊!”   “卡住了,”陈鹤允出声,“你们别挤。”   姜颂梨的一只腿卡在了他双膝间,他俩又被压得太紧,根本没法跑。   他这一说,周丞洋自然没再推姜颂梨,两人得以分   开。   身体刚分开,手却被拉住,陈鹤允拉着她在黑暗里跑了起来。   啊啊啊啊!   牵手了牵手了!   姜颂梨心头狂喜,没有一点儿被NPC追赶的恐惧。   幸福竟然来得这么快!   她都还没发力,计划竟然就已经成功了一个!   跑了一会儿后,陈鹤允拉着她躲进了一个小隔间,其他人也都进来了,并迅速将门关上。   空间狭小得令人窒息,姜颂梨背贴着墙,陈鹤允整个人罩在她上方,她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到他的胸口。   黑暗中,她能感觉到他的鼻息拂过自己的额头,温热而急促。   “他们走了吗?”周丞洋小声问,声音有点发抖。   现在最靠近门口的是陈年希,他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没有立即回答。   在听到NPC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后,陈年希才开口:“走了”。   “那我们出去?”   陈年希抬手去拧门把手,“靠,打不开了?”   “啊?”   温晚凑过去准备研究研究怎么回事。   “吱呀——”   头顶的天花板在这时响起一阵声响。   几人先是一愣,然后缓缓抬头。   一张惨败的脸倒吊着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啊!!!”   隔间里顿时响起几声尖叫。   姜颂梨也是尖叫的其中一员,她一边尖叫着一边本能地往陈鹤允怀里钻,双手胡乱地抱住了他的腰。   慌乱中,她的右手不知怎么滑进了他的衬衫下摆,直接贴上了他紧实的腹肌。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姜颂梨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手掌下那温热而坚硬的触感。   陈鹤允也明显僵住了,身体紧绷着,腹部肌肉线条极为分明。   在她愣神之际,不知什么东西落在了她的颈后。   “啊啊啊啊!”   她再次尖叫起来,双手因害怕而剧烈地上下抖动着,这样一来,她在没有故意成分的情况下将陈鹤允的几块腹肌都摸了个遍。   啊啊啊啊这腰!   她心里一边害怕一边感叹好腰。   接着又一边害怕一边继续揩油。   上上下下将陈鹤允的腹肌摸了好几遍。   陈鹤允被她摸得浑身发烫。   倘若不是四周一片黑暗,所有人都会看见他通红的耳根已经额头上因忍耐而凸起的青筋。   她要再摸下去,事情就不好收场了。   好在他今天穿的是面料比较厚实的牛仔裤,如果是柔软的运动裤,现在就很难收场。   避免事态恶化,在头顶那NPC把身体收回去后,他第一时间低头告诉怀里的人:“没事了。”   声音哑得厉害。   姜颂梨一愣,赶忙将手收了回来,刚刚被吓得惨败的整张脸瞬间红了个透。   她没有说对不起什么的,装傻充愣地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赶紧找开关出去!”周丞洋害怕得不行,“我他妈怀疑那鬼等会儿还有来一次。”   “你俩不松开,我怎么找?”   陈年希的声音也有点儿哑。   两人一左一右地挂在他身上,一人搂他胳膊,一人搂他脖子。   他现在脖子红了一大片,也不知道是被温晚勒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现在应该能打开了。”   陈鹤允的声音响起,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显得很忙地找些事来干,他也是歪打正着地找到了机关。   伴随“咔嗒”的一阵声响,门被打开。   陈年希拉开门,头探出去观察了下四周。   “走吧。”   陈年希往外踏出一步,手松开门把手,去牵温晚的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牵手仿佛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陈鹤允也再次牵起了姜颂梨的手。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触感与温度,姜颂梨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嘴唇。   明明四周都是一片漆黑,她却感觉世界好像变成了粉红色。   他又牵了她的手。   刚刚还抱了她。   还被她摸了好久的腹肌。   呜呜呜呜她快要幸福得飞起来了~   那现在就只剩一个计划还没完成了——   亲他。    第38章   黑暗像一头蛰伏的兽,无声地匍匐在每一个角落,没有轮廓,没有层次,却仿佛缓慢地流动着,从门缝渗入,顺着地板爬行,缠绕上脚踝,像冰冷的蛇。   若非掌心传来的那道温暖,姜颂梨此刻一定会害怕得汗毛竖立。   因为有陈鹤允牵着,她一点都不害怕。   漆黑的甬道里,伴随掌心每一次轻轻的摩擦,心跳开始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鼓膜上,不吵,有种妥帖的安全感。   除了突然有NPC冒出来吓人时,姜颂梨心里一直都是暗暗的雀跃。   陈鹤允牵着她,陈年希拖着另外两个,几人被NPC追赶到一个岔路口。   “这咋走?”陈年希问陈鹤允。   死死抱着陈年希胳膊的温晚在这时候眯开眼。   瞧见这条岔路,她脑子里灵光一动。   “以我的经验,这种时候得分两拨走。”   她这么说当然是给姜颂梨和陈鹤允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啦,但也不是纯粹为了撮合,这种时候还真需要分两拨走,两边的机关很可能需要同时按住才会打开。   “那我们这边,你们那边。”陈鹤允说。   “ok。”   陈鹤允拉着姜颂梨往左边走。   通道深处一片漆黑,只有几盏纸灯笼燃着幽绿火焰,火光照不到地面,只映照得出墙壁上鲜红的“血迹”,然而这样的场景在姜颂梨的眼里却成了通向幸福的玫瑰长廊,丝毫感受不到一点恐怖氛围。   这儿不时还会有几道冷飕飕的风吹过来,他们狂奔过一段路,身上出了些汗,衣服面料又薄,按理说被风吹着该很冷才对,要是体寒些,可能还会冷得发抖,姜颂梨却是兴奋的发抖,甚至还觉得:   有风好啊,夜黑风高,最适合做些不道德的事。   陈鹤允似乎感受到了她微微的抖动,转头问她:“怎么在发抖?冷?还是害怕?”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像一道兴奋剂,姜颂梨更激动了,抖得也更厉害了。   “冷。”   她撒谎,她一点儿都不冷,热得都快烧起来了。   当然要撒谎啦,难不成说:我不冷也不害怕,发抖是因为准备对你做点坏事,太兴奋了。   “这样还冷吗?”   陈鹤允直接揽住她胳膊,将她搂进他怀里。   姜颂梨惊得眼睛都放大了。   朋友之间可以这样搂着吗?   难道?   难道!   小帅也喜欢她?   但转念一想,温晚几乎整个人都挂陈年希身上了,刚刚好长一段路陈年希一直搂着温晚的腰,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作为最好的朋友,在这种情况下,太有男女之防才可疑。   她什么也没说,还在一阵恐怖音效传来时笑着往他怀里缩了缩。   反正这儿黑漆漆的,他也看不到她的表情,所以,她同样没看到他扬起的唇角。   两人搂着继续往前走,不多时,前面出现一个诡异的祠堂。正中供桌摆着褪色的牌位,香炉里三支电子香泛着猩红的光。   陈鹤允搂着姜颂梨在祠堂里找线索。   姜颂梨当然希望他能一直搂着自己,但这样她就没办法假装摔倒往他身上扑了。   “这儿没风了,”她小声说,“我们分开找线索吧。”   “不害怕了?”   头顶落下带着轻笑的声音。   “我只是容易被突然窜出来的东西吓到,不怕黑。”   “行,”陈鹤允很自然的松开她,“那你这边,我找那边。”   “嗯。”   陈鹤允去到墙壁角落,接着微弱的光找线索。   姜颂   梨则一边在供桌上找线索,一边留意他的位置。   在这么一心二用的情况下,竟还被她找到一个机关。   她毫不犹豫的按下机关,等着线索出现,然而出现的却是一个赫然的鬼脸。   “啊——!”   出于本能般,姜颂梨转身就往陈鹤允那跑。   祠堂空间小,陈鹤允刚转身她就扑进了他怀里,还是双手搂住他脖子的那种扑,而陈鹤允也下意识地环住了她的腰。   两人俱是一僵。   恐惧是在一瞬间消失的,取而代之是从脊椎处掠起的酥麻感。   在一阵阵的酥麻感中,姜颂梨忽然意识到——   她只需要微微侧头,双唇就能擦过他的喉结。   她肖想已久的那个地方。   呼吸骤然间变得急促,呼出的吐息落在他颈侧,像一个隐秘的吻。   陈鹤允垂眸,看见她因惊惶而轻颤的睫毛。   纤长的睫毛在他锁骨处投下一片扇形的阴影,明明是没有任何重量的影子,却像他的睫毛扫过了他的皮肤,激起一片痒意。   祠堂里本就潮湿的空气变得粘稠起来。   他原本虚扶的手不知何时已变成实实在在的拥抱,拇指无意识地在她的腰侧摩挲。她的指尖也不自觉地陷进他绷紧的肌肉里。   暗暗深吸几口气,姜颂梨告诉自己绝不能错过这次的好机会。   她松开手,假意要从他怀里退出去。   陈鹤允在察觉她的动作后立马松开了手。   下一秒,她佯装崴到脚再次扑回他怀里。   这次,她没有害怕的紧闭双眼,没有低着头,她仰着头,看着他的喉结,踮起脚吻了上去。   一触即分的亲吻。   时间却在这个吻里被无限拉长,她感觉自己吻了好久,他清晰感受到了她双唇的触感。   湿润的。   柔软的。   让人不受控制地生出一种冲动,想用别的地方去触碰,手指、嘴唇抑或舌头。   他垂眸,她抬眸。   两双眼眸在昏昧的光线下望进对方的瞳孔。   陈鹤允的眸色比平日深了许多,像化不开的墨,姜颂梨不知是这光线的原因,还是他发现了她的小动作。   剧烈的心跳之下,是更剧烈的慌张,干了坏事的少女为了掩饰自己的恶行,又开始了她的表演:“我好像崴到脚了。”   陈鹤允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低头,扶着她往后退。   “很疼吗?”   “还好,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的语气里满是心虚。   “现在可能没问题,”陈鹤允握着她的胳膊不松手,“等会儿你要是又被吓到,再崴几次,那怕是就严重了。”   啊?   他该不会想让她退出游戏吧。   虽然她今天的所有计划都已经达成,但她不想中途退出,甚至希望这个密室永远没有尽头。   “没事的,我……”   她想找补,却一时间想不出说辞。   陈鹤允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嘴角掀起一抹弧度,“我背你。”   “啊?”   姜颂梨茫然抬头。   “我背你,”陈鹤允重复一遍,“这样你就不会再崴了。”   “可是……”   她表情犹豫,实则内心却大喊着:   好啊好啊好啊!   小帅你真是个大好人!   我想被你背我想被你背我想被你背!   装还是要装一下的,她知道小帅会打消她装出来的顾虑。   “没什么可是的,”他直接蹲下去,“上来吧。”   从内心出发,她很想被他背,从实际出发,作为朋友更没有拒绝的理由。   扭捏客气是爱情,压榨对方才是友情!   “那你别嫌我重。”   她俯身趴到他背上。   陈鹤允用胳膊拖住她双腿,毫不费力地站起来,“你才多重点儿,不会一百斤都没有吧?”   “没有。”姜颂梨如实回答。   “过年回去多吃点儿。”   “那还用说。”   陈鹤允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背着她继续找线索。   他背着她,那自然就需要她的手来摸索机关。   这祠堂里会触发NPC出场的机关还不止一个,在墙边他们又被吓了一下,姜颂梨被吓得将脑袋埋进了陈鹤允颈窝里。   这点儿运动量对陈鹤允来说似乎不算什么,他身上一点儿汗都没有,清清爽爽的,埋在他颈窝里还能闻到他的体香。   搂着他的脖子,闻着他的体香,还被他背着。   姜颂梨快幸福晕了。   发明的密室的人简直是个恋爱小天才!   一个小小的密室当然难不倒两个正儿八经的天才,很快就打开了通往下一间密室的大门。   温晚没判断错,这里确实需要分两拨完成任务,得两边一起按下开关才能打开密室通道。   通道是同时打开,两拨人自然也是同时抵达汇合点。   看到陈鹤允背着姜颂梨,温晚兴奋地睁大了眼睛。   她的功夫没白费!   这俩铁定已经擦出爱情的火花了!   “你俩……这什么姿势?”她还要出口调侃这俩。   姜颂梨还想问她呢:“你在口出什么荤话?”   “她崴脚了,”陈鹤允先一步开口回答,“不背着怕她又崴着了。”   周丞洋立马表示:“我现在崴个脚还来不来得及?”   “滚,”陈年希踢他一脚,“老子才不会背你。”   除了温晚,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暧昧,吵吵闹闹地继续玩儿密室。   玩儿完密室出来,再回到浅水湾别墅区已经快十二点,姜颂梨从来没这么晚回家过。   今天梁思敏女士在家,并从十点后就坐在客厅等她,见她晚回家这么久,梁思敏女士没有任何的责备,只让她明天多睡一会儿。   对于梁思敏女士为什么会有如此转变的原因,姜颂梨自然是好奇的,但她觉得妈妈并没有很想她知道,不然之前就会告诉她了,既然妈妈不想说,那她也就不问了。   回到卧室,将买来的娃娃们放到床头,再将陈鹤允为她戴上的那个狐狸耳朵发箍放在床头柜上,她盯着发箍痴痴的笑了两声,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三条微博:   【他都背我了,那公主抱还会远吗?】   【都亲到他喉结了,那亲嘴巴还会远吗?】   【嘿嘿嘿嘿嘿】    第39章   抵达南城的时间是下午三点。   南城的冬天是不冷的,阳光懒洋洋地铺在柏油路上,像一层融化的黄油,踩上去仿佛能听见细微的、温暖的碎裂声。   从机场出来,坐车驶过一段高速路,再拐进一条国道就到了东郊。   东郊这边有很多别墅群,路旁的独栋别墅一栋接一栋掠过,白色的围墙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灰蓝色屋顶的别墅前,司机轻按两声喇叭,铁艺大门缓缓向两侧滑开,庭院里的自动喷灌系统正在工作,细密的水珠在阳光下形成一道道微型彩虹。   等车停了,姜颂梨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下车。   立在门口的一只阿拉斯加犬在看到她后立马翘着尾巴朝她奔来。   姜颂梨很喜欢南城,这里有永远轻柔温暖的阳光,有和蔼的外公外婆,有狗狗,还有一只漂亮的猫。   她抱着扑进她怀里的大狗狗,眼睛却抬头看向蹲在窗边上的那只白猫,怀里的狗狗似乎注意到她的分心,发出不满的哼哼声。   她揉揉狗狗的大脑袋,再亲一亲,“小醋包。”   把狗狗放下,前方传来开门的声音,她抬头,看到走出来的两位老人。   “外公外婆。”她笑着喊。   “诶。”二老笑着应。   外公杵着拐杖走下来,“你妈说昨天你玩儿得挺晚,今天让你睡个懒觉才回来,我们以为你们要晚上才回来呢。”   姜颂梨上前扶住外公,“要是不睡懒觉,我们中午就能到了。”   梁思敏女士也迈上阶梯挽住母亲的胳膊,一家人有说有笑地进屋,老人家询问着小孙女最近的学习情况,压力大不大,睡得香不香,也问了女儿最近忙不忙,累不累,什么都想问一问,就是没提及那个姓姜的男人。   大过年的,没必要提起一些晦气的人,他们一家四口团圆就好。   屋内,阳光穿过高达十米的落地窗,在玄关的大理石地面上投下一片明亮的菱形,恒温系统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度,中央空调发出细微的白噪音,像是这座房子均匀的呼吸。   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继续聊着家常,白猫不知何时从窗台跳了下来,又   跳上一旁的那台古董钢琴,几个音符跌进午后的阳光里,窗外的一株早樱像被惊动,淡粉色的花瓣沿着风的方向,慢悠悠地飘过他们投在地板上的剪影。   姜颂梨看着眼前像童话插画般温馨的画面,眼底不自觉地漾开柔软的笑意。   阳光流淌在每个人的轮廓上,将母亲眼角的细纹映得温柔,外公外婆的肩膀被镀上一层暖融融的金边,猫咪踩出的音符跳跃在空气里,像一串轻盈的铃铛,让整个午后都跟着微微晃动。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个瞬间能像钢琴上的水晶摆件一样,被阳光穿透,永远澄澈地定格。   过去的两个月时间,她一次又一次的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但其实,幸福就是幸福,只是会随着不同的人与不同的场景带来新奇的感受。   幸福这件事有时候格外简单,就像现在,只需要——   阳光正好,我爱的人就在身旁。   -   在南城,姜颂梨的日子很悠闲,不用无时无刻往脑子里装东西,今年更是连日常的口语练习都不用,每天只需要陪陪老人,和猫猫狗狗玩儿,看着窗外发呆。   大概是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在在这样的慢节奏里,她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起初,她觉得这样的悠闲是难得的享受,可仅仅只是三天时间,她心里就开始浮起一丝微妙的焦躁,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着,不痛不痒,却无法忽视。   这个午后,她躺在老槐树下的藤椅上,怀里蜷着一只懒洋洋的白猫,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她的衣摆上,斑驳摇曳。   她望着天上的云,一会儿发呆,一会儿纠结要不要回房间做做寒假作业。   本来是没什么好纠结的事,如果闲不住,做做作业就当是消遣了,挺好的,可这几天她好像被阳光晒得浑身都懒洋洋的,连动一下都犯懒。   怀里的猫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爪子在空中虚抓了两下,姜颂梨低头看着它,指尖无意识地挠了挠它的下巴,猫咪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没过一会儿,猫咪安静下来,好像睡着了,南城的午后总是这样,带着一种令人昏昏欲睡的安宁,可姜颂梨无法适应这样的安宁。   她将目光重新落回天空,那片云已经飘远了,形状也从刚才的兔子变成了一团模糊的棉絮,她在这时很忽然地意识到自己这种焦躁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闲,而是她忽然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   在青港,她是学生,是女儿,是姜家集团继承人,每一个身份都有明确的任务和目标。而在这里,在这些慵懒的午后,她似乎就只是\“姜颂梨\”本身,没有任何前缀。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微微一颤。   兜里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她把手机拿出来,看到通知栏上弹出的那条微信:   【我回南城了。】   她猛地一下坐了起来,将怀里的猫都吓炸毛了。   这是陈鹤允给她发的消息。   他还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天气这么好,要不要出来兜风?】   姜颂梨盯着屏幕,大脑一片空白。   这么简单一句话,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   就回一个“好”?   还是先说点别的什么?   纠结半天,她终于开始打字:【就我们两个?】   陈鹤允:【嗯,陈年希还没回来。】   【去哪儿?】   【海边?】   【好。】   两个回合下来,她才将这个“好”发出去。   【你家在哪儿?我来接你。】   她将地址发过去。   陈鹤允估计是在地图里看了下位置,过了几秒才回她:【挺近,给我十五分钟。】   就十五分钟!   姜颂梨忙忙站起来,小跑着上楼。   她想换身衣服。   这次带回来的衣服她是精挑细选过的,为大年初三之后和陈鹤允的二人世界提前做好准备,结果竟然不用等到初三,这些衣服在今天就能派上用场。   南城的平均温度即使是在深冬也保持在20度以上,但风吹过来还是挺冷的,姜颂梨挑了件米色的外套,里面搭的一件同色长袖,裤子就穿的牛仔裤,其实是挺普通的穿搭,但这个年纪的女孩,穿什么都好看,更别说她还那么漂亮。   换好衣服,她在镜子前照了很久。   米色衬得她整个人很柔和,像秋日里的芦苇穗,风一吹就漾开一片毛茸茸的暖意,有种舒展的美。   她还像往常那样扎着高马尾,头发一点也不乱,她却还是拆了重新扎了遍。   本来她觉得扎高了,还想再扎一遍,但眼看十五分钟的时间只剩五分钟了,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后赶紧下了楼。   外公外婆在睡午觉,梁思敏女士不在家,她只需给外婆留条消息就行。   从客厅门口到最前方的铁艺大门有百米距离,快步走到门口时,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视野里。   那人跨坐在一辆蓝色的摩托上,长腿随意支着地,引擎低沉的轰鸣声仍在空气中震颤,他将头盔取下,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高挺的鼻梁,锋利的下颌,喉结突出,每一处线条都干脆利落,没有半分多余的弧度。   将头盔夹在左臂下,他转过头来,深邃的眼弯了弯,嘴角随之扬起。   目及那抹笑容,姜颂梨愣了愣。   他身下的那辆蓝色摩托十分惹眼,却根本无法从她这里分走一丝目光。   今天的陈鹤允,帅得有点超过了。   “你……会骑摩托车?”   “不然这是电瓶车?”陈鹤允挑眉。   “……”   姜颂梨当然不是眼睛瞎了,她只是惊讶。   “你什么时候学的?”   她抬步继续朝他走过去。   “很早就会骑了,但去年暑假才拿的驾驶证。”   陈鹤允将手里的头盔挂把手上,长腿跨过来。   取下另一个头盔,他直起身,迈一步到姜颂梨跟前,“别动,我给你戴头盔。”   姜颂梨僵在原地,感觉心跳声大得快要将耳膜震碎。   陈鹤允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发丝,将头盔小心翼翼地套在她头上。   他们挨得很近,透过挡风玻璃,她能清楚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连他漆黑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也能看清。   “松紧合适吗?”   陈鹤允低声问,手指在她下巴处调整着系带,指节偶尔蹭过她的皮肤,触感温热而干燥,像是一簇火,烧得她耳尖发烫。   她只能点头,生怕一开口就会暴露自己距离的心跳声。   “好了。”   陈鹤允退后一步,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姜颂梨这才敢大口呼吸,却感觉脸颊更烫了。   她暗暗抬眼,发现陈鹤允正在看她,嘴角斜斜勾着。   “来,”他靠着车拍拍后座,“上车。”   后座很高,车身也高,姜颂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感觉靠自己上去有点困难,动作估计也会很难看。   “我撑着你。”陈鹤允又说。   姜颂梨眼睫一抬。   在被长睫遮住的地方,她的眼里亮起几道光。   那岂不是可以牵手!   姜颂梨眨眨眼,再抬头已看不出兴奋神色,她还故作冷淡地“嗯”了声。   陈鹤允朝她伸出手。   踩上脚踏板,她看向他宽厚的掌心,将手放了上去。   他的手干燥而滚烫,边缘有着   一层薄薄的茧。   因为要用力撑起身子,难以避免地,她用力握住了他的手,像与他在牵手。   两人都暗暗弯了唇角。   “坐稳了。”   等她收回手,陈鹤允抬腿迈过车身,坐在她前面,用双脚撑着地戴头盔。   仿赛的后座是真的很高,还没有可以扶的地方,叫人怪害怕的,但凡骑车的人不是陈鹤允,姜颂梨绝对不会坐仿赛的后座。   戴好头盔,陈鹤允半转头对身后的人说:“你得抱着我的腰,不然很容易被甩出去。”   姜颂梨当然知道,但听见他让她抱他,她还是怔了怔。   心跳又开始变得很吵,她缓缓俯身,双手环住他的腰,脸轻轻贴在他后背。   他腰腹的肌肉在她掌心下绷紧,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相贴的肌肤处温度急速升高,烫得人口干舌燥。   垂眸看一眼腰间那双纤细的胳膊,陈鹤允唇边荡开一抹肆意的笑。   他将挡风板盖下,“抱紧了。”   少女环在他腰间的手紧了紧。   他扬唇。   下一秒,发动机轰鸣,风声呼啸而过,却不及心跳震耳欲聋。   少年载着他喜欢的人,仿佛要奔向世界尽头。    第40章   风在耳边呼啸着,树影在余光里掠过,像一帧帧老电影的胶片。   阳光直直晒在身上,不烫,是暖的。   少女紧抱着少年的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将双眸笑成了月牙形状。   姜颂梨开心得感觉快要飞起来。   在多巴胺的作用下,加上此时鼓进她袖口的风,还有种真的像飞起来的飘飘然。   陈鹤允一直骑得不快,他不是那种为了耍帅不要命的人,更何况后边坐着小狐狸,只在驶入了一段没有岔路口的直行道时加了速。   速度一上去,身后少女环在他腰间的手收得更紧了,像一个要将他箍进骨子里的拥抱。   公路、蓝色摩托、被少女抱紧着的少年,这本是很偶像剧的画面,直到——   后边儿一名美团骑手骑着电瓶车一拧油门超过他们,还回头看了他们两眼,眼神里仿佛在说:我承认你很快,但我的顾客点了准时宝。   陈鹤允:……   骑个仿赛出来耍帅结果被别人用小电瓶给超了,怪没面子的,小狐狸估计都在笑他了。   姜颂梨确实笑了笑,但一点儿没觉得他丢了面子,安全最重要,他们是出来兜风的,又不是出来赛车的。   二十分钟后,两人抵达滨海公路。   吹过来的海风带着咸涩的清凉,阳光像融化的金箔,在海面铺了一层流动的碎金,远处的海平线被蒸腾的水汽模糊,天空与海的交界处成了一片朦胧的蓝,像世界在此处失去了边缘。   几只海鸥从海上飞过来,盘旋在他们头顶。   陈鹤允放慢了速度,好让眼前的大海与天空在视线里停留久一些,让环在他腰间的那双手抱得久一些。   这条公路真的很漂亮,来这边兜风散步的人不少,却也不多,路上偶尔才会驶过去几辆车,海边的人影也稀稀疏疏的,越往前人越少,这边路窄,汽车没法停,靠走路或骑自行车可来不了这么远的地方。   而往往,最漂亮的地方都在人迹罕至之处。   沿着海岸线骑了半个小时,陈鹤允看到一处铺满彩色贝壳的沙滩。   他将车停下来,侧头,“想下去捡贝壳吗?”   姜颂梨点头,“想。”   陈鹤允抬手,“你先下车。”   这是让她抓着他手下去的意思。   一回生二回熟,姜颂梨大大方方地将手放到他掌心,只在头盔里偷偷咧着嘴笑。   陈鹤允的腿是真长,她费半天劲才下得来,他就坐着把腿一抬就下来了。   下了车,他仰头取头盔,姜颂梨也学着他的动作想把头盔取下来,可她从来没自己带过头盔,不知道怎么取,手指胡乱地在下巴那儿摸索着。   “我来给你取。”   头顶这道声音落下时,她的手还没收回,而他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两人的指尖碰在一起。   明明刚刚才抱过,牵过,但这种不经意的触碰还是让她怔了怔。   她下意识缩回手,指尖残留的温度却像烙在了皮肤上,微微发烫。   陈鹤允抬眸看了她一眼,眼底浮起些笑意,心里生出了些坏心思。   他轻轻拨动头盔的卡扣,而后假装不经意的用指尖轻挠了挠小狐狸的下巴。   被他挠到痒痒肉的姜颂梨猛地缩了下脖子,还发出了阵小小的惊呼,那声音,有点娇。   “低头。”他勾起唇。   姜颂梨乖乖照做,没看到他唇边那抹得逞的笑。   头盔被他轻轻摘下的瞬间,海风拂过发丝,带走了闷热,却带不走脸上悄然攀升的热度。   她悄悄抬眼,正对上陈鹤允垂眸看她的目光,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却又体贴地没有点破。   “走吧。”他将头盔挂到后视镜上,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   姜颂梨不太敢跟他对视,有些慌张地收回视线,转身闷头往前走。   “看路。”陈鹤允忽然开口,伸手抓住她手臂。   姜颂梨猛地回神,这才发现前面有道小台阶,差点一脚踩空。   耳根瞬间发烫,她在心里懊恼地骂自己没出息。   都跟他亲过抱过牵过,还上上下下把他腹肌摸遍了,怎么还一对视就脸红。   看来还得找个机会多摸摸他,做做脱敏训练。   她暗暗想。   来到沙滩,她没再想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注意力都被沙滩上的彩色贝壳吸引。   她不是没在海边捡过贝壳,但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她蹲下去捡,没一会儿就捡了好多。   陈鹤允在旁边看着她,看她喜欢什么样的贝壳,他帮她捡。   大概了解她对贝壳的喜好后,他转头开始找,却一眼看到个石头,一个红色的心形石头。   他走过去,半弯下腰将石头捡起来。   这石头表面平整光滑,边缘处些透,像玉的质感,形状还是极其规整的心形。   他盯着这颗石头,指腹轻轻摩挲着石头的表面,半晌,他指尖一收,将石头攥在掌心,转身朝姜颂梨走过去。   “姜颂梨。”他喊她的名字。   姜颂梨抬头。   “我这儿有颗心,你想要吗?”   他声音低沉清冽,带着笑,有种像电流般能轻易扰乱人思考的磁性。   姜颂梨有些反应不过来。   心?   还是星?   海星?   见她不说话,他微微偏一点头。   “不想要我的心?”   他把话说得越来越容易让人误会了。   声线也……更撩人了。   姜颂梨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开口的声音不自觉地变小:“什么心?”   陈鹤允将手抬起,摊开掌心,那颗红色的心形石头静静躺在那里,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个心啊……”   她低喃着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语气听着还有点儿失落。   “不然?”   陈鹤允挑眉,语气里的笑意更浓了些。   姜颂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把那句话给说了出来,惊得一激灵。   “要吗?”他又问。   姜颂梨将视线撇到一边,假装继续找贝壳,“你还是留着吧,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可以送她。”   话刚说完,那枚红色的心形石头却被他放在了她手心。   姜颂梨低垂的双眸倏地睁大。   他,什么意思?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帮我保管一下。”   低沉磁性的声音入耳,被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落了下去,还落得更低了些。   她抬头,望向他。   他逆光而立,棱角分明的轮廓被镀上一层淡金色,肩线在光晕里显得格外宽阔,白衬衫被阳光浸透,透出劲瘦腰身的剪影,简直是漫画里才有的身材比例。   他也望着她,可因为逆着光,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对视片刻,他似是轻笑了声,“你要是喜欢,就送你了。”   说完,他没有容她回应,转身蹲下用食指翻了个被埋进沙子里的贝壳。   姜颂梨看着他的背影,心脏跳得极快。   她让他把石头给喜欢的人,他却说她要是喜欢,就送她。   如果前面没有那句“帮我保管一下”,她会毫不怀疑地认为——   他在向她告白。   真是的。   他今天总说些让人心猿意马的话,让人一会儿心跳加剧一会儿心脏骤停,她心里很少有这样大幅度的起伏。   这种感觉很陌生,让人很不安,却并不令她抵触。   她的心脏在属于自己的同时,也属于他。   多奇妙。   她垂眸笑了笑,将这颗心放进包包里。   不管他给的这颗心代表着什么意义,抑或没有任何意义,她都会带回去,妥善收藏,放在每日都能看见的地方。   海浪扑上岸,漫过脚边,又迅速退下去,带走细碎的砂砾。   两人没再说话,静静找着贝壳,听着风声,也听着胸腔里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像这永不停歇的潮汐。   不多时,陈鹤允捡了许多漂亮贝壳,他捧着这些贝壳来到姜颂梨面前,“给你。”   他手大,一只手捧的贝壳,姜颂梨两只手都捧不住。   “我帮你装。”陈鹤允又把贝壳收回来,放进工装裤两边的裤兜里。   “还要吗?”他问。   “不要了,捡好多了。”   “那坐着歇会儿。”   蹲了那么长时间,他想她肯定有些脚酸。   “嗯。”   两人坐到旁边的干沙子上,姜颂梨揉了揉酸胀的小腿,陈鹤允转头看着她揉。   过了会儿,陈鹤允站起来,往前走。   “你干嘛去?”姜颂梨问他。   陈鹤允弯腰从沙滩上捡起一颗石头,转头时将石头抛起,又接住,“给你表演个节目。”   说着,他将头转回去,侧身站立,微微屈膝,手臂向后伸展,用两根食指和拇指将石头压在中指的边缘,然后猛地向前一甩。   石头旋转着飞出,以极快的速度在海面跳跃,如同一艘微型游轮在海上飞速形式,浪花被高速行驶的船体挤压成细密的白色泡沫,在尾部拖出一条完美的弧线。   好厉害。   姜颂梨微微睁大眼。   小帅的胳膊真有劲儿啊,这得使多大力气才有这效果。   “再给你表演一个。”   陈鹤允又捡了几颗石子起来,这次他同时掷出了三颗石子。   三颗石子依旧是已极快的速度飞驰,在波波粼粼的海面留下三道如同流星划过般的轨迹,甚至比真正的流星还壮观。   姜颂梨惊得都站了起来。   陈鹤允笑笑,“好看吗?”   “好看!”   他将掌心里的一颗石头朝她递过去,“想试试吗?我教你。”   姜颂梨眨眨眼,走过去接过石子,“怎么扔?”   “握法很重要,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石头边缘,其他手指轻轻托住,”他展示着正确的握法,“身体要侧向水面,重心放低,出手时手腕要灵活,给石头一个旋转的力量。”   姜颂梨学着他的样子握好石头,朝海面扔去,石头“扑通”一声直接沉入水中,连一个水花都没溅起来。   “第一次都这样,再试试。”   他再次递给她一颗石子。   姜颂梨咬了咬下唇,又扔了一次,但石头依然只在海面上跳了一下就沉没了。   “手腕要这样转,”陈鹤允站到她身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示范动作,她一下就僵住了,手腕硬得掰都掰不动。   陈鹤允似乎在她耳边笑了声,温热的气流拂过她的耳际,激起一阵痒意。   “放松点。”陈鹤允声音里的确带着笑,呼吸继续喷在她耳侧。   姜颂梨暗暗深吸一口气,用出毕生十成十的演技,扮演一个不为所动的性冷淡少女,“我知道了。”   “那你再试试。”   陈鹤允松开她,往后退一步。   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她摈弃一切杂念,再一次扔出石头。   这次,石头在海面跳了足足七下才沉下去。   成功了!   她转头,冲陈鹤允露出一个仿佛打了胜仗般骄傲又开怀的笑容。   陈鹤允也笑起来。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个笑实在太不像平常的作风,忙忙收了收,眨眨眼说:“再给我几颗,速度还不够。”   “等我会儿。”   陈鹤允低头捡了好一些,准备陪她慢慢练。   姜颂梨一旦开始学起一样东西,就会有股势要做到最好的劲儿,她也争气,没用多长时间就扔出了陈鹤允那样的效果。   别看她细胳膊细腿儿的,身上可有劲儿了。   “厉害啊。”   姜颂梨暗暗在心里翘起了小尾巴,“现在应该可以学怎么同时扔三个了吧?”   陈鹤允挑眉,“那可不容易。”   “小看我?”   姜颂梨也挑眉。   看着她这副模样,陈鹤允忍俊不禁,“谁敢小看姜大学霸?”   “来吧,”他递给她三颗石头,“教你。”   同时扔三颗是真有难度,她一鼓作气地练了好一会儿都做不到让三颗石子同时在海面漂起来,有两颗能在海面跳几下都算不错的了,更别说要让三颗石子疾驰着划出流星般的轨迹。   眼看时候不早了,没多少时间能给她继续练习,她有些沮丧,但接下来每一次扔出石子她还是没有一丝懈怠,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她还是让三颗石子同时在海面漂了起来。   虽然只跳了几下,但已经很棒了。   “宝宝好棒。”   耳旁传来一道带笑的,磁沉的,像晚风般徐徐的嗓音。   姜颂梨愣住。   他叫她……宝宝……   陈鹤允不光喊她宝宝,还笑着凑过来,“如果温晚在这里,她一定会这样说。”   姜颂梨眸光颤了颤。   难怪,她就说,他怎么会突然叫她宝宝。   可是,她脸上已经浮起了好几朵红云。   “宝宝怎么脸红了?”   他再一次用了这个称呼。   这下脸上的温度是真降不下去了。   “因为我叫你宝宝?”他又问。   啊啊啊啊这让人怎么否认?   姜颂梨只能抬眼瞪他,用愤怒掩饰慌张。   “看来我俩还是不够熟啊,”他伸手捏住她下巴,往上抬,唇角也跟着往上扬,有种逗弄调笑般的味道,“叫声宝宝,脸红成这样。”   姜颂梨被他这一举动吓得不轻。   他他他他……他捏她下巴!   还还还还……还像在调戏她!   “要是陈年希他们叫你宝宝,”他眼底闪过几丝意味深长的光,“你也会脸红吗?”   姜颂梨攥紧双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是带怒的,“我会打死他们。”   “那你是不是也要打死我?”   陈鹤允还笑着,笑得挺欠的,偏偏他这样笑起来,最是好看。   姜颂梨险些迷失在他的笑里,晃了晃神后,她深吸一口气,再用力一甩头,将下巴从他手里抽出来。   “是!”   她扬手毫不留情地重重给了他胳膊一巴掌。   “嘶——”陈鹤允倒吸一口凉气,疼是真的疼,但他还在笑,并笑着压低声音来了句,“宝宝,好疼啊。”   姜颂梨猛地一愣。   他简直!   啊啊啊啊!   也太犯规了!   她被他撩得都忍不住在心里疯狂尖叫了,但面上还得佯装成气得不行的样子。   “陈鹤允!”   她又打了他一下。   这次,陈鹤允没像刚刚那样喊疼,反而仰头笑起来,酣畅淋漓的,无比肆意,很放纵的笑。   这辈子,他从来没这样笑过。   她啊,可真是他的,好宝宝。    第41章   黄昏,海边,沙滩,光与影交错着,如同电影镜头的画面里,身穿白衬衫的少年仰头笑着,身前的少女怔怔看着他。   姜颂梨没有见他这样大笑过。   他其实常笑,只是那些笑都不够浓烈,像大人们的笑,只有这一次,他笑得特别少年气。   是这时候,她才发现,他竟有两颗尖尖的虎牙,他以前笑起来从不露齿,让人都瞧不见他的虎牙。   她出神的看   着他笑,而对方也看到了她因他出神的模样。   少年意识到,她喜欢看他笑。   那以后要多笑笑了。   “嗡嗡——”   兜里传来震动声响,是姜颂梨的手机。   姜颂梨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出神了,忙忙拿出手机转向一边接电话。   “梨梨,”手机里传出外婆的声音,“今晚回来吃饭吗?”   “嗯……”   姜颂梨有些迟疑,她不知道陈鹤允有没有要和她共进晚餐的打算,但她的鞋子里进沙子了,有些不舒服,她估计陈鹤允鞋子里应该也进了沙子,不适合再去别的地方逛,她的头发还被湿咸的海风吹成了一绺一绺的,等会儿再被头盔一压,肯定丑死了。   “回来吃。”她回。   “那多久到家呀?”   “一个小时左右吧。”   海边风大,陈鹤允听不到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但他大概能猜到电话内容,等姜颂梨挂了电话,他半转过身,“走吧,送你回去。”   两人打道回府。   他俩跑得是真够远的,陈鹤允加了不少速度都用了将近四十分钟才把姜颂梨送到家。   也是巧,他俩在门口撞见了从另一个方向回来的梁思敏女士。   车窗降下来,在梁思敏女士的视线里,一向清冷沉静的女儿慌慌张张从那辆造型拉风的摩托后座下来,眼神有种偷偷早恋被家长抓住的还强装镇定的尴尬。   其实也不算强装,她掩饰得很好了,只是作为母亲,梁思敏女士自然更能看懂她的一些小心思。   反观载着她的那名少年,倒十分坦然,想来他俩还没到那一步。   要真早恋了,对方明知她家教森严,应当不敢如此明目张胆骑车送她到家门口。   “梁阿姨。”少年主动向她打招呼。   他们是见过的,在校庆彩排的时候,梁思敏自然也知道他是谁。   “小鹤,一块儿进去吃饭吧。”梁思敏女士笑道。   陈鹤允本欲回绝,肚子却恰好在这时叫了声。   “你肚子都叫了,走吧。”   姜颂梨直接拉着他的胳膊就走,故意在梁思敏女士面前表现得大大方方,却忘了头盔都没摘。   “头盔,”还是陈鹤允提醒,“还有车。”   “哦……”   姜颂梨松开他,眼睛慌乱的眨了眨。   她还是不会解头盔,陈鹤允是当着梁思敏女士的面帮她取的头盔,这样的情况对她来说有点过于棘手了,哪怕她极力控制也还是红了脸,偏偏她皮肤又生得白,一脸红特明显。   目及她脸上可疑的红晕,梁思敏女士笑了笑。   “进去吧。”梁思敏女士升起车窗。   梁思敏女士的车先开进铁艺大门,陈鹤允是推着车进去的,因为姜颂梨还在。   他把车停在了离大门不远的地方,然后跟着姜颂梨一起进去。   “梨梨带朋友回来了啊。”外婆迎出来。   姜颂梨这会儿已调整好情绪,很自然地向外婆介绍,“外婆,他是陈年希的哥哥,叫陈鹤允。”   “陈家的孩子啊,”外婆看着陈鹤允笑着说,“长得真好看。”   “阿婆过奖。”   陈鹤允礼貌地低头。   “快进来吧,饭还没好,你们坐着玩儿会儿。”   此时坐在沙发上的梁思敏女士也开口,“坐吧。”   陈鹤允随姜颂梨一起坐下。   梁思敏女士和年希妈妈从小交好,所以自然是听年希妈妈提起过陈鹤允的身世,知道他从前过得很辛苦,但他身上看不出一丝曾经被磨难困住的局促,倒像从小见惯了各种场面,始终很从容,没有一点儿露怯。   出于礼貌,陈鹤允没有四处乱瞧,双睫自然地半垂着。   梁思敏女士为他倒了杯茶,推到他面前,“喝茶。”   “谢谢阿姨。”   陈鹤允抬眸看着梁思敏女士出声感谢。   梁思敏女士喜欢他的眼睛。   他眼底有一份在富人群体里很罕见的坚毅。   优越的出身让富人们眼底总带着一股高傲,物欲横流的生活也让人的眼睛总是浑浊。   单从视觉上来说,陈鹤允的眼睛其实也是浑浊的,他的眼白里有很多血丝,但那双眼就是让人觉得很清很透,却又一点儿不浅薄,是有深邃的,有厚度的。   梁思敏女士收回视线,转而落在他旁边的少女身上。   “去海边了?”   “嗯。”   姜颂梨点点头。   “去洗个头吧,头发上有沙子。”   不光有沙子,还被风吹得像一礼拜没洗头了似的,姜颂梨也想赶紧去洗个头,可她总不能把陈鹤允撇下。   “我跟小鹤聊会儿天。”   既然梁思敏女士这么说了,姜颂梨只能朝陈鹤允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陈鹤允也用眼神示意她不用担心。   “那我去洗头了。”   姜颂梨起身离开,步子迈得很快,想着早去早回。   “听年希妈妈说,”梁思敏女士开口,“小鹤你成绩很好。”   陈鹤允:“还行。”   “以后准备考什么大学?”   “港大。”   听到‘港大’二字,梁思敏女士唇角微掀,“怎么不出国?”   她抬眸,定定看着陈鹤允说:“据我所知,你们陈家在世界各大名流学校附近都置办了房产和管理老师,你们陈家竞争那么大,出国深造对你来说是更好的选择。”   “我妈身体不好,我不想离她太远。”   陈鹤允听出了梁思敏女士话里的试探,试探他是不是因为小狐狸才想去港大。   “是个有孝心的好孩子,”梁思敏女士没有就此作罢,继续问道,“那你以后呢?有什么打算?”   “我爸想早点退休,多陪陪我妈,所以我得早日撑起这个家,以后暑假我会去公司实习,港大离公司很近,等上大学后我可以一边兼顾学业,一边参与公司实务。”   “比起纸上谈兵和阶段性的实习,还是长期的直接参与更有实际意义,这样一来,我在学业上的造诣虽然比不过出国的那一部分堂兄妹,但在生意场上,我能快他们一步。”   自从决定要成为配得上小狐狸的人,他就对未来做了详细的打算,希望能用最快的速度赶上小狐狸的步伐。   梁思敏女士似乎没料到能听到这样一番话,她淡淡笑着注视他,眼里带有赞赏之意。   半晌,梁思敏女士轻笑出声,“那你是不打算在大学期间谈恋爱了?”   陈鹤允也轻笑,“时间挤挤总是有的。”   “而且,”陈鹤允补充,“要是我喜欢的人是个有事业心的女孩子,那她估计同样也没多少时间。”   听到这儿,梁思敏女士心底已然如明镜。   她笑着端起茶杯,以茶代酒敬他一杯,“加油,祝你得偿所愿,前程似锦。”   “谢阿姨。”   陈鹤允也端起茶杯。   他能感觉到,梁思敏女士大概看出了他对小狐狸的心思,其实他已经有在努力掩饰了,但又忍不住想浅浅试探下梁思敏女士的态度。   如果他没感觉错,梁思敏女士应当并不讨厌他。   之后,两个人聊了些别的。   姜颂梨洗完头火急火燎地下来,却看见他俩相谈甚欢,陈鹤允脸上没有一点儿局促,她白替她担心了。   “下来得刚好,”梁思敏女士瞥她一眼,“吃饭了。”   作为朋友,姜颂梨和陈鹤允自然是挨着坐。   看着陈鹤允坐在姜颂梨旁边,现在又逢除夕前夜,外婆看他有种孙女婿的错觉。   “小鹤呀,”外婆笑吟吟地问,“你跟梨梨是通过年希认识的?”   “算是,”陈鹤允顿了下,补了句,“但我俩也是同班同学。”   “你还在读高二?”外婆和外公同时开口。   陈鹤允点点头。   “你不是骑摩托来的吗?现在未成年也能考摩托证了?”外公问。   “我休学过两年,去年就满十八了。”   “这样啊。”   “外婆,您最爱吃的鳝丝。”   姜颂梨给外婆夹了筷鳝丝,示意她先吃饭。   外婆丝毫没有领会到孙女的意思,说了句“我的好孙女”后又扭头看向陈鹤允,“小鹤,你长这么好看,学校里喜欢你的女生肯定很多吧。”   “这还用问吗外婆。   “姜颂梨替他解围。   “那你有没有谈恋爱啊?”外婆继续问。   陈鹤允摇摇头。   “是没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吗?”   普通高中早恋的人都一抓一大把,更别说国际高中。   这话,陈鹤允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不想骗老人家,又不想暴露。   好在,外婆在这时又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   这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   “可爱有趣的。”   闻言,梁思敏女士和姜颂梨俱是一愣。   梁思敏女士:嗯?说的是我家小宝吗?   姜颂梨:呜呜呜呜上次还只是说喜欢有意思的,这次还加了个可爱,他肯定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才会说得这么具体!   就因为他这句话,姜颂梨成了深夜伤心人。   她琢磨到大半夜也没琢磨出谁会是他喜欢的人。   学校里是有很多可爱又有趣的女孩子,但他们和小帅没一点儿交集。   难道是晚晚?   可晚晚是御姐长相啊。   想到长相,她抬眸看向前方的镜子。   镜子里的那张脸配上托腮的动作,疑惑苦闷的表情,可以说是究极可爱了。   对呀,她突然想到——   虽然我性格不可爱,但我长得可爱呀!   难道小帅喜欢的是我?!   这不是她第一次怀疑小帅喜欢她,但每每这时候,她就会觉得,好事不会全落在她头上,如今她已经拥有很多了,如果还能拥有双向奔赴的爱情,那她都快赶上玛丽苏文小说女主了,很不现实。   算了,不纠结了,还是睡觉做梦去吧,梦里啥都有。    第42章   除夕夜。   离十二点还早,外边儿已经响了好久的鞭炮声,烟花铺满夜空,整片郊区亮如白昼。   电视里,穿旗袍的女明星在舞台上唱着喜庆的歌,一年比一年难看的小品时不时倒也能让老人发出几阵笑声。姜颂梨抱着怀里被鞭炮声吓得瑟瑟发抖的大狗,轻轻拍着他胸脯安抚它,小猫也吓得不轻,估计躲哪间房的衣柜去了。   比起春晚节目,姜颂梨觉得窗外的烟花更好看。   客厅有一面高达十米的落地窗,此时这扇窗就像一块巨大的幕布,姜颂梨一直趴在沙发上看着窗外不停绽放着烟花的夜空。   在家她不会放烟花,小猫小狗会怕,也没有人陪她一块儿放,但每年初一陈年希会带她去放烟花。   正发着呆,手机震动了两下——   陈年希在群里艾特了她:【明天还是去老地方放炮?】   她回:【嗯】   陈年希又艾特陈鹤允:【一起?】   陈鹤允:【一起】   看着群里陈鹤允简短的回复,姜颂梨指尖在屏幕上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   好开心。   她好开心。   他与她只是朋友,可他们之间已经发生了好多像已然相恋的事,抱过,牵过,亲过,明天还能一起放烟花。   放烟花在她这里,是很浪漫的事。   想到这些,她傻傻地笑起来。   好在,她背对着家里人,没人看到她的傻笑,其实看到也没关系,梁思敏女士都陈鹤允喜欢她了,就她还傻傻的不知道。   夜空里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的绽放,越接近十二点越密集。   电视里主持人开始倒数计时:10、9、8……3、2、1!   嗡嗡——   手机突然震动两声,通知栏里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提醒。   【新年快乐】   简单的四个字,连个表情符号都没有,姜颂梨盯着那个对话框,心跳却莫名快了一拍,因为是陈鹤允发来的。   单独发给她的。   不过,她不知道陈鹤允到底是单独发她的,还是一键群发,总之,其他人是在群里发的。   【新年快乐】   她先回了他,然后才点进群里在温晚他们的消息下发烟花表情。   新的一年了。   她的第十七个新年,再过几个月,她会迈入十八岁,成为一名可以恋爱的大人。   *   大年初一的早上,姜颂梨吃了汤圆,去给祖宗敬了香,然后回家等陈鹤允他们来找她。   陈家人在大年初一要去南於山的华音寺上香,从市区开车上山要花四个小时时间,陈家人丁兴旺,轮到小辈去上香已经是三四点,再回来都早上了。   都说初一不能睡懒觉,但在陈家这儿,初一都集体睡觉。   三人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   今天姜颂梨穿了件红色毛衣,下面搭的白色长裙,像雪地里的一颗红果,是一身难得的少女系穿搭,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   电话进来时,她正臭美的照着镜子。   “喂?”她接通电话。   “下来。”   手机里传出陈鹤允的声音。   “我马上下来。”   姜颂梨小跑着下楼,裙摆晃动成花瓣状,隐隐露出一截纤细漂亮的脚踝。   铁艺大门外停了辆越野车,在看到那抹红色身影后,坐在驾驶位的陈鹤允降下车窗。   远远看到他,姜颂梨吃了一惊。   会骑摩托就算了,怎么连越野车他也会开?   陈鹤允的驾照都是去年考的,顺手的事儿。   见姜颂梨离得近了,陈鹤允帮她打开副驾驶车门,“坐副驾驶,陈年希在后边儿睡觉。”   姜颂梨原本还想,三个人要怎么坐,这不正好。   坐上副驾驶,她往后望了眼,陈年希斜躺在后座睡得很死。   “我们现在去哪儿?”她问。   “看电影。”   “你抢到票了?!”   大年初一好位置的电影票比演唱会门票还难抢。   “我在咸鱼上买的。”   “咸鱼是什么?软件?”   陈鹤允先是一惊,但想想又觉得正常,大富大贵之家的孩子怎么会用二手平台,小狐狸平时也不怎么上网。   “嗯,一个很万能的软件。”他笑笑。   锁上车门,他将车往前开,“过年期间天气都很好,有时间我们去露营怎么样?”   姜颂梨自然是毫不犹豫的说好,“去哪儿露营?”   “我回去选选地方,过年哪儿人都多。”   意思就是,他要找个人少的地方跟她露营。   姜颂梨眼波微漾,瞳孔里是快压不住的兴奋。   野外露营,孤男寡女。   这要是一对成年情侣,那不得大干一场。   年龄越往18岁靠,这些18l禁越是库库往脑子里冒。   姜颂梨想得小脸通红。   陈鹤允没有片刻松懈地注意着前面的路,却也注意到了她泛红的脸。   一看她这样子,他就知道她在想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他笑笑。   等她到了年纪,她脑子里想的那些事儿,他会统统帮她变成现实。   对了,年纪……   “今年你就18了吧?”他直接开口问,“生日什么时候?”   姜颂梨没奇怪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新的一年本身就代表新的一岁,“高考的后一天。”   那不巧了?   陈鹤允眼底掠起一抹深色。   他俩今年就会参加高考,也就是说,高考后,他们的身份既不再是未成年人,也不再是高中生。   很好。   等她生日那天,他要不……把自己送给她?   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他被自己给无语笑了,还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旁边的姜颂梨自然要问了。   呃……   陈鹤允没想到能糊弄过去的理由,只能使出之前那招,“不说。”   “你又来!”   姜颂梨记得他在校庆那天就来过这么一次。   陈鹤允还“嗯”一声。   姜颂梨气炸,“你肯定在想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   此话一出,她立马就后悔了。   明明是在说陈鹤允,怎么把自己也一块儿批判了,还是这么令人羞耻的事。   更羞耻的是——   在她说出这话后,陈鹤允瞥了她一眼,眼底笑意明显,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心虚,她总觉得他那眼神像在说:“你没想?”   更别说,陈鹤允还来了句:“我已经成年很久了,那点事儿,你想才是少儿不宜。”   姜颂梨:!!!!   她再次红透了脸。   陈鹤允笑笑,没再逗她。   线上那么狂野,然而线下轻轻一逗就要害羞得露出狐狸尾巴,那她要是知道他早发现了她的小号,反应得多大?   陈鹤允觉得自己得好好想想,该在什么时机向她坦白。   *   看完电影出来是下午五点多,天还没黑。   再吃个饭,天就黑得差不多了。   陈鹤允载着两个人和堆满整个后备箱的烟花朝郊外驶去。   找到处无人的空地,他停车,“下车。”   “gogogo!”   陈年希特激动,这个年龄的小孩儿就爱玩鞭炮。   三人来到后备箱,把堆得满满的烟花放到地上。   “这什么?”   陈年希从最底下拖出来一个没有任何商标和图案的纸盒。   “水母烟花,我把原来的包装拆了,节省空间。”   “水母烟花!”陈年希瞪大眼,“我刷到过,这个放得越多越好看!”   “嗯,但我们只有三个人,所以我买的是有接驳器的,可以把这几十版全接在一起同时放。”   “我靠我靠,那我们先放这个!”   三人将水母烟花的接驳器接好,一版接一版平铺在空地上。   “我来点,我来点!”   陈年希拿出打火机,在引线前蹲下,姜颂梨和陈鹤允没走开,就在旁边等他。   “嗤——”   引线被燃尽,火星瞬间冒出来,三个人尖叫着拉起彼此往回跑。   背后很快传来烟花升空的声音,他们赶紧转身,看见数十只发光水母腾空而起,蓝荧荧的伞盖拖着长长的光尾游向天际,在半空中交错着绽放。   这一刻,天空像变成了大海,无数青粉与烟蓝的水母在夜空中游动,光尾随风摇曳,洒落点点星火,将整片草地都染成了流动的银河。   “我——靠!”陈年希蹦起来,草屑沾了满身。   姜颂梨仰着脸,烟花的光在她瞳孔里明明灭灭,她张开嘴,有种想要尖叫呐喊的冲动。   “新年快乐!”   耳边炸开一道少年气十足的高声呐喊。   姜颂梨转头看向发出呐喊的陈年希,心底忽的就没了顾忌,不管不顾地喊起来:“新年快乐!”   陈鹤允在一片看着她,眼底笑意浮动。   随后,他也仰头跟他们一起喊起来。   漫天的烟花下,三个人的影子被火光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   放完水母烟花,他们又开始放筒状烟花,这种烟花不管是升空还是绽放时的声音都很响,会让人听不清任何其他的声音。   烟花炸开的轰鸣声不停在耳边炸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血液沸腾着,姜颂梨偏头看向身旁的陈鹤允,烟花的光亮在他轮廓上明明灭灭。   一种剧烈的冲动攫住了她——   她想像刚才那样喊,喊出对他的喜欢。   反正他也不会听清。   “陈鹤允!”她真的喊了他。   陈鹤允转头。   两道目光撞在一起。   姜颂梨深吸一口气,空气裹挟着硝烟味灌入肺腑,她笑起来,在又一簇烟花炸开的瞬间喊道:“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砰——”   烟花在空中绽开,陈年希兴奋的尖叫盖过了一切,陈鹤允只看到她的双唇一张一合,笑着摇头,“听不见!”   少女眼底的笑意更浓。   她朝他走过去,踮起脚凑到它耳边,“我说,你买的烟花好漂亮。”   陈鹤允垂眸看她。   少女的睫毛在光影中簌簌颤动,像停驻在烟火旁的蝶翼。   说谎。   他回忆了下她刚刚的嘴型。   忽的,他也笑起来。   “小狐狸,”他轻声开口,“我也喜欢你。”   “你说什么?”   姜颂梨没听清。   陈鹤允俯身,将双唇凑到她耳边,嗓音带笑,“后边儿还有更漂亮的。”   两个人都说了谎。   空气中弥漫烟火的味道,无数光点在他们之间坍缩成星河,热烈又短暂,像转瞬即逝的青春,可抬头看的人都知道,那一刻的光,会始终在记忆里微微发烫,那些未说破的心事,也在记忆深处持续缓慢燃烧。   总有一天,或许就是十八岁那一天,他们不会再有任何顾虑,然后告诉对方——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    第43章   初一过后,大家走亲戚的走亲戚,吃席的吃席,即便相隔就十几分钟的距离,要聚在一起还真不容易。   见不到陈鹤允的这几天,姜颂梨的乐子都是陈年希提供的。   初二大早上,陈年希在群里说:【要走亲戚了好害怕,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喊那些亲戚。】   温晚:【来考考你,姥姥的弟弟叫什么】   陈年希:【姥弟。】   群里先是一阵沉默,然后集体发出爆笑表情。   周丞洋:【老弟,你是个人才。】   陈年希:【逗你们的,真当我傻?】   温晚:【你是不是逗我们的,我不知道,但你是真的傻。】   陈年希开始舌战群儒,但谁也说不过。   初五这天,他又闹了个笑话。   他发了条朋友圈:   【2025年正月初五下午三点,八斤】   周丞洋评论:【你把谁肚子搞大了?!寒假前你不还是处男吗?不还是片都没看过的纯情小男生吗?!!】   陈年希:【我说的是钓鱼!钓鱼!】   当天,他又在朋友圈发了张和鱼的合照。   下边儿一水的评论:【哟,这不是纯情小处男吗?】   姜颂梨正看着评论笑得不行,一条消息进来。   【明天有空吗?】   陈鹤允来约她了。   【明天只有下午有空,要去参加婚礼,后天是空的。】   【那明天出来逛逛?后天早上去露营。】   【好。】   姜颂梨又快乐了。   现在她在参加一个亲戚的婚礼,完全没什么事干,于是她开始回味这个寒假所有关于陈鹤允的点滴,光是回味,她都幸福得不行。   也是这时候,她才忽然发现,曾经发在微博上的那些愿望,竟一个接一个的实现了。   甚至连“宝宝”他也叫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愣了好久,像被惊喜冲昏了头,大脑一片空白。   等回过神,心跳急遽加快。   她想手舞足蹈,想尖叫,想张开手臂转圈,想大声宣布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这会儿她在全是亲戚的宴席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拿出手机在微博上释放自己无比激动的心情。   【啊啊啊啊啊啊!】   【我这是遇见心软的神了吗?!】   【明天还会有心软的神为我实现愿望吗?!】   手机发出提示音时,陈鹤允刚吃完席准备回车上学习。   看到小狐狸发的微博,他笑了笑。   有没有心软的神他不知道,他只知道——   他的心软了。   话说回来,她还有什么愿望没实现吗?   剩下的那些好像只能等在一起才能为她实现了啊。   正当他苦恼之时,通知栏上又弹出一则微博内容提示:   【我不贪心,只希望明天他能穿白色毛衣,那样我俩就是情侣装了!要是能拍个合照就更好了!】   陈鹤允   扬唇,这还不简单?   *   第二天。   姜颂梨一早就跟梁思敏女士说了要和陈鹤允出去玩儿,参加完婚礼午宴后,她来到山庄门口等陈鹤允。   既然知道她要穿毛衣,陈鹤允自然不是骑摩托来的,这次不需要载东西,他也没开越野车,开的是辆挺低调的卡宴。   到了地方,他第一时间是降下车窗,所以姜颂梨一出去就看了他穿的那件白色毛衣。   老天!   真的是白色毛衣!   姜颂梨惊得表情都失了控。   啊啊啊啊啊难道真的有心软的神吗?!   她赶忙在心底虔诚地祈祷:   神啊,请让我和他谈场一辈子也不分手的恋爱吧。   陈鹤允没有读心术,但看她表情也知道,她很开心。   其实这是很冒险的一件事,因为他之前从未穿过白色衣服,习惯使然,他喜欢穿耐脏耐穿的深色衣服,而她一许愿,他就穿了白色衣服,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知道她小号。   幸好的是,除了在校期间,他们不经常碰面,姜颂梨并不知道他不爱穿白色衣服。   上了车,姜颂梨按耐不住自己的小心思,说了句:“挺巧,你今天也穿白色毛衣。”   陈鹤允笑笑,“我妈让我以后多穿白衣服。”   “为什么?”   “说是看起来没那么凶。”   他本来气质就冷,还寸头,再穿黑衣服,看起来是真的很凶。   “你不留寸头应该就不会显凶了,”姜颂梨顺便一问,“你为什么喜欢留寸头?”   但刚一问她就猜到了原因,估计在以前是为了省理发费,现在是习惯了。   “以前是为了省理发钱,现在是习惯了。”   他说的和她想的一字不差。   姜颂梨不由得笑起来。   “你笑什么?”   姜颂梨当然不会说因为觉得跟你很有默契,“就是觉得……幸好你没改掉这习惯,你留寸头很好看。”   “你不觉得我凶吗?”   “不觉得。”   她当然不觉得他长得凶,从始至终都只觉得帅。   小帅不光长得帅,还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   “那我留一辈子寸头。”   “啊?”姜颂梨有些吃惊,“这就一辈子了?不采纳采纳别人意见?”   “用不着,你觉得好看就够了。”   带笑的嗓音入耳,姜颂梨心底倏地漏了一拍。   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迟疑半晌,她问。   还能为什么?   陈鹤允轻笑了声。   “我相信你的审美。”   他如是说,把心底那个答案藏了起来。   得到这个答案,姜颂梨也还是很开心。   陈鹤允踩住离合启动车辆,“我们去哪儿逛?”   “你想去哪儿?”   “我对南城不熟悉,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那去井巷吧。”   井巷并非只是一条巷子,而是由四条巷子组成一个“井”字的古城。   现在很多古城都大同小异,但井巷却是个当地人都很爱去逛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特别有意思的小店。   一男一女来逛街,自然很容易被当成情侣,去饰品店,店员会给他们推荐情侣手链情侣项链,去服装店,店员会给他们推荐情侣装,去文创店,店员给他们推荐的都是情侣系列的文创。   起初姜颂梨还会解释他们不是情侣,但换来的都是店员的调侃,什么“男帅女美,不谈个恋爱多可惜”,还有“现在不是,应该很快就是了吧”,听得她小脸通红。   偏偏,陈鹤允还买了好多,还在出巷子后把女款全送给了她。   “你干嘛送我,这是情侣款?”   “你不喜欢?”   陈鹤允作势要收回。   姜颂梨忙道:“喜欢倒是喜欢。”   “那不就行了,管他是不是情侣款。”   本来,姜颂梨又双叒叕以为他也喜欢她,但这事儿又很符合他的风格,他确实不像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可问题是这根本不算细枝末节啊!   他真的不喜欢她吗?   他真的不喜欢她吗?!   他真的不喜欢她吗?!   姜颂梨忍不住在心底一遍一遍的问,心脏简直快要炸掉。   “你很热吗?”   陈鹤允很贴心的为她打开了一点车窗。   “有点儿。”   岂止有点!   陈鹤允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样子够了勾唇,“去吃点儿什么?”   井巷里凡是卖吃食的店铺都爆满,附近也一样,他们只能去稍微远点儿的地方吃。   “火锅?”   “行。”   “那我手机上找找先。”   姜颂梨赶紧低头看手机分散注意力,这还没吃上火锅,她整个人却跟刚从煮沸的火锅里捞出来似的。   附近评分最高的火锅是家重庆火锅,等脸上的温度稍稍降下来一些,姜颂梨开口问:“你能吃辣吗?”   “能。”   “那我们去重庆火锅吧。”   “行。”   南城冬日的夜晚还是有点儿冷的,火锅店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要中辣?”陈鹤允拿着菜单问姜颂梨。   “嗯。”   都来重庆火锅店了,当然不能吃微辣。   姜颂梨不是第一次来吃重庆火锅,自以为完全Hold得住这里的中辣,但她以前吃的都是不正宗的,这家,很正宗。   服务员端上来的锅底红得刺眼,表面浮着一层厚厚的辣椒和花椒,沸腾时散发出的辛辣气息让姜颂梨的鼻子一阵发痒。   第一片毛肚下锅,再捞出来时已经裹满了红油,姜颂梨此时还没意识到事情严重性,镇定地将其送入口中。   下一秒,一股灼烧感瞬间从舌尖蔓延到喉咙,然后直冲天灵盖。   姜颂梨耳膜嗡嗡作响,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鼻尖沁出细密汗珠,下眼睑开始高频颤动,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姜颂梨赶紧转过头去,背对陈鹤允,用手背擦眼泪。   太丢人了,还问别人能不能吃辣,结果自己第一口就被辣哭。   “太辣了?”   陈鹤允的声音传来。   “不是……,”她被辣得声音都在抖,“就是……有点呛。”   “都被辣哭了,就别逞强了,”陈鹤允起身将酸梅汁递给她,声音明显带着笑,“喝点儿这个。”   姜颂梨也顾不得面子了,抱起酸梅汁吨吨吨往下喝。   陈鹤允就站在她面前,看着她两眼泪汪汪的喝水,被她这样子萌得止不住地笑。   喝完整杯水,还辣得不行的姜颂梨以为他在笑话他,气不打一处来,“笑够没!”   陈鹤允偏偏还笑着来了句:“没够。”   姜颂梨这下是真的生气了,看向他的眼神像能杀人。   “好好好不笑了。”   陈鹤允强忍住笑意,然而姜颂梨依旧用死亡目光瞪着他。   “是不是非要我也哭给你看?”   陈鹤允语气有些无奈,眼里却带着万分纵容。   “是!”姜颂梨赌气道,“你哭。”   “可我干哭哭不出来,等我找部催泪电影来看。”   他来真的?   姜颂梨顿时乐了。   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   陈鹤允真的在手机上找了部电影,还坐在了她旁边,“一起看。”   两人就这么肩挨着肩,坐在同一排,戴着同一副耳机,一边吃着换成微辣的火锅,一边看起了催泪电影。   陈鹤允找的电影是《七号房的礼物》,这部电影简直就是催泪炮弹,姜颂梨偷偷抹了好几次眼泪。   这部电影剧情也很好,姜颂梨经常看着看着就忘了手里还夹着菜。   正当她看得入迷时,肩膀被人轻拍了拍。   紧接着,一道微哑的声音入耳:“姜颂梨,看我。”   姜颂梨先是一愣,然后才转头看过去,转得很慢,有种机械般的顿感。   声音的主人终于出现在她视线里时,一滴泪刚好滑落,在那张极好看的脸上留下一道泪痕,像玉石上令人惋惜的‘裂’,于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那样深邃的一双眼,平日里总带着疏离的冷意,此刻却洇着泪……   睫毛被打湿了,墨色得愈发浓重,衬得眼底   的泪光亮得惊心。   被泪水淹没的瞳孔里清晰映着她的影子。   人来人往的火锅店,吵吵闹闹的嘈杂声,所有画面和声音都像懵了一层雾,看不清,听不清,清晰的只有眼前的这张脸,这双眼,以及胸腔之下,震耳欲聋的心跳。   她像被夺走了灵魂和呼吸,怔在那里。   一秒,两秒,十秒……   良久,一声轻笑打破了这层朦朦胧胧的雾。   “你看了我快起码两分钟了,”陈鹤允朝她凑近了些,“就这么喜欢看我哭?”   “嗯,”她声音低低的,“喜欢。”    第44章   “把你手机给我。”   陈鹤允眼底还噙着泪,声音却带笑。   “啊?”   姜颂梨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还是乖乖把手机交给了他。   “这么看我哭喜欢,”陈鹤允拎着她的手机在手里转了圈,“那给你拍张照留着继续看好了。”   “——!”   姜颂梨双眸大睁。   “看镜头。”   陈鹤允靠过来,让两人的头贴在一起。   姜颂梨愈发错愕。   不是吧!   不是吧!   昨天许的愿真的都实现了!   他不仅跟她穿了情侣衫,现在马上还会有合照,而且是他哭着跟她合照!   姜颂梨有点不敢相信,这到底是真有心软的神存在,还是纯属巧合,抑或……   她想到另一个可能——   陈鹤允知道她的小号。   但不应该啊。   她做事一向谨慎,都是在独处时才会打开微博,他哪儿来的机会看她微博。   姜颂梨排除了这个可能。   “拿着呀。”   陈鹤允将手机递回给她。   姜颂梨忙忙回神。   接过手机,她看了下照片,陈鹤允大概是为了拍得清楚些,所以凑得很近,屏幕里只有两张贴在一起的脸,完全是情侣才会拍的那种贴贴大头照。   救命!   这让她怎么招架?   “我……我去上个厕所。”   姜颂梨火速逃离,感觉要继续呆那儿,她的脸会比刚刚吃了辣椒还红。   陈鹤允这个魅魔!   躲到厕所,她再次点开照片。   看着照片上陈鹤允洇着泪的眼,两人贴在一起的脸。   啊啊啊啊啊!   姜颂梨感觉自己快疯掉了。   这张照片断不能留在相册里,要是被看到,不管谁都会怀疑她跟陈鹤允的关系。   她登上微博,将这张照片传上去,配文:   小帅简直迷死我!   接着,她把这条微博设置仅自己可见,然后将相册里的照片删了,避免被其他人看到。   陈鹤允在另一边只来得及看到通知栏弹出的文字内容,但他能猜到下边儿配的是那张图。   他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以后免不了还得哭。   姜颂梨在厕所激动了好久,又冷静了好久,出来时店里都空了一半。   陈鹤允没问她怎么去了这么久,只问:“还吃吗?”   姜颂梨摇摇头。   “那走吧,送你回去。”   到了车上,姜颂梨想起来明天要跟他去露营,遂问:“明天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东西吗?”   “你把自己带上就行。”   他既然这么说,第二天姜颂梨就当真什么都没带,而陈鹤允带的东西把越野车后座和后备箱都装满了。   “出去露营需要带这么多东西啊?”姜颂梨不禁问。   陈鹤允:“看追求,想要越舒服,带的东西就越多。”   “那这得多舒服?”   陈鹤允扬唇,“包你满意。”   姜颂梨一愣,莫名有点想歪。   “我们去哪儿露营?”她感觉转移话题。   “绿野露营基地。”   安全起见,陈鹤允没有考虑野外,毕竟他们就两个人。   绿野露营基地在山上,路程稍远,到地方已经是十一点多。   过年期间哪儿人都多,绿野露营基地是难得的清净之地,这儿消费很高,会选择来这儿露营的人非富即贵。   与价格对应的自然就是环境和体验感,绿野露营即便在冬天也有碧绿的草地和森林,风景很漂亮,设施也完善,甚至可以空手来,这边什么设备都有卖,载一车东西来也不愁没人帮忙搬。   工作人员帮他们将车上全部东西搬到了指定区域,接下来,就全得靠他们自己了。   看着这一堆东西,姜颂梨完全无从下手,“是要先搭帐篷对吧。”   陈鹤允“嗯”一声,却拿起一个坐垫和一张折叠木桌来到她身后的一棵树下,“来,坐着。”   姜颂梨以为他是要让她在桌上拼什么东西,乖乖去坐好,然后看着陈鹤允拿出一堆小零食和水果摆在桌上,并在她面前放了个ipad。   “你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ipad里我下了很多电影,你要是觉得无聊就看看电影,这山上紫外线强,你女孩子,不要跟我一块儿晒,帐篷我一个人搭就行。”   “啊?”   姜颂梨都懵了。   这不对吧。   活全都他一个人干,她只负责在旁边吃东西看电影,这是朋友的待遇?   这是女朋友才有的待遇吧!   姜颂梨一边觉得这样不太好,一边又狂喜。   她再次怀疑小帅就是也喜欢她,他对她是真的不要太贴心。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他们又会在一个大学,那……   陈鹤允搭帐篷的功夫,姜颂梨已经从他俩在大学没羞没躁的日子,想到了婚后没羞没躁的日子,脑子里的画面比电影还丰富。   “想什么呢?”   搭好帐篷的陈鹤允过来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   姜颂梨猛地回神,紧跟着小脸就是一红,“没……没什么。”   “帐篷搭好了,可以做菜了,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食的。”   “成。”   由于并不在这里过夜,陈鹤允搭的是四面通风的天幕帐篷。   见陈鹤允从冰袋里拿出食材,姜颂梨蹲到他旁边说:“我来洗菜。”   “不用,这些菜是已经洗好了的。”   “那我来切!”   “我来切,你没切过菜,容易伤到手。”   姜颂梨左看右看,瞧见放在一旁的柴火,眼睛一亮道:“那我来生火!”   “这柴不好烧,还是我来吧。”   姜颂梨的双眼暗下去,撇撇嘴,“什么都你来,那我干嘛?”   “什么都我来做还不好?”陈鹤允轻笑。   “不好。”姜颂梨闷声道。   “那等我把火升起来,你帮我添柴。”   姜颂梨这才再次喜笑颜开,“好!”   添柴是件很轻松的事,每添一根柴,接下里的好一会儿时间姜颂梨就只用看着陈鹤允做饭,她很少见人做饭,全程在一旁看着也一点儿不无聊,更别说做饭的人还是陈鹤允。   看他做饭简直是一种享受。   他的手一秒钟都没停过,却一点儿也不显得忙碌,每个动作都带着行云流水的从容。   艺术,太艺术了。   极品,太极品了,完全是极品贤惠人夫!   姜颂梨不禁感叹,“这么贤惠,以后你女朋友可有福了。”   陈鹤允抬眸看向她,忽的笑了下。   那笑不像是被夸奖之后的得意或满足,有些意味深长的感觉,姜颂梨实在读不懂他这个笑容,索性直接问他:“你笑什么?”   陈鹤允:“不说。”   “又来这套!”   陈鹤允轻轻瞥她一眼,“该添柴了。”   “哦!”姜颂梨立马埋头添柴。   看着她连添个柴都一脸认真的样子,陈鹤允笑了笑,在她抬头时才继续手里的忙碌。   见他突然变得有点忙不过来的样子,姜颂梨不好意思追问打扰他,继续像之前那样撑着腮看他做饭。   十来分钟后,几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出锅。   陈鹤允的手艺真的一绝,每道菜都特别好吃,姜颂梨再次在心里感叹:   呜呜呜当他女朋友那得多幸福?!   她只是暗恋他,都已经幸福   得不行了。   和他一块儿坐在帐篷里,吃着他为她做的饭,一边谈天说地一边享受大自然的美景,即便暗恋到最后始终只是暗恋,有这样的回忆也够了。   “对了,”吃着吃着,姜颂梨突然想起来,“你也是今年高考,那你下学期还去学校吗?”   “你不去了?”陈鹤允反问。   “不去了,在家里备考。”   国际中学的课程本就不适用于高考,临近高考,在家备考更好。   “我也是。”   那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每天见到对方了。   姜颂梨有些后悔问出了这个问题,本来好好的心情。   “你应该还是每个月可以休息一天的吧?”陈鹤允继续吃着饭,神色如常。   姜颂梨暗暗看他一眼,“半个月就可以休息一天。”   “那高考前,”陈鹤允抬眸,目不转睛看向她,“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可以见面。”   姜颂梨呼吸一滞。   他说我们,是她和他,还是大家呢?   她轻轻“嗯”一声。   吃饭完,收拾好餐具,姜颂梨打了个哈欠,午后的阳光总晒得人懒洋洋的。   哈欠真的会传染,跟着她打了个哈欠后,陈鹤允问她:“要不要一起睡个午觉?”   姜颂梨愣了愣。   一起睡午觉?   要不要一起睡午觉?!   那不就是邀请她一起睡觉吗!   陈鹤允一看她微表情就知道她脑子里又在想一些了不得的事情。   他笑着躺下去,“我睡会儿。”   姜颂梨知道是自己想歪,这在野外,空气清晰,微风徐徐,躺在天幕下睡一觉是件很享受的事,也是大多数出来露营的人都会做的一件事。   耳边是草叶摩挲的沙沙声,混合着远处溪水流动的细微声响,头顶的天幕布料在风里轻轻鼓动,像一片柔软的云,姜颂梨侧头,看向躺在她身旁的人。   被天幕滤成浅金色的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投下的阴影随着呼吸微微颤动,他的衬衫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锁骨,风过时,衣料紧贴胸膛,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清瘦线条。   姜颂梨不自觉渐渐屏住了呼吸。   少年在她怔愣的目光里睁开眼。   被抓住偷看,少女轻垂的长睫慌乱地颤起来。   “你不睡?”   “睡!”   姜颂梨立马背着他躺了下去。   心跳重如擂鼓。   一时半会儿,她不敢再偷看。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身旁的人像是已经睡着,而她一丁点儿的睡意都没有。   犹豫半晌,姜颂梨悄悄翻过身,再次偷偷看他。   他为什么要长这么好看?   让人真的很想……亲他。   风掠过草尖,带来泥土和树叶的气息,姜颂梨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心跳声在耳膜里咚咚作响,她屏住呼吸,撑起身子,小心翼翼地凑近。   “陈鹤允。”   她低声喊他,像一种试探。   对方并未转醒。   心跳越来越快了,心底的那股冲动也越来越剧烈。   在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她终于鼓起勇气,低头,靠近,在他的侧脸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一触即分的亲吻。   做了坏事的少女迅速缩回原位,整张脸瞬间烧得发烫。   远处传来几声鸟叫,天幕下,少女蜷缩成一团暗自激动,她紧闭着眼,没看见——   身旁的人睫毛轻颤了颤,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个弧度。    第45章   初八之后,大家陆陆续续都回了青港。   姜颂梨是抱着万分满足的心情离开南城的,这些天,她好好陪了家人,和朋友一起放了烟花,也和喜欢的人有了好多回忆,今年是她生命里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可惜,人生不会永远圆满,缺憾很快随之而来。   姜颂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温晚他们,不用等高三毕业,他们就得分开,她和陈鹤允的学习生涯里没有高三这一年。   最开始,她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先行离开,在会考申报名单上看到陈鹤允的名字时,她有些诧异,可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奇怪的。   陈鹤允刚转过来就名列前茅,证明他早就把高中知识都学透了,毕竟普高和国高学习内容差异很大,既然如此,他会选择先一步参加高考,这再正常不过。   回到青港,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问陈鹤允,什么时候跟大家说他们要提前升学的事。   陈鹤允说不急,等开学。   两人想法一致。   大家在开学前还会一起出来玩儿,说了难免影响情绪。   到了开学前一天,几人去玩剧本杀,结束已经是晚上,他们找了个大排档吃串。   眼见吃得差不多了,姜颂梨正组织语言准备告诉大家她和陈鹤允这学期不去学校了的事,一阵从外边儿传来的吼声却打断了她的思绪。   “他妈的给老子装什么纯!”   姜颂梨回头,看见外边有个肥头大耳的壮汉站在一女生面前,似乎正在恐吓对方给他微信。   “艹!”   陈年希的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他几乎是弹射出去的,手里还拎着半瓶没喝完的啤酒。   “你这头猪在发什么疯?”   陈年希提着酒瓶子站到壮汉面前,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   壮汉脸上的横肉抖了抖,隔壁桌几个同样体型的男人齐刷刷站了起来,手里同样提着酒瓶子。   靠……   摊上事儿了。   闹事的壮汉嗤笑一声,目光扫过随后跟出来的几个人,“你们跟他一块儿的?”   几人迅速后退,连连摆手。   陈年希眼睛瞪得像铜铃:“????”   壮汉没计较他们是不是真的认识,转头也操起一酒瓶子,指着陈年希鼻子说:“小瘪三,今天叔叔教教你多管闲事的下场。”   他都这么说了,陈年希当然是——   转头就跑!   然而才刚跑出一步,另外两名壮汉就拦住了他的去路。   完蛋。   陈年希立马抱头蹲下,只求这些人别打脸。   下一秒,几声惨叫响起,却不是他发出来的。   陈年希疑惑抬头,刚好看见温晚拿着凳子砸在一个壮汉背后。   其他几个壮汉也是同样被凳子砸到在地。   陈年希顿时两眼泪汪汪,原来他们没有抛弃他!是操家伙搞偷袭去了!   另一边,姜颂梨刚把一人砸趴下,转头就又对上一个。   发现她被盯上,陈鹤允冲过来想挡她身前,却见她一脚就将那起码两百斤的壮汉给踹翻了。   陈鹤允惊了,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一旁的温晚和周丞洋却一点不意外,周丞洋投来的目光里仿佛还写着:“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怕她!”   姜颂梨,柔道,黑段。   壮汉那边人多势众,没时间给他发呆了,姜颂梨过来拉住他,并大喊了声:“跑!”   还在地上蹲着有点没反应过来的陈年希也被温晚拉了起来,朝着人多的地方狂奔。   几人正值精力最充沛的年纪,那些个一身横肉的壮汉根本追不上。   “被问微信那女生呢?”陈年希还有功夫边跑边问。   温晚:“早溜了,人家又不傻!”   周丞洋回头看了眼身后那群肥猪,肆意地哈哈大笑起来,还挑衅他们:“来追我们啊,你们这群猪一样的傻逼。”   肥猪们想捡东西砸他们,奈何青港城市建设做得太好,路边别说什么碎石碎砖,就是根烟头都没有。   见他们才跑几十米就累得哼哧哼哧,周丞洋甚至停下来朝他们比中指。   剩下四个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也跟着抬起中指,然后一起大笑着往前继续跑。   夜风扑面而来,姜颂梨散开的长发在脑后飞扬成一面黑色旗帜,笑声像气泡水里的二氧化碳,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涌出来,和其他人一样,她肆意大笑着。   陈鹤允看着她此时大笑的模样,唇边的弧度亦深了深。   姜颂梨只在刚刚回头比中指时偷偷瞄了   眼陈鹤允,此时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到他脉搏在皮肤下急促跳动,和自己胸腔里那颗快要炸开的心脏保持着同样的频率。   “往左边跑!”温晚的声音从右后方传来,一点儿没有被人追的紧张,语气带着飞扬的兴奋。   五个人在霓虹灯牌下急转弯,撞碎了一地彩色光斑。   温晚拉着陈年希跑在中间,由于运动鞋底在潮湿的地面上打滑,陈年希差点栽进路边卖气球的推车里,好在周丞洋一把揪住他卫衣帽子,而他自己却因为惯性撞上了电线杆,捂着肩膀边跑边笑骂。   不知什么时候起,姜颂梨变成了被拉着跑的那一个。   此刻,她不用回头就能看到陈鹤允笑出一道括弧的侧脸。   她再一次看到了,如同那日海边,他少年气十足的放纵笑容。   身后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群人的影子,但谁都没有停下。   他们一直往前跑着,笑着。   少年人的体力倒也不是无穷无尽,在不知跑了多久后,他们终于停下。   所有人撑着膝盖喘气,个个累得不行,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但不知谁忽然笑了声,这笑声像是会传染,很快五个人都再次笑起来,一阵接一阵的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和朋友一起做了很疯狂的事就是这样,会没完没了的疯笑。   一滴汗从鼻尖坠落,在柏油路上洇出深色的圆点,姜颂梨盯着那颗圆点,没来由地又笑一声,这会儿大家是真一点儿力气都没了,笑声低下去很多,她这声笑异常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朵里。   “咋的太奶,在回味自己刚刚贼帅的那一脚?”   姜颂梨抬头,表情有点懵,什么也没说。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笑了。   陈年希捋了把头发,露出汗湿的额头,“你那脚是真的帅!”   他夸张地模仿着她当时的动作,差点把鞋给甩出去。   “柔道黑带能不帅?”温晚用肩膀撞了下姜颂梨,一脸骄傲,有种老母亲炫耀女儿的既视感。   “黑带?”陈鹤允出声。   “对哦,”温晚冲他挑眉,“黑带!”   她哼哼笑两声,“以后你可别惹宝宝生气,小心宝宝家暴你。”   “家暴?”陈年希和周丞洋同时注意到这个词。   温晚一愣,慌乱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嘛。”   这个说法实在牵强。   周丞洋跟陈年希眯起眼,用怀疑的目光在他们三人之间扫视,姜颂梨和陈鹤允身正不怕影子歪,倒是温晚显得很是心虚。   “对了,”温晚赶忙转移话题,“其实今天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   周丞洋和陈年希还在那儿挤眉弄眼,觉得她这个转移话题的伎俩实在拙劣,并更加怀疑起了姜颂梨和陈鹤允之间的关系,直到听见温晚说:“这学期我要转去艺体班了。”   “什么?!”   大家齐齐看向她,没人再有心思关注别的。   “我想了很久,”温晚满脸认真道,“我想去舞台上跳舞,越大的舞台越好。”   说起舞台,她的眼睛亮得像燃烧的星,“想当一名专业的舞蹈演员就必须要参加集训,每天花时间练舞,如果继续待在三班,我只能当一名舞蹈业余爱好者。”   “又不是去了艺体班就见不到我们了。”   姜颂梨冲她笑,伸手与她十指相扣,让她不必有任何顾虑。   “嗯!”温晚抱住她,闭着眼在她脸上蹭了蹭,“我会经常来三班看你的宝宝。”   “但我也不在三班了。”   “啊?”温晚猛地抬起头。   周丞洋和陈年希也一脸懵,“咋的?太奶你也向往舞台了?”   姜颂梨摇摇头,往陈鹤允那边看一眼,“我和陈鹤允今年就要参加高考,所以这学期要在家里备考。”   信息量接收过多,周丞洋和陈年希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首先,我很支持你们的决定,也特别希望你们都早日达成目标,”周丞洋率先开口,“只是吧,这还没毕业,咱五个人就突然只剩下两个了。”   “以后只有咱相依为命了呜呜呜。”   周丞洋扑进陈年希怀疑夸张地假哭起来,哭是假的,但伤心是真的,要不是顾及自己大老爷们儿的面子,估计就真哭了。   陈年希拍拍周丞洋后背,“你们放心去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靠,”温晚不爽道,“说得我们要死了一样。”   她给了陈年希一脚,陈年希也不躲,这会儿她还能打他,开学后,他想挨打都没多少机会了。   “虽然我俩要在家备考,”姜颂梨在这时开口,“但我们都住在一块儿,以后只有半天时间的时候我也会来找你们的。”   “只要是你的休息日,我肯定不会缺席的。”温晚拍拍胸腹。   “我也绝不缺席。”陈鹤允说。   陈年希:“那必须的!”   周丞洋:“就算腿断了我也一定爬出来见你们。”   温晚啧一声,“假的要死,说不定就你第一个缺席。”   “我赌八百,这逼绝对第一个缺席。”   “八百,哟,小处男这是过年发财了呀。”   “你他妈不是处男!”   两个幼稚鬼一言不合又吵起来。   吵吵闹闹的声音像过年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让冷清的夜晚变得热闹、明亮。   远处摩天轮的彩光倒映在每个人的瞳孔里,仿佛真有一场微型烟火在这个夜晚绽放。   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五棵正在抽枝的白杨树,他们朝着不同的方向生长,但根须始终紧紧连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分开。    第46章   在家备考的时间过得飞快,姜颂梨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学,学到天昏地暗,头昏眼黑。   不光要学高考知识点,还要学语言、金融、思维认知,出于锻炼身体的考虑,柔道也没落下。   日子冷清枯燥,一个月下来,除了休息日,姜颂梨连微博都没发几条。   群里倒是很热闹,陈年希和周丞洋不管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往群里发,每天要往群里发八百条消息,姜颂梨只能把群消息设为免打扰,不然手机从早到晚都在震动。   每到休息节点,姜颂梨第一时间就是点进群里看消息。   这天,她看到周丞洋在群里艾特她和陈鹤允。   【学校要组织大家后天去海边捡垃圾,你俩去不?】   陈鹤允很快回:【去。】   姜颂梨当然也想去,立马发消息给梁思敏女士申请,梁思敏女士现在总是很忙,过了几个小时才回复她:【去吧。】   【我也能去了!】   姜颂梨立马在群里说。   温晚:【到时候我来找你们嘿嘿。】   陈鹤允:【后天见。】   周丞洋和陈年希各自发了个搞怪表情包。   想着后天就能见到大家,姜颂梨学得都更有劲儿了。   窗外的雨已经下了三十六小时,背书时能听见雨滴敲打玻璃窗的声音,这雨一直下到了活动的前一天。   经过一夜的风干,地上没了积水,空气里的潮湿气息也散去,呼吸间满是树叶的清新芬芳。   时隔两个多月,姜颂梨穿着校服在校门口下车,看着学校大门的一砖一瓦,她有种见到老朋友般久违的欣喜。   “叮叮叮——”   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的声音。   顷刻,少女的眼底亮起一道光。   她回头看向骑着自行车的那人,双眸含笑。   “早。”   陈鹤允从自行车上下来。   “早。”   姜颂梨笑起来。   陈鹤允推着自行车来到她身边,和她一起进校门。   很多人朝他们看过来,嘴里纷纷窃窃私语着什么,有一些女生还特别激动。   姜颂梨不觉得奇怪,反而有些开心,她猜她们是在磕她和陈鹤允的cp。   陪陈鹤允去把车停好,从停车场出来,姜颂梨转头对上一双幽怨的眼——   宋辞阴沉沉地看着他俩。   “姜颂梨,我不会放弃追你的。”   想起上学期他说的这话,姜颂梨以为他会过来缠着她,然而并没有,他只是幽幽地看一眼他们就扭头走了。   “我以为他会过来找你。”旁边的陈鹤允也说。   “我也以为。”姜颂梨眨了眨眼。   “梨梨!”   姜颂梨的目光从宋辞身上移开,看向校门口那边朝她奔来的温晚。   温晚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冲击力   简直像小行星撞地球。   自从开学后,只要一见面,温晚就抱着她不撒手。   从停车场到操场,温晚一直保持着双手将她环住的姿势。   一路走过来,温晚自然也注意到大家都在往他们这边看。   “知道他们为啥都在看你俩吗?”她问。   姜颂梨:“为什么?”   温晚瞟一眼旁边的陈鹤允,狡黠地笑起来,“因为学校里都在传你和陈鹤允偷偷恋爱了。”   “啊?!”姜颂梨脸上难得露出惊色。   陈鹤允倒是一点不意外。   “你想啊,你俩明明读的是国际高中,却都要参加高考,还都是在高二参加,还都考港大!”温晚啧啧两声,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语气变得意味深长,“我都有点磕你俩了。”   眸光颤了颤,姜颂梨将头转到一边佯装去看那些人,以掩饰自己的慌乱,过了会儿才转头过来轻瞪温晚一眼,“你别跟着瞎凑热闹。”   温晚不说话,只看着她笑。   陈鹤允也看着她,目光若有所思。   今天所有人要先在操场按班级集合,领完清扫工具后再按班级排队坐大巴。   到了操场,温晚松开姜颂梨,“等到了海边我再来找你们。”   来到三班集合的位置,班里好多人都凑上来问:   “颂梨颂梨,你们是约好一起考港大的吗?”   “是不是还要一起读金融啊?”   “听说你们在谈恋爱,是不是真的啊?”   “真的没谈吗?”   姜颂梨被他们挤得踉跄了一下,陈鹤允上手扶住她,情急之下的动作像是情侣间自然的搂肩。   “喔哦~”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起哄声。   姜颂梨的脸烧了起来,肉眼可见的红。   这下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吵什么?!过来领工具!”   老师算是帮他们解了围。   周丞洋和陈年希来迟了,没看到这一幕,不然他俩也得说他们不对劲。   领完工具,大家排好队到停车场上车。   车里吵吵闹闹的,一个个都特兴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去捡垃圾,是去捡金子。   学校带他们去的那片海滩不知从哪儿冲过来一大片垃圾,绵延几公里的海岸都飘着股臭味儿。   五个人分公明确,陈年希和周丞洋背垃圾桶,剩下三个用钳子捡垃圾。   垃圾的味儿实在太丑,几人yue个不停,但手里也没停。   不远处,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奶奶也捡着垃圾。   老人黝黑的脸上布满皱纹,手上戴着已经发黑的线手套在垃圾里翻找着可回收物。   温晚不由得感叹:“捡垃圾的老人都好可怜啊。”   “不是所有拾荒的老人都可怜,”陈鹤允专注地在架一个垃圾袋,没有看到那个老人,“有些老人就是闲不住,拿着几千的退休金还是要出去拾荒,一年能挣几十万,惨的是既没有退休金又无荒可拾的老人。”   “可天天和垃圾待在一起会很容易生病啊,”温晚说,“一二十万够他们治病吗?”   陈鹤允没反驳,她说的对。   他也不理解,明知垃圾对身体有害,那些本身并不差钱用的老人为什么还要去拾荒。   海水被垃圾污染,大家都穿着雨靴在浅滩处清理垃圾,最多走到海水刚刚漫过一半雨靴的地方,但在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姜颂梨看见有人竟然走到了淹过膝盖的深水区去夹一个漂浮在上面的垃圾袋。   “同学。”   姜颂梨想把喊他回来,一个易拉罐却在这时砸在他头上,有人故意扔的,还很恶劣冲他吼道:“动作快点,磨蹭什么?”   姜颂梨蹙眉朝岸边望过去,看见一张熟悉又有点陌生的脸。   没记错的话,这人叫齐晁,初中跟她一个班。记忆里,他是个品学兼优的人,绝不会做出此等行径。   “齐晁!”姜颂梨面带怒色地朝他走过去,“你干什么?”   齐晁瞥她一眼,表情很不爽,“眼睛不好使就去配眼镜,没看到我们在捡垃圾吗?”   姜颂梨:“让别人打湿裤子去捡,你就在这儿使唤?你以为你谁?”   “你又以为你是谁?”齐晁说话夹枪带棒,“不是会长了还管这么宽。”   说完,他还嚣张地又朝那名男生砸过去一个易拉罐,“少他妈在那儿装可怜,动作快点。”   “齐晁!”姜颂梨怒不可遏。   齐晁充耳不闻,自顾自把玩着手里的另一个易拉罐,这些不带一丝脏污的易拉罐明显不是他捡的。   陈鹤允过来挡在她面前,以防齐晁也朝她扔易拉罐。   周丞洋朝海里地同学喊道:“同学,赶紧回来。”   齐晁冷笑一声,不打算与他们纠缠,转身欲走。   “站住。”姜颂梨喝道。   齐晁继续往前走。   见状,陈年希冲过去一把拽住他领子,扯回来往前一推,“准你走了吗?”   “你他妈!”   齐晁旁边的人正准备动手,被同样冲过来的温晚一把推开。   这些人其实不敢跟他们来真的,但凡动真格,只有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份儿。   “没完了是吧?”齐晁一脸不耐烦地睨向姜颂梨。   姜颂梨同样睨着他,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失望,“我真不明白齐晁,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这话不知怎的戳到了他肺管子,他表情突然扭曲,“你他妈以为我愿意变成这样?你以为我不想跟你一样?!”   他嘶吼起来:“当初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就为了能跟你争一争第一,结果发现你整天都在他妈学什么西语法语金融法律,就这样我还争不过你。”   “你是天才,我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所以我不追了,不干了,我他妈不干了还不行吗!”   他情绪激动,额头上青筋暴起,面红耳赤。   姜颂梨始终冷着眼,平静地看他发疯,“你脑子不好使想自甘堕落,没人管你,”但你凭什么祸祸别人?”   她抬手指向陈年希,“陈年希的脑子比你还不好使,但他比你好一万倍!”   陈年希:……我是该笑还是该哭?   既然被cue到,陈年希索性也来了两句:“就是,老子比你好一万倍,再让我知道你拿别人撒你的窝囊气,我让你彻底变成窝囊废。”   说完,他一脚将齐晁踹进海里,让他也体会体会泡在垃圾里的感觉。   “我们走。”陈年希没再给他任何眼色,拉着温晚迈开步子。   姜颂梨也不想再搭理他,转身走了,陈鹤允跟上。   周丞洋带那名男生去找老师,顺便倒垃圾。   “这人真矫情,能当上富二代就够好命了,一点儿不顺心就搞自我堕落那一套。”温晚在走出一段距离后还不忘继续蛐蛐他。   虽然不赞成他的堕落,但姜颂梨能理解他。   上天在投胎这件事上极不公平,却在情绪上很公平,再有钱有势的人也会有压力有痛苦,钱财家世能为他们的未来兜底,但无法消除痛苦。   心理学上存在一种痛苦悖论的说法,越是试图用金钱或地位消除情绪痛苦,反而越会强化痛苦,就像试图用手按压伤口止血,结果却阻碍了自然愈合过程。   “温晚你倒是看着点儿啊,别倒我身上了!”   思绪被周丞洋的思绪拉回,姜颂梨抬眸,刚好看到周丞洋踩到一个水母尸体,然后一个摔跤,把垃圾自己倒自己身上了。   “哈哈哈哈!”陈年希在旁边无情嘲笑,还学着他刚刚的声音说,“你别倒我身上了,等会儿我自己倒哈哈哈。”   出于道德和对朋友的同情,姜颂梨觉得实在不该笑,但她又实在忍不住。   其实也没有不道德,纯粹的笑声何尝不是一种抚慰。   化   解痛苦最好的良方从来不是金钱与地位,是真挚的朋友、温暖的家人,还有贴心的爱人。    第47章   六月的夜晚,风里裹着白日的余温,像谁在暗处呵出的热气,房间里内的空调徐徐送着凉风,将燥热隔绝在外。   书桌上,台灯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姜颂梨捧着书温习那些早已记得烂熟的知识点。   桌角的高考倒计时牌已经翻到了第0天,很多人在这天夜晚会选择让大脑放松,但比起休息,姜颂梨觉得温习更能让她感到平静与舒心。   窗外夏蝉未眠,蝉鸣时断时续。   房门被轻轻叩响,梁思敏女士推门进来,“还在看书啊,今天早点睡吧。”   “嗯,我等会儿就睡。”   “明早我送你去考场,”梁思敏女士冲她笑笑,“晚安。”   片刻的惊讶后,姜颂梨也笑起来,“晚安妈妈。”   门关上,姜颂梨回头,看见手机屏幕亮了下,群里有人发消息。   温晚艾特了她和陈鹤允:【未来的港大学子,高考顺利!】   周丞洋和陈年希也跟着发了两条祝福。   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姜颂梨回了个爱心表情。   陈鹤允也在群里艾特了她:【明天你几点出发?】   姜颂梨:【不确定诶,明天我妈妈送我。】   陈鹤允:【那我早点去,等你一起进考场。】   他的考场就在她隔壁。   虽然熟悉过考场,但还是有人陪着更安心。   她再次发了个爱心表情后回道:【好,我尽早出发。】   温晚跟着发了个表情,是只小熊在左看右看。   姜颂梨瞧着这个指向不明的表情,总觉得温晚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心下一紧,她深深吸了口气。   今天不适合想这些有的没的,明天就高考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放空脑袋去睡觉。   这一晚,她睡得很好,心里并没有太多紧张。   早上起来,她心里依旧没有紧绷感,只觉得有些恍惚。   于她而言,高考并非只是对知识的检验,更像是一场悄无声息的成人礼。   十八年的人生像被装进一个透明的盒子里,被无数双眼睛审视、掂量、评判。小时候的她曾以为盒子的四周是坚不可摧的牢笼,长大后才发现,那是一层茧。   今天是她破茧的日子。   窗外的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地砖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来到餐桌坐下,她向往常一般吃着早餐,嘴里有些尝不出滋味,味蕾如同蒙了一层纱。   吃完饭,她听见梁思敏女士说了声“走吧”,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让她意识到——   那个她以为能战胜一切的自己,原来也会对即将迎来的成人世界感到无所适从。   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再进入陌生的地方,路边的梧桐树在车窗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世界似乎比平时安静,连早高峰的车流都像是被按了静音键,偶尔有穿着校服的学生匆匆走过,神情或紧张,或昂扬。   姜颂梨低头看准考证上的照片,指腹摩挲过塑封的边角,发着呆。   “宝宝,到了。”梁思敏女士转头提醒。   姜颂梨回神,“那我进去了妈妈。”   “嗯,加油。”   一中的校门口挤满了人,车子只能停在外围,还需要往前步行一段距离。   人群像一座座连绵的小山,姜颂梨穿行其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   她在校门口看见陈鹤允的身影。   陈鹤允今天穿着简单的白T恤,浅金色的阳光在他周身镀了层釉质的晕影。   他也看到了她,冲她笑起来。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调高了饱和度,所有的声音、色彩、气味伴随着他的出现都渐渐变得鲜明起来,连同她的眼睛。   她朝他小跑着过去,“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   也就等了半个多小时,尽管她也来得很早。   高考不比平时,可以踩点,考生们都早早来到学校,考场外的过道上大家三三两两的聊着天,姜颂梨和陈鹤允在天桥上吹风。   两人没怎么说话,默契地静静感受清晨的微风。   “同学们注意,”广播里传来一道声音,“现在开始有序进场。”   “考试加油。”   “考试加油。”   两人同时和对方说出这四个字,然后同时愣了愣,再一起笑起来。   考场前的队伍开始缓慢移动。   她和他望着彼此转身,直到身体完全转过去,视线才错开。   几分钟后,金属探测仪贴上手腕,姜颂梨将准考证交给监考老师检查。   进教室找到自己的座位,她坐下来,看见桌角贴着的考号和姓名,旁边有几道划痕组成的猫咪图案,不知是哪个调皮鬼留下的。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在她右手边,她将手放过去感受阳光的温度,整个人有些放空。   还是监考老师拆封试卷袋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第一张答题卡传到她手上,那种奇怪的平静感又回来了。   她写下姓名和考号,笔尖在纸面上摩擦的沙沙声融入整个教室的声浪里,像春蚕啃食桑叶。   150分钟的考试时间转瞬即逝。   交了卷子,姜颂梨走出教室,发现陈鹤允已经在外边儿等她。   “你怎么出来得这么早?”   “我坐在靠门的位置,”陈鹤允说,“走吧,去吃饭。”   两人走在一中的林荫道上,讨论着今天的作文题目。   来一中考试的大多是十七中的学生,十七中和青港国际中学相隔甚远,没人认识他们,但他们却成了大家口中炙手可热的议论对象。   “我靠,他们哪个学校的?长得太牛逼了吧!”   “感觉像是情侣诶,这颜值太配了,美女就得配帅哥!”   “老天,这是高考现场还是偶像剧现场?”   姜颂梨的耳朵很灵,总能听到一些她们说她和陈鹤允很般配的话,搞得她时不时嘴角就失控地翘起来。   之后每一科考完,陈鹤允都会在教室外等她,和她一块儿吃饭,讨论题目。   只要和他待在一起,走到哪儿都有人磕他俩的cp。   姜颂梨总觉得陈鹤允肯定也听到那些话了,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发现他时不时也会扬起嘴角。   她不由得想,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他也喜欢她。   在回南城前,一旦脑子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她会在下一秒就立刻否定,但现在,否定反而变得牵强。   他喜欢她,在南城的时候就变成了一个概率极大的可能。   若非是在高考的特殊时期,她现在肯定又和那天一样,开始想很多没羞没躁的事情。   此时此刻,她只有一个想法——   她要在这个盛夏里蝉鸣最响的一天,踮起脚尖问他:“陈鹤允,你也喜欢我吗?”   *   夏日就是挨不完的晴天白昼,傍晚六点的太阳还明晃晃的,悬浮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沉浮,一只蜻蜓误入廊内,翅膀高频振动的微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那铃声不是平日里的清脆悦耳,而是带着一种庄严的、近乎神圣的震颤,从走廊尽头的广播喇叭里扩散开来,穿透每一间教室的墙壁。   一瞬间,整个教学楼仿佛被注入了某种奇异的生命力。   所有人的心跳与呼吸似乎都在此刻加剧。   “考试结束,请考生立即停笔。”   广播里的女声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却让整个教室的空气为之一滞。   第一把椅子被推开的声音刺破了寂静,紧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声音连成一片,如同夏日暴雨突然砸在铁皮屋顶上。   姜颂梨轻轻合上笔盖,像合上一本写满批注的青春。   走廊里逐渐传出此起彼伏的脚步声,六月的风裹挟着不知名的花香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涌进来,吹散了空气中凝结了三天的紧张与焦虑。   姜颂梨走出教室时,楼下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有人在兴奋的高呼,有人举着手机自拍,更多的人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笑容。   阳光在人群头顶跳跃,姜颂梨站在天桥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   不知是谁先开始的,一本又一本的教材被抛向空中,书页在风中哗啦啦地翻动,像无数只振翅欲飞的白鸽。   在这一刻,时间恍惚间变得异常缓慢,翻飞的书页悬停在半空,欢呼声拉长成模糊的嗡鸣。   “姜颂梨。”   一道清润的声音入耳。   少女转头,看见来到她身边的陈鹤允。   他今天依旧穿的是白色T恤,脸上带着淡淡笑意,气质特干净。   明明最近每天都能看到这张脸,此时望向他,姜颂梨却有些怔愣。   不知是否被楼下的气氛感染,她内心隐隐有种冲动,想就在今天,这十八岁的前一天,这人声鼎沸里,踮起脚凑近他,问他:“陈鹤允,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不管是否很突然,很突兀。   屏住呼吸,徐徐张开嘴,她一点一点踮起脚,余光里却突然出现一本抛至她眼前的书。   她正欲躲,眼前一道手臂残影掠过——   陈鹤允接住了那本险些砸到她的《高考知识点三天速记》。   “吓到了?”   见她有些怔愣,陈鹤允出声问。   姜颂梨眨眨眼,摇了摇头。   “走吧,”陈鹤允将书搁在阳台上,“陈年希他们肯定在等我们了。”   太阳这么晒,想到陈年希他们这会儿正挤在闷热的人群里,姜颂梨立马打消了刚刚的念头,她可不是见色忘友的人。   走出校门,两人远远就看到一个极其夸张的灯牌,LED灯带在黄昏里闪得刺眼,牌子上写着“恭喜太奶和允哥刑满释放”,一看就知道出自谁的手笔。   很多人在朝那边看,却不是被夸张的灯牌吸引,举着灯牌的那三张脸更引人注目,等陈鹤允和姜颂梨走过去,一行人更别提有多惹眼了。   “怎么样,够排面吧?”周丞洋笑嘻嘻地凑过来,把灯牌往姜颂梨手里塞,然后拍了拍身后一辆被插满了向日葵的电动车,“惊不惊喜?浪不浪漫!”   姜颂梨和陈鹤允失笑着点头。   “赶紧上车,热死了,”温晚骑在另一辆电动车上,“陈鹤允你载宝宝。”   陈鹤允微挑眉梢,一侧唇角跟着扬起。   一看他这笑,温晚就知道他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顿时眉飞色舞起来,“gogogo,出发喽。”   由于陈年希不会骑电瓶车,周丞洋技术也不行,他们只租了两辆车,陈年希跟周丞洋挤温晚的后座。   “上来。”   陈鹤允跨坐上车。   小电瓶因为载满了向日葵,留给姜颂梨的位置不多,她得紧紧贴着陈鹤允的后背,加上她穿的裙子,还只能侧坐,出于安全需要搂住陈鹤允的腰,看起来完全就像一对小情侣。   那些惊叹他俩这对小情侣颜值和般配度的声音又传进姜颂梨的耳朵里,让她窃喜地偷偷晃起了双腿。   陈鹤允垂眸瞥一眼腰间那只细细的手臂,唇角微掀,“抱紧了。”   他拧动油门,风迎面扑来,带着夏日傍晚特有的温热。   温晚他们在后面很快追上来,笑声散在风里。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束缚,朝着更远的地方延伸而去。   *   去火锅店庆祝了一番后,几人去把租的电瓶车还了,然后步行回浅水湾。   明明没喝酒,大家却像大醉了一场般走得跌跌撞撞的。   平时大家到了浅水湾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但今天特殊情况,他们非要先送姜颂梨和陈鹤允回去。   女士优先,第一个被送回家的是姜颂梨。   “拜拜,”姜颂梨和大家挥手作别,“明天见。”   明天是她的生日,明天他们一定能再见。   等她一走,剩下四个立马躁动起来。   “明天怎么说!”   “咱给冻梨来点儿啥惊喜!”   先送她回去当然是因为得找机会筹划一下怎么给她过生日啦。   为了不让陈鹤允分心,他们憋到现在才讨论起这事儿。   “首先肯定就是零点我们一块儿在群里祝宝宝生日快乐,必须卡点,谁要忘了,”温晚亮出拳头,“我锤死他!”   “不可能忘好吧,这可是我太奶十八岁生日!”   十八岁。   陈鹤允垂眸笑起来,喉结轻轻滚动。   “你笑什么?”   温晚注意到了他这个笑。   陈鹤允仰头,完全没有要把笑容收回去的意思,“有件事我要向你们坦白。”   “坦白?”   这个词可有点儿严重,但看他表情又不像很严重,三人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我喜欢姜颂梨。”   他就这样直白的告诉他们。   三人顿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我喜欢姜颂梨,”陈鹤允再次重复,收起看着有些痞气的笑,语气认真地开口,“我想跟她告白,想她在一起,所以来征求你们的同意,我们几个人之间不可以谈恋爱的约定,能不作数了吗?”   他此话一出,陈年希和温晚立马下意识看向对方,又在四目相对的瞬间匆匆移开视线。   两人不知在想什么,都红了耳朵。   陈鹤允发现了他们的小动作,唇角随之一掀。   “温晚,”他直接点名,“你先给个话,你赞成作数,还是不作数。”   “我……”温晚双眸不受控制般快速眨动着,呼吸急促,“我赞成……”   她又看了眼陈年希,开口的声音很低很低,“我赞成不作数。”   “你呢?”   陈鹤允又看向陈年希。   “我也赞成不作数。”   陈年希回答得很快,带着某种秘而不宣却坚定的决心。   那么,就只剩下周丞洋。   几人齐齐望向周丞洋,眼神颇为复杂,又期待,又忐忑,还带着点儿愧疚。   周丞洋被他们看得忽然笑起来,“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我当然也赞成不作数啦。”   “谁也不能保证未来会发生什么,”周丞洋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似乎恍然发觉了什么,表情有些微妙,“不是你们不谈恋爱,我们的友谊就能维持一辈子,我们能做的只有把握好当下的幸福。”   “我希望你们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他说这话时,旁边有一扇窗亮起了灯,刚好将几人的瞳孔都照亮,“我们也一辈子在一起。”   “嗯,”温晚被他说得都有点儿想哭了,“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周丞洋不想搞得很煽情,歪头瞅着陈鹤允,“你这时候说起这事儿……”   他将尾音拉得老长,表情有种看透一切的得意与戏谑。   陈鹤允轻笑,“我想在明天她生日的时候,跟她告白。”   他的眸光明亮如昼,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意气与炙热。    第48章   夏日的深夜,风依然燥热。   今晚的天空格外明朗,月色莹润,像一枚玉璧,边缘泛着朦胧的雾光,天穹被映成靛蓝色。   回到房间已经是十一点多,平时这会儿姜颂梨早已入睡,今天是例外,她还是头一次回来得这么晚。   高考已经结束,明日又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她玩得再晚,梁思敏女士也不会责备她。   生物钟在这天也失了效,姜颂梨没有一点困意,就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傻笑。   和朋友在一起疯玩时的那股兴奋劲儿还没过。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零点,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   姜颂梨转头拿起手机,看到群里大家准时卡在零点零分给她发的生日祝福。   【宝宝十八岁快乐!(蛋糕蛋糕蛋糕爱心爱心爱心)】   【生日快乐~恭喜   冻梨成大人啦~】   【恭祝太奶十八大寿!(梨子&寿桃)】   【梨,十八岁生日快乐(梨子&爱心)】   【爱你们!!!】   刚回完,正打算再发几颗爱心,门口传来一阵轻叩。   姜颂梨从床上坐起来,下一秒,一个放着鲜花和蛋糕的小推车进入她的视线。   “宝宝,”梁思敏女士推着蛋糕出现在她房间,“十八岁生日快乐。”   梁思敏女士的温柔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清晰,蛋糕上的烛光轻轻摇曳,映得她眼底一片暖色。   姜颂梨愣了一瞬,梁思敏女士从前为她庆生都是在白天,两人还是第一次在凌晨的零点待在一块儿   “妈妈……”她张了张嘴,神情动容。   梁思敏笑着走近,将蛋糕推到床边,奶油香气混着鲜花的芬芳填满了整个房间。   烛光下,雪白的奶油上用绿色糖霜画了颗梨子,旁边写着“宝宝成年快乐”,利落的行笔和梁思敏女士的字迹如出一辙。   姜颂梨这才意识到,这个蛋糕是梁思敏女士亲手做的。   蛋糕的形状虽然简约,但却一点儿也不粗糙,若非太熟悉梁思敏女士的字迹,姜颂梨不会想到这个蛋糕出自梁思敏女士之手,不知她是花了多少时间,练习了多少遍才将蛋糕做得如此精致。   姜颂梨仰起头,眼眶微微发热,“谢谢妈妈为我做的蛋糕。”   “许个愿吧。”梁思敏轻轻摸了摸她的发顶。   “嗯。”   姜颂梨点头,闭上眼睛,将双手合十,烛光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希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平安喜乐。   她在心底许下愿望。   睁开眼,视线几乎全被一个礼盒占据。   “成人礼,”梁思敏女士将礼盒递到她手边,“打开看看。”   接过来打开盒子,姜颂梨看到一条项链,藤蔓般的银链上零星嵌着橄榄石与黄铁矿,仿佛林间斑驳的光影,中央悬坠着一枚梨形祖母绿,切割精妙,棱角间流转着深邃的绿意。   姜颂梨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昂贵的礼物。   饶是她对宝石并无钻研,只凭那颗祖母绿的大小和质地也能判断出这条项链高昂的价值。   “妈妈,”她有些踌躇,“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梁思敏女士却只笑着说:“就是再贵重的东西,我的宝贝也是配得上的。”   姜颂梨眨眨眼,心底泛起一股热意。   “宝宝,”梁思敏女士拉过她的手,“今天你就是大人了,有些事也该告诉你了。”   “什……么?”姜颂梨有些不安。   “不用紧张,不是坏事,是好事。”梁思敏女士笑着说。   姜颂梨这才松了口气。   “妈妈一直没告诉你,为什么对你严格。”   姜颂梨不解,“不是为了让我能成为集团继承人吗?”   “这是最终的目的,不是初始的原因。”   “我这些年对你病态的严苛是因为我有病,很严重的病,但宝宝你放心,现在我的病已经好了。”   短短的一句话,姜颂梨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一般,急转直下又峰回路转。   “你三岁那年,我被诊断出肺动脉高压,医生说我最多只能活十五年,我怕我死后,姜承远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会放纵私生子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所以我迫切希望你能快速成长,快速变得强大,强大到不受任何人摆布。”   “我怕我闭眼那天,你连自保的爪牙都没长全……”梁思敏女士哽咽了一下,又快速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说,“所以哪怕手段偏激,哪怕你会讨厌我恨我,我也要逼你学会在狼窝里活下来。”   不会的妈妈,姜颂梨想告诉她,她从来没有讨厌她,更不会恨她。   “以前我总是控制不住情绪对你发疯,现在想想真的后怕,幸好你没有被我这个疯子折磨成另一个疯子。”梁思敏女士捧着她的脸,即便极力压抑情绪,眼底还是泪光闪动。   “前年痊愈之后,我重回职场,想着如果我能靠自己把公司夺回来,你就不用再那么辛苦,可人生太多意外,我还是不敢对你有所松懈,也自私地以为你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教育,直到……”梁思敏女士双眉蹙起,眼底浮现悔意,“我在校庆的舞台上看到你和朋友们笑得那么开心,那么肆意,我才发现……”   情绪再也无法控制,眼泪汹涌而出,梁思敏女士颤抖着声音说:“我剥夺了你人生里最宝贵的青春和自由。”   看见自己的母亲因自己而泪流满面,姜颂梨眼底的泪水也大颗大颗涌出来,她哭着摇头,“没有妈妈,你没有剥夺我的青春和自由,我的青春特别美好,这一切也都是我自愿的。”   “妈妈,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姜颂梨替母亲抹掉脸上的泪,也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然后笑着对她说,“去年,陈鹤允在跟我练习英文口语的时候问了我个问题,如果给我一个完全自由的人生,我想做什么。”   梁思敏女士愣了愣。   她也想知道,如果给她的宝贝女儿一个完全自由的人生,她会想做什么。   “我说,”姜颂梨告诉她,“也还是和现在一样。”   梁思敏女士再次愣住,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因为,”姜颂梨望着梁思敏女士的眼睛,轻笑着缓缓开口,“我希望妈妈得偿所愿,也怕人生轨迹的改变,让我不会与大家有如今这般珍贵的友谊,他们给了我很热烈的青春,妈妈你也给了我自由,爱即是自由。”   “妈妈,我爱你。”   少女的声音哽咽颤抖,爱意却明晰而坚定。   房间里烛光摇曳,映照着母女二人相视的面庞。   两人忽的一起笑起来,眼泪也同时滑落。   梁思敏女士将姜颂梨拥入怀中,“宝宝,妈妈也爱你。”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她从未怀疑过。   窗外的月光温柔地洒进来,与烛光交融,姜颂梨闭上眼靠在梁思敏女士胸前,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只要躲在妈妈怀里,就能抵御所有风雨的年纪。   这一夜,风很轻,星星始终亮着。   *   翌日,姜颂梨难得睡了个懒觉。   梁思敏女士陪她吃了午饭后就去工作了,说剩下的时间都交给她和她的朋友们,想把家里布置成什么样就布置成什么样,想怎么闹腾就怎么闹腾。   家里是简约风的装潢,看起来有些空旷冷清,姜颂梨本打算就让大家过来简单吃个饭,但想想还是决定布置一番。   管家早早买来了各式各样的生日布景道具,气球、彩带和闪亮的装饰品堆满了客厅的一角。   姜颂梨望着那堆色彩斑斓的装饰品有些无从下手。   拿起一串星星灯,暖黄的灯光在她掌心闪烁,映得她琥珀色的眸子也明亮如芒星。   “这个挂在哪里好?”术业有专攻,她转头问管家。   “可以用这种灯在墙上贴出各种图案。”   她满意地采用了这个方案,和佣人们一起忙碌起来。   布置到一半,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有人给她打微信电话。   把手机拿出来一看,竟然是陈鹤允。   “喂?”她接通。   “在家吗?”陈鹤允问。   “嗯。”   “那你来门口。”   心跳忽的有些快,呼吸也加快,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朝门口小跑过去。   陈鹤允站在铁艺大门外,一身浅绿系穿搭,是他之前未曾穿过的风格,很潮很少年气,好看得要命。   今天姜颂梨也穿的浅绿色,生日当然要穿属于梨子的颜色。   跑到他跟前,和他站一块儿,两人简直像约好了穿情侣装的小情侣。   “你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我今晚……”陈鹤允面带歉意,语气比平常低了两个度,“可能没法来参加你的成人礼了。”   姜颂梨因他而亮起的双眸迅速黯淡下去。   她知道他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才只能缺席,但她没有办法将“没关系”这三个字说出口。   “礼物,”陈鹤允递给她一个盒子,“先给你 。”   “谢谢。”她声音低低的。   陈鹤允当然能看出她的失落。   “对不起啊,”他微微俯身,凑近她一些,“别不开心,等你拆开这个礼盒,看到我送你的东西,你应该会开心的。”   “呃……”他似乎对自己说的话不太确定,“也可能更生气。”   姜颂梨:“?”   “你先回去拆开看看,如果我送你的东西惹你生气了,我一定登门负荆请罪。”   “你到底送的什么?”   姜颂梨被他搞得究极好奇这盒子里的东西,恨不得当着他的面就拆开。   “你回去拆开看看就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   “嗯,”陈鹤允冲她笑笑,“生日快乐。”   听到这声“生日快乐”,明明失落的一颗心竟顷刻为他喧嚣起来。   她对他,实在没有任何抵抗力。   但她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埋怨他的,没回他,转身抱着盒子跑回了屋。   陈鹤允看着她跑远,眼底带着碎碎的笑意。   回到客厅,姜颂梨立马拿出小刀将礼盒拆开。   盒子里是一个用天然红木雕刻的小狐狸,可爱的小狐狸坐在地上,两只爪子捧着一刻上了绿色水彩的梨子。   这是他亲手雕的吗?   为什么是狐狸?   她忽然想起,去年在游乐园时,他给她戴上的那个发箍也是狐狸耳朵。   他觉得她像狐狸?   为什么?   从小到大,没人将她与狐狸这种动物联系在一起,朋友叫她冻梨,梨梨,长辈叫她小梨,对于她,大家想到的总是梨子这种水果。   在盒子的底部,还放着一本小册子,正方形的,像便利贴式的线圈本,封皮上写着:致小狐狸。   下面还有一排小字:一定要从第一页开始看。   姜颂梨把册子拿起来。   看着那两行字,她心里莫名升腾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攥住了心脏。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行小字:今天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   姜颂梨心里冒出一串问号。   这到底是什么?他的日记本?心情簿?他送她这个干嘛?她可没有窥探人隐私的癖好!   等等!难道说?这是一种新型的表白方式?!   也不对啊,如果是表白的话,他为什么会觉得她看了会开心,他那么自恋的吗?就那么确定她喜欢他?   虽然她确实喜欢他,但她可没有暴露。   不过,他还说了,她可能会更生气。   这就更不对了,就算她不喜欢他,怎么着也不会生气啊。   哎,肯定不是表白。   那到底……   她忽然间怔住,像想起了什么。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有意思的。”   脑海里浮现出陈年希和他的这段对话。   心脏重重一跳,她赶忙往下翻。   第二页:原来她这么容易害羞。   第三页:她好像一只狐狸,红色的小狐狸。   第四页:她好像……很可爱。   第五页:她真的很可爱。   第六页:冰山大小姐,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变得滚烫,耳边想起血液涌动的声音,嘤嘤嗡嗡像是塞进许多蜜蜂,撞得她耳鼓发麻,抵在小册子上的指尖也酥麻得厉害。   她继续往下看。   [她不喜欢猫吗?]   [她喜欢。]   [以后要不要每天都给她捡一只猫。]   [怎么办……好想欺负她……]   [想让她的脸再红一点,耳朵也再红一点……]   [她没有在装大人,她也不是什么小女生,她只是同时拥有明媚童真的内核和一颗强大的心脏。]   [嗯,我喜欢狐狸。   一只可爱的小狐狸。]   [谁是小帅?]   [到底谁是小帅!]   [未成年小狐狸禁止兽I欲大发!]   [我想去她的身边。]   [不惜一切代价,不惜一切手段。]   [不准教坏小动物!]   [小帅是我!]   [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是我!!!!]   [我会叫她宝宝,会让她摸腹肌,会抱她。]   [在这场暗恋里,她不会任何遗憾。]   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滴泪落下,浸湿纸页,她实在忍不住落泪,怎么能忍得住。   像他说的,她应该生气,他偷看她的小号,简直可恶至极,可是,可是……   她好开心好开心。   后面还有一些内容,她吸着鼻子一页一页往后翻,翻到最后一页,她的抽泣声忽然顿住。   最后一页的内容是:   [骗你的,我晚上没有事,你的十八岁生日我怎么可能不参与,我也没有走,还在门外,你想见我吗?]   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她转身便朝门外跑去,没有半秒的犹豫。   冲出大门,她看到了正倚着墙在等她的少年。   “陈鹤允!”她喘着气大喊他的名字。   少年笑吟吟朝她走过来,“这么生气啊。”   “你这个混蛋!”   眼泪已经风干,眼眶虽还是红的,但看着不像哭红的,倒像是被气的。   “那你是讨厌这个混蛋,还是……”他将声音压得有些低,腔调里透着几分笑意,像有些恶劣又实在勾人的诱哄,“喜欢这个混蛋?”   望向他的瞳孔颤了颤,呼吸也跟着一滞。   她不说话了。   “嗯?”他凑近,似乎非要听到这个回答不可,又问一遍,“你喜欢这个混蛋吗?”   明知故问。   这人实在混蛋。   姜颂梨瞪他,却诚实地回答:“喜欢。”   少年笑起来。   风掠过发梢,两人的影子交叠着融进斑驳的树影里,跟着枝桠一起晃动。   他的笑意在瞳孔里晕开,眼底的神采比阳光还炽灼,“好巧,这个混蛋……也喜欢你。”   蝉鸣骤歇,心跳震耳欲聋。    第49章   风过林稍,少女的发丝随风而动,在阳光下泛着柔软的浅棕色光泽,像某种小动物蓬松的尾巴。   陈鹤允的指尖先于意识动了动,他抬手,动作很轻,指节擦过她微烫的耳廓,将那缕不安分的发丝别到耳后,“我们现在……算在一起了吗?”   他捻着那缕头发迟迟没松开,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发尾,微微压低了些的声音很好听。   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姜颂梨没法与他保持对视,将目光低垂到一旁,看见地上两人交错的影子。   他的影子几乎将她完全笼罩,像是某种无声的占有。   心脏在收缩,喉咙发紧,她的声音低低的,“你说呢?”   看着她慌乱的样子,陈鹤允掀了掀唇,“我当然希望算。”   “如果你觉得不够正式。”   他从背后拿出那束被他藏起来的花。   视线里突然出现一束花,姜颂梨怔了怔。   浅绿色的花瓣上还凝着细小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很漂亮的一束洋桔梗。   “姜颂梨小姐,”一道极好听的声音落下,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又听得出字里行间的珍视与郑重,“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少女抬眸,撞进另一个人的眼睛里。   风忽然停了,时间仿佛静止,姜颂梨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击着胸膛,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时刻,被喜欢的人告白。   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与细胞都像慌了神。   “是不是……还得单膝下跪比较好?”陈鹤允故意问,眼底盛着细碎的笑意。   “不要。”   她终于能出声了。   “不要什么?”   “不要搞得那么……肉麻,”她声音渐低,手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角,“就这样,就很好。”   “听   你的。”   他语气里带着纵容,笑着将花放到她手里。   一片云散开,太阳变得刺眼起来,他抬手,修长的手指在她额前合拢,帮她挡太阳,“别站这儿了,太阳好晒。”   “嗯,”姜颂梨抱着花有点僵硬地半转过身,迈开步子,“走吧,进去干活。”   “你在布置地方?”陈鹤允跟上。   “嗯。”   姜颂梨暂时还不适应两人的恋爱的关系,整个人有种机械的迟钝感,耳朵始终红着。   某人很喜欢看她这个样子,因为她只在他面前,才会这个样子。   她是所有人眼里的梨子,是他一个人的小狐狸。   他没有看路,一直侧眸看着她。   走到半路,被他看着的少女突然转身,像终于反应过来什么。   “你到底怎么发现我微博的?”她问。   “还记得你在高二教学楼那边被撞到的事吗?”   “记得。”   “你在被撞到之前,靠着天桥发了条‘我到底为什么喜欢他’的微博,那时候,我就在你背后。”   “这都行?!”   姜颂梨一脸错愕,在学校里,她就只在开放性场所里发过那一次微博,就一次,竟然就被他给看见了!   “怎么不行?”陈鹤允挑唇,“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姜颂梨眨眨眼,“什么?”   “这叫命中注定。”   姜颂梨一愣。   挺肉麻的一句话,奈何说话的人笑容太干净,声音太清冽,似乎再肉麻的话也能说得动听。   片刻,她忽的笑起来。   “笑什么?”陈鹤允问。   她微仰着下巴看他,手背到身后,脚下轻轻一跳,“不说。”   “学我?”   姜颂梨回头,冲他露出一个“那又怎么样”的笑容。   陈鹤允站在原地愣了一秒,随即也跟着笑起来。   蝉鸣忽然变得很响,他笑着朝她走去。   *   进了客厅,因为有佣人在,两人没再互相调笑,埋头忙活着。   起初大家没看出什么,慢慢发现他俩老是忙着忙着就忽然看着对方走了神,时不时还会因为不小心产生肢体接触而红了耳朵,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他俩有情况。   放在平时,他俩自然不会这么明目张胆,会在第一次失态后就故意保持距离,但现在可不比从前了。   他们现在毕业了,是大人了,还在一起了。   刚在一起的小情侣当然藏不住事儿,就想多看看对方,多贴贴对方。   在这种时间和地点,要不是还有人在,小情侣估计都进行到下一步了。   大家都是有眼力价儿的人,布置完赶紧给小情侣腾地方。   偌大的客厅骤然间安静下来,落地钟的滴答声被无限放大。   两人面对面坐在地毯上,姜颂梨手里还捏着未系好的气球绳,一抬头,正撞进陈鹤允明晃晃的目光里。   他什么都没做,只看着她,带着笑。   被他这么定定地看着,姜颂梨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发烫。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要命,尤其是现在这样,唇角单单勾起一侧,明显存着坏心思。   手里不知不觉松了劲儿,气球里的气“噗”的一声全漏没了,姜颂梨慌忙回神。   低头看见蔫掉的气球,她拿起**想重新打气。   “别打了,”陈鹤允夺走**,“气球够多了。”   “那……”姜颂梨还攥着气球的手放下去,“我们现在干什么?”   “你想干什么?”陈鹤允问她。   听着他掺笑的低沉嗓音,姜颂梨总觉得他的话别有深意,脸上变得更烫了。   “你想……干什么?”她把问题又丢回给他。   陈鹤允跪坐起来,单手撑地朝她靠近。   极具侵略性的气息铺天盖地压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缩进,再缩进,姜颂梨瞳孔放大,想要往后退,他却抬手扣住她后颈,让她退无可退。   指腹贴着皮肤,温凉的触感让她起了点儿战栗,再一点儿一点儿麻上去。   陈鹤允没着急回答,还一味在靠近。   凛冽的荷尔蒙气息侵入鼻腔,顺着咽喉像浸透五脏六腑,漫过每一寸神经脉络,姜颂梨感到一种眩晕。   呼吸变得急促,两个人都是。   滚烫的气流在咫尺间交错、融合、纠缠。   陈鹤允低垂着眼,漆黑的双眼里闪烁着深谙的光,拇指不自觉摩擦她颈边细腻的皮肤,指尖每挪一分,就会看到她颤一下,连睫毛都在抖。   唇角勾起,他继续靠近,动作出于故意般放得很慢很慢。   鼻尖几乎快碰到一起,他才停下来。   “我想……亲你,”他的嗓音又低又哑,像是在烟酒里浸泡过一般,有种让人意乱情迷的诱引,“可以吗?”   少女的睫毛颤得更厉害了。   “可以吗?”   他再问了一遍。   回答他的,是她错乱的呼吸。   他扬唇,“不回答的话,我就当你默许了。”   心跳轰鸣着像要跳出胸腔,姜颂梨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裙摆,布料在掌心皱成一团,纤长的睫毛颤动得如振翅的蝴蝶。   陈鹤允的视线落在她紧紧抿着的唇瓣上,眸色更深。   他缓缓低头,却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偏过头,灼热的呼吸擦过她唇角:“抖得这么厉害?”   少女嗔怒地抬眸瞪他一眼,又慌慌别开目光,不敢看他透着谑色的眼。   而他偏要她看她,抬起她的下巴,又在她终于鼓起勇气看向他时低笑着出声:“闭眼。”   下一秒,他的唇贴上来,姜颂梨惊喘一声,整个人像过电般绷直。   破碎的音节刚溢出就被吞没,所有的感官都被他的气息侵占,湿热的触感那样清晰。   这个吻毫无疑问是青涩的,可他无师自通,又不满足于双唇仅仅只是贴在一起的触碰,开始在她唇瓣间辗转,不轻不重地磨着,再轻轻地吮,不多时便伸出舌尖抵进来。   扣在后颈的手掌下滑,他隔着单薄衣料握住她的腰,灼热的温度烫得她一缩,却被他更用力地按向自己,强势地在她唇齿间攻城略地。   少年人总是不懂得收敛,连初吻都这么快就肆意放纵起来,他搂着她的腰,吻得越来越用力。   潮。   热。   舌尖勾缠,呼吸交融,交换的津液在口腔里搅动,发出细微声响。   浑身透红的肌肤泌出热汗,姜颂梨感觉每一根神经都被浸入电流里,让初次接吻的她根本承受不住,头越来越仰。   陈鹤允的另一只手也没空着,托住她不停往后仰的脑袋,不让她与自己有任何分开的可能。   窗外日光渐渐西沉,少年的眉目始终耽溺着沉沉欲色,似乎永远不会餍足。   他是真的不知餍足,更不知收敛,第一次接吻就将人吻了足足半小时,让人歇了会儿又继续按在沙发上接着吻。   吻不够,对于初次食髓知味又精力旺盛的少年来说,真的吻不够。   到了晚上,等温晚他们过来时,两人的双唇都还红肿着,好在这三人并不知道接吻太久的嘴唇是什么样,只以为他俩中午吃了太辣的东西。   不过,根本用不着看他俩的嘴,两人就光站在一块儿,那氛围就跟平时很不一样。   仅仅观察两分钟后,周丞洋就“靠”了一声,“你俩不会已经成了吧?!”   姜颂梨以为他是看出来他们亲了很久,脸一下就红了个透。   注意到她脸上的红晕,陈鹤允笑一声,什么也没说,将手放下去,牵住她的手,指尖滑入指缝与她十指相扣,再拿起来。   “卧槽!”   “啊啊啊啊!”   温晚发出尖叫,陈年希目瞪口呆,一个比一个震惊。   等等!   姜颂梨也吃惊地瞪大眼,“你们都知道?”   周丞洋:“不然呢?”   陈年希:“他要是不征求我们同意就追你,那可是叛徒!”   对哦,她被亲迷糊了,都忘了这码事,之前她还总琢磨着,如果真的得偿所愿和陈鹤允在一起,该怎么跟剩下三个交代。   “你俩可不准分手啊!”温晚指着他俩说。   “不分手,”陈鹤允更用力的扣住姜颂梨的手,“永远都不分手。”   少年的誓言像盛夏的蝉鸣,热烈而纯粹,带着不顾一切的勇气。   说他年轻也好,天真也罢,年少的喜欢就是这般坚定。   况且,那些白发苍苍仍十指相扣的恋人,谁不是从一句青   涩的“永远”开始?   爱从来不止是心跳失序的瞬间,它会在时间里沉淀,那些一起走过的四季,会像年轮般层层包裹最初的心动。   尽管从科学的角度来看,爱情不过是多巴胺的潮汐,会在18个月后退去,人生也漫长,变数如繁星,更是没人能为几十年后的心跳作担保,然而十七八岁的喜欢从不计算这些——   他们站在时光的起点,哪怕前方是望不到尽头的岁月,只要牵着彼此的手,他们就敢说永远。   所有的永远,也都始于某个不怕说永远的夏天。    第50章   高考成绩公布那天,姜颂梨和陈鹤允显得格外淡定,他俩早就对过答案估算了分数,网页刷新不出来时,两人也不着急,悠闲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一人捧着半个西瓜,用勺子挖着吃。   最终成绩和他们预想的也八九不离十。   【啊啊啊查到成绩了吗!】   【怎么样!怎么样!】   【肯定都考上了吧!】   群里几人迫不及待的问。   陈鹤允回:【当然。】   群里立马被烟花和庆祝表情刷屏,最后周丞洋问了一嘴:【今晚去哪儿庆祝?!】   陈鹤允:【找家不正宗的重庆火锅吧。】   温晚:【为什么要找不正宗的!】   陈鹤允看一眼旁边已经瞪过来的人,回道:【怕把有些人辣哭。】   姜颂梨抬手重重打了他一下,“我看你挺想看我被辣哭的。”   柔道黑段选手打人是真的疼,陈鹤允嘴里嘶了一声,揉着肩说:“这你还真冤枉我了,你要是哭了,我得陪着你哭,我可不想在那三个面前哭。”   他笑着凑过来,“我只哭给你看。”   靠!   这个男的怎么能这么犯规!   嘴角根本控制不住上扬,姜颂梨破了功,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仰头望向陈鹤允,全然不收敛脸上的笑意,“嗯,你只能哭给我看。”   阳光斜斜地穿过玻璃,落在她嘴角边的梨涡里,像融进去两勺糖,有种明媚的甜意。   陈鹤允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姜颂梨因这突如其来的吻愣了愣。   “姜颂梨。”他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手轻抬着她的下巴。   “干嘛……”   尾音消失在他再一次落下的吻里,姜颂梨不知道他为什么又要亲她,今天他们明明已经亲了很多次了。   高考结束后,两人紧跟着就进了公司,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此刻难得偷闲,陈鹤允似乎要把这些天的份都补回来。   西瓜的清甜在唇齿间蔓延,窗外的蝉鸣声变得很远很远,姜颂梨攥紧了他胸前的衣料,听见他心跳声震耳欲聋,和自己胸腔里的响动重合着。   穿堂风将白色纱帘高高扬起,像少年人藏不住的心事,在盛夏的阳光里无所遁形。   手机在一旁不停震动,群里三个人不间断地发着消息,姜颂梨睁开眼看过去,却被陈鹤允察觉到她的分心,五指强势将她的脸掰过来继续吻。   “唔……”   姜颂梨被他吻得喘不过气,有股窒息的眩晕感,脊骨处却又酥麻得厉害,谈不上多难受,舒服更多一些,可她还是后悔没及时制止这个吻,这人一亲起来就没完没了,到时候嘴巴又肿了,肯定会被怀疑的。   另外三个还在读高中呢,他们可不能教坏小朋友!   趁着换气的间隙,姜颂梨用力将陈鹤允推开了一些,“手机……”   她喘得厉害,气息有些不稳,声音像黏在喉咙里。   “别管他们。”   从他口中呼出的热气扑在她耳后,激起一片细小的战栗。   他又吻过来,还把桌上的手机推远了些。   尽管和他吻了这么久,双唇相贴的瞬间,姜颂梨还是心头一颤,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也再次从尾椎生起,可是不能再这么惯着他了。   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清醒,姜颂梨抬起双脚,使出一个利落的十字固将他反制在沙发上。   突然被锁住,陈鹤允眼底闪过一丝惊愕,可下一秒,他脸上非但不见窘迫,反而低低笑了声,喉结轻轻滚动,“疼……”   他一说疼,姜颂梨立马松了劲儿,即便本来她也没使多大力气。   再看他表情,靠,明显是在装疼。   “我可以松开你,”她严词警告他,“但你不准再亲我!”   “那你还是不要松开了。”陈鹤允嗓音微哑,带着点耍赖的意味。   “陈鹤允!”   姜颂梨被他气得不轻,却还是松开了他,反正他打不过她,他要再过来,她就再锁他一次。   她叉腰,表情严肃地对他进行教育,“你能不能节制一点!”   陈鹤允:“不能。”   “不能你还很骄傲是吧!”   陈鹤允整个人懒懒地靠在沙发上,头歪着,下巴抬了抬,露出一个带着痞气的笑,“第一次恋爱,你让让我。”   “我不是?”   “那我让让你,”他朝她挪过来一些,嘴角的弧度漾开,“让你多亲亲我。”   说着他又要亲过来。   姜颂梨赶紧拿手抵住他胸口,“你再这样我可家暴了。”   陈鹤允笑着反客为主,“你冲我撒撒娇,我就不亲了。”   “撒娇?”姜颂梨愣了愣,长睫轻颤,就这样被他蛊惑交出主动权,“怎么……撒……”   “还要我给你做示范啊,”陈鹤允无奈般笑笑,“那看好了。”   他倾身过来,双手撑在沙发上,像只外表很凶性格却很乖的狼犬,可他的眼睛又更像狐狸,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慵懒的侵略性,带笑的嗓音低沉好听,“宝宝,亲亲我。”   呼吸是在一瞬间忘记的,姜颂梨怔怔地看着他,像被迷了神志般,眼底泛起一层潋滟水雾。   午后的阳光染开一片暖黄,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纠缠。   陈鹤允再靠近了一些,“心里在想什么?说出来。”   “你……”姜颂梨习惯从不习惯将心里话宣之于口,声音有种生涩的迟钝,“你……好犯规。”   “这就犯规了?”陈鹤允轻挑眉,“这才哪儿到哪儿?你微博里那些……”   “啊啊啊啊!”   姜颂梨尖叫着去捂他的嘴,头一次这样失态。   她微博里那些可说不得啊!   陈鹤允笑着将她手拉下来,“好了,我不说了。”   “干嘛突然提微博……”姜颂梨皱了皱鼻子,一张脸通红。   “因为我希望,”陈鹤允握着她的双手,将脸轻轻搁在上面,容色极尽温柔,“以后至少在我这儿,你可以像在微博上那样,随心所欲的做你自己,想撒娇就撒娇,想打滚就打滚,想开黄腔就开黄腔。”   提到黄腔,姜颂梨顿时圆了圆眼,又开始害臊起来。   好好的干嘛说这个!   本来她还挺感动来着。   “不用觉得难为情,”陈鹤允知道她害臊,偏还来一句,“情侣间开黄腔,那是情调。”   姜颂梨瞪他。   “是不是想骂我?”陈鹤允笑得更浑了,“骂也是情调。”   姜颂梨:“打也是情调!”   说完她就跪坐起来开始捶他。   陈鹤允笑着接住她雨点般的拳头,顺势将人搂进怀里。   夏夜的风掠过阳台,他低头替她拨开垂下的碎发,看见她脸上还泛着的薄红。   “姜颂梨,”他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里带着薄荷汽水般的清冽,“你要实在不适应,那就慢慢来,反正我们……”   他笑得万般纵容,“来日方长。”   少年的白衬衫被压得鼓起来,像兜住了一整个夏天的蝉鸣。   姜颂梨怔怔地看着他,有某种柔软的东西,正从她胸腔里破土而出。   安静的房间里,两个人静静对视着。   渐渐地,她笑起来,眼睛弯成两枚透亮的月牙。   “嗯,”她轻声应,尾音微微上扬,“来日方长。”   窗外蝉鸣忽然拔高,树影摇晃一地碎光,夏天也还这么长。   <正文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